齊魯行 煙水茫

林渡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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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兒剛剛吹過來
雲兒就要走
有人想拉你的手
對你要挽留
來呀來
來呀就要長相守
走呀走
總有相逢的時候
風兒為誰吹過來
雲兒為誰走
花兒自開水自流
天涼好個秋」

每天我總是走半個小時的路到江濱去等公司的班車,路上伴隨我的就是音樂頻道每天送出的一些好歌。今天傍晚走過江上那條長長的橋,耳畔傳來的竟是這首《天涼好個秋》。白天雖還炎熱,但黃昏卻感到一絲秋的況味了。越過橋上攢動的人頭,我看到遠處的江面在夕陽的餘暉下波光粼粼,卻毫不相干的想起了遙遠的美麗海濱──煙臺。想起了年輕歲月時的煙水行。我不由的笑了,我突然想起了享負盛名的膠東太極螳螂拳。不知我們這兒的螳螂會不會螳螂拳,哪天真要見識見識哪!

我可以說是在海邊長大的,至少海離我們不過幾十里。二十幾年歲月就如流沙一般流走了,驀地回首,總是看見那些歲月的碎片在陽光下閃爍。從小到大,我觸摸過無數的海,感受到風情各異的海的魅力,可是煙臺、蓬萊的海是我最愛的。我並不相信傳說中的誇大其詞,但是煙水行確實讓我感歎人間真的有仙境。

那兒有個好友,我總是叫她Lily,(因和她本名諧音)。那個小城因為有了她,讓我分外留戀。我走過了那麼多海濱小城,在那麼多海邊眺望沉思,可是那個秀美、精巧的海邊總是在我夢中一再潮漲潮落。

煙臺位於膠東半島,三面臨海,與日本、朝鮮隔海相望,是座極為秀麗的海濱城市。我總想上天太厚愛她了,依山傍海,人傑地靈。那條漫長的海岸線上散落著眾多的美麗島嶼和迷人的沙灘,流傳著多少動人的故事。濃郁的民族特色的民居散落在城市的角落裏,「奇山守禦千戶所」,奇山所城則作為古跡保留下來。明清時代的建築像一株煥發青春的古樹給小城帶來了別樣的生趣。

芝罘島簡直就是煙臺的標誌,是我國最大、世界上最典型的陸連島,她像一株千年靈芝牽引著許多遊子的心。據說島上峰巒競秀,百石崢嶸,奇香異草,險象環生,美不勝收。可惜因時間關係我沒有一睹她的風采。

市區離海邊特別近,走路不過十幾分鐘就到了濱海路。沿著海是一條長長的寬闊的馬路,我們沿路慢慢走著,他們說去坐坐快艇吧,挺喜歡那風馳電掣的感覺。當快艇如風一樣在茫茫的海面上穿梭,心底那份深深的哀傷卻突然如水一般漫上心頭。Lily望著我的眼,只是緊緊的握著我的冰涼的小手,不言不語。那時的我不快樂,因為愛的沒有著落。

一些賣海鮮的漁人在岸邊賣著一些知名或不知名的東西。有一種細長的、黃褐色的如竹子一般的東西,看了好是親切,才知道它有個很詩意的名字──竹蟶。後來我經常在酒店上看到它,總是想起煙臺,不忍下箸。

美麗多情的月亮灣就在這兒,海岸線自然彎成了一彎月牙的形狀,岸線全長不過七八百米的樣子。像那彎彎的月亮船兒展開的雙臂,寬容的接納著歸來的遊子。當地的人都把這兒喚成月下老人,有情人總是喜歡到這兒海誓山盟,讓月亮灣上的月亮見證自己的愛情。在月亮灣臂彎裏的礁石上,有一尊月牙型的金屬雕塑,上面是個老人慈祥的臉,我想就是那個多事的月下老爺爺吧。坐在老爺爺的腳下,我美麗的碎花長裙隨風飄到海裏,我雙手合十,默默許願但願月下老爺爺不要喝酒,給我配個好姻緣。

