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茉莉﹕王友琴的名單和我的母親

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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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9月22日訊】翻開友琴寄給我的《文革受難者──關于迫害、監禁与殺戮的尋訪實錄》,一連串黑框白字的死難者名字迎面扑來。

不久前,在紀念去世的波蘭詩人、198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米沃什時,我提到他的一首詩,--《一個可怜的基督徒對猶太人區的看法》。在這首挽歌式的作品里,米沃什描寫一個基督徒在華沙的廢墟上,清點大屠殺的死亡人數:

“他碰到埋葬的尸體,數一數,繼續推進,/ 他辨別人的骨灰,以其發亮的气氳,/ 辨別每一個人的骨灰,以不同部分的光譜。”

二十余年來,中國文革遺留下來的遍地冤墳,至今暗影憧憧。一位不是基督徒卻深具宗教精神的女性,二十余年如一日,付出大量心血,忍受著孤獨和誤解,堅持不懈地清點那些被人遺忘的冤死者人數,貢獻給我們這樣一份凝重的名單。
就像一曲遙遠的挽歌,這份名單讓我們追怀死者、思考今天。打開這本厚重的書,仿佛回到少年時代,我的目光忽然盯住了一張張女性的照片--一個個死于文革的女教師、女醫生、女干部、……。

--那不是我的母親嗎?那六十年代朴素的穿著,那六十年代簡單的發型,以及那六十年代無辜者淳厚的眼神。

我想起了我母親脖子上的那條疤痕。和友琴名單中的女性命運相似,我的母親--一位中學教師,在1968年那個血腥的時代,因為刻鋼板寫錯了一個字,把“毛主席万壽無疆”寫成“無壽無疆”,自知再也經受不起無休無止的殘酷批斗,她選擇了上吊自殺。

她是怎么被人救下來的?在做出自殺的決定之前,她經歷過什么樣的折磨和心靈痛苦?這些我至今仍一無所知。我只知道,當時父母在學校遭批斗,把我送到大哥下放的農場躲避,有一天,大哥突然匆匆外出,因為我還小,他什么也不肯對我說。我從農場其他知青的閑談中得知,母親因寫錯字對毛主席不敬,畏罪自殺未遂,正在醫院里急救。

以后我見到母親,發現她的脖子上多了一條疤痕。我沒有問,她也從不告訴我那條疤痕的來歷。我們只知道她活下來就好,父母兄妹之間忌諱談這件事,于是,大家假裝什么也不曾發生。

僥幸逃出王友琴搜集的名單,我的母親今天在安享晚年。她儿孫滿堂,我們正在准備祝賀她八十大壽生日。而王友琴書中的那些女性--我母親的同命運者,卻沒有這份幸運,她們不是被人活活打死,就是被逼得墮樓、跳水、上吊而死。

她們--那個年代的犧牲者,在照片里微笑著、沉默著,專注地凝視著我們,遙遠而又親近。作為歷史的義工,一字一句,王友琴寫出她們的悲慘遭遇,喚醒了我少年時代的記憶--我其實無權忘記的母親文革自殺事件。

一晃三十四年過去,時間無情流失,那么多美好而有价值的生命逝去了,而王友琴的名單,卻使逝去的一切重現,并使她們獲得永生。

王友琴的名單是一曲挽歌,卻又不僅僅是悲慟死者的挽歌,它更是一個民族蘇醒的序曲。

對于我們這些存心忘卻的人,我們這些冷漠而麻木的人,王友琴的名單具有精神拯救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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