馬路環山向上蜿蜒而行,在月亮灣不遠就是整潔、美麗的海濱旅館──濱海假日酒店。前面是一個很大的空闊的廣場,暗色的方格磚,光滑如鏡。去煙臺度假入住在那兒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晨昏日夜,做在落地窗前,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走到小山坡的時候,我被眼前的景致驚呆了,路邊的一片小樹林,在五月的陽光下閃動著青春的光華。透過依稀的樹影,我看到海面升騰的雲霧,如夢如幻。四周安靜極了,偶爾行駛而過的車輛也是安靜的不帶起一絲塵埃。那一幕的景色深刻腦海,總在無意間在我眼前如畫般徐徐展開。

我總是記不住很多地名和人名,可是很多點滴的記憶卻刻成相思,在偶爾的夢回一再的重現,讓我心如此溫柔而感動。

那個晚上在她簡樸的家裏深深體驗到山東人的豪爽和熱情。她哥哥買來了冰鎮散啤,最是夏季的消暑佳飲了。滿桌子的海鮮,雖然都是一些很普通的海鮮,大蝦、淡菜、小毛蟹等等。Lily很遺憾的說,如果是8月的時候來,我們可以去海邊捉螃蟹,讓你吃個痛快,又鮮又肥。可是坐在心相知的好友身邊,吃著滿是情意的菜肴,我已經很滿足了。那味道實在是鮮!而且都是用大碗公盛得滿滿的,她那慈愛的母親不停得為我夾菜,可恨我的肚子太小,直到很飽了,碗裏還是漫溢的愛。夜晚躺在她的炕上和她說話到天明,漆黑的夜裏,我只感受到濃情彌漫在初夏的空氣裏。有多久沒有和好友趴在床上說著女孩子永遠說不完的心事?

第二天我獨自乘長途汽車去追尋人間仙境。每每看到蓬萊二字眼前就幻化出那仙境般的海市蜃樓。蓬萊,因有海市之勝,八仙過海的傳說更增添了她的神秘,吸引了古今多少人。小時讀到「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總是不甚理解,慢慢的才品味出其中的詩文內蘊。

相傳,很早以前,渤海中有三座神山,金宮銀闕,奇花異草,珠草鮮果莫不美味。據說吃了能長生不老。秦始皇為尋長生不老藥慕名來到這裏尋找神山,求長生不死藥。他站在海邊,眺望大海,只見海天盡頭有一片紅光浮動,便問隨駕的方士那是什麼,方士回答:「那就是仙島。」秦皇大喜,又問仙島叫什麼名。方士一時語塞,忽見海中有水草漂浮,靈機一動,便曰「蓬萊」。「蓬萊」者,「蓬草蒿萊」也。蓬萊之仙名由此而來。

其實讓我對蓬萊心心念念的是在學校時,我喜歡的人對我說起他的蓬萊之旅,「那時我還才讀初中,跟著父親去蓬萊度假,那是我所見過的最美的海。」多年後,我步履著他的印跡來到這海市仙山,想起了年少的輕狂和不諳世事,而今我慢慢的走著自己的路。每次遠行都有青蓮居士的「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篙人。」的豪邁和欣喜。不由自主的總會想起那「蓬草蒿萊」的仙境。

蓬萊閣為中國古代四大名樓之一。主要有呂祖殿、三清殿、蓬萊閣、天後宮、彌陀寺等建築。遙遙望去,只見古意盎然的建築屹立在通體赭紅的丹崖山巔,煙波微茫,迎著清朗的陽光恍如回到上古,漢君巡幸的日子。蓬萊閣前,許多善男信女在燒香許願,嫋嫋的青煙吹送走了塵世凡夫俗子一個個美好的願望。來到避風亭,眼前那片海就像鄉愁一樣撲面而來。據說不管有多大的海風呼嘯,門窗洞開,亭內卻絲風不動,燭火不驚。我沒有上去,想那也許不過是個美麗的傳說罷了,只是對著海發呆。「誰信世間有此境?游來寧不暢神思?」 我要的不過是相依相伴的愛人,若是,仙境送我也不要。看到一個眼善的山東漢子,麻煩他幫我拍了照,他居然一連氣給我拍了許多,「一個人出門不容易,我給你多拍幾張吧!」平淡的一句話卻惹得我淚眼婆娑。

出了蓬萊閣去田橫山,來到一處頗為空闊的地方,只見四柱沖天,三間飛簷,莊重古樸。「風煙絕勝」我輕輕念著碑坊上的字,好一個風煙絕勝坊。坊後周邊是蔬朗的樹木,一望無際的海,浩茫的碧水上煙波繚繞,整個意境是飄遠的淡綠,仙氣氤氳,紫氣東來。我就呆住了,風輕雲淡,柔和的陽光撫摸著海水,雲霧如青紗帳般……

田橫山位處渤海海峽登州一側,亦稱「登州岬」;又名老北山。山的燈塔可以說是她的標誌,它與旅順老鐵山燈塔的連線即為黃、渤二海分界線,因此具有「一山分二海」的獨特地理地位。凝望大海,我卻分不清哪是渤海,哪是黃海,這些都不過人為設定的。海自潮起潮落,春暖花開,秋來蕭瑟。岸邊怪石嶙峋,海浪不時的沖刷著,岩破石穿,找了幾個怪怪的黑石權當紀念。

田橫棧道是我所遊歷的最喜歡的棧道。一律的木板鋪就,木質扶欄,清一色的裸木,倒是和那赭紅的山岩渾然天成,在鬼斧神工的懸崖峭壁下如游龍戲珠。遊人不多,慢慢的走在空空的棧道上,海風吹來,拂亂的不僅僅是青絲,還有那想放飛的心,千里迢迢的來到萬水千山外的海角天涯,到頭來卻是剪不斷理還亂。貼壁而轉的棧廊時隱時現,似乎前方就是盡頭,不想到了跟前卻是一個大拐,眼前一亮。憑欄而望,可以看到山的另一端的,仿佛空中閣樓,平地升起了許多希望和夢想。

田橫山文化公園不過是一個乾淨、安靜的旅遊公園,我從那穿過沒有停留,我的心不在此。其實我知道我遠行大都時候不過在絕色的自然裏溶化自己的心事,如果一個地方有個瞬間的細節總是讓你深入骨髓的思念,那麼一路所有的辛勞和不順都值得了。

出得田橫山,往東走就是水城了,她就像一個微型的小鎮。城牆外有條畫河,畫河上建有三座橋,其中「迎仙橋」為明朝初年所建的單孔石拱橋,因河為畫河,故也稱為畫橋。沿著熙熙攘攘的街市,許多的旅遊商店,小攤小販一如世界的任何旅遊之地,但是她給人一種祥和的古意,厚道的古風還淡淡的漂浮在空氣中。水城負山控海,形勢險峻,其水門、防浪堤、平浪台、碼頭、燈塔、城牆、敵臺、炮臺、護城河等海港建築和防禦性建築保存完好,是國內現存最完整的古代水軍基地。有興趣的朋友真的不妨認真逛逛,許多東西還真值得看看。我當然走馬觀花了,我喜歡船,那就到登州古船博物館看看吧。

來到古船博物館,還真的以為走進古園林,正門為仿古彩繪牌樓,琉璃瓦覆頂。展廳內的蓬萊水城(古登州港)沙盤惟妙惟肖,再現了古登州的雄風。還有元代古戰船、宋元兩代的石碇木碇、明代紫檀木舵杆和古代各類鐵錨。那兩尊銅炮在幽暗的展廳內微微發光,有點讓人心寒呢。

這裏不得不提一下戚繼光故里,蓬萊是戚繼光的故鄉。那個戚氏碑坊是保存挺完整的古跡,經歷了幾百年的風吹雨打,還是一派雄偉氣度。

在煙臺呆了三天,夢總有醒的時候。走的那天清早,Lily帶我去早市買我愛吃的草莓和黃瓜。紅嘟嘟的草莓嬌豔欲滴,一個個羞澀的躲在薄薄的草紙後,真不忍去碰,Lily非要給我買好多,似乎也知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再吃煙臺的草莓了。可是嬌貴的公主不耐保存,結果我坐在煙臺通往濟南的豪華大巴上,看著她慢慢變色,忙不迭的吃著,望著窗外飛逝而去的煙臺,驀地想起「澄江如練,遠山橫翠,一段風煙如畫……」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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