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思獲獎感言:我的利害計算

吳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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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2月20日訊】今年七月中旬,我和首屆「自由寫作獎」獲得者王力雄一起吃飯,聽說我獲得了這個獎的提名。當時我心裏亦喜亦憂,以憂為主。

《潛規則》和《血酬定律》給我帶來了許多榮譽,再添一道,屬於錦上添花,固然很好,但是邊際效用難免遞減。這兩本書也給我招來了一些麻煩,再添一道,說不定就是壓倒駱駝的那根稻草。更何況,這個獎的分量絕非稻草可比。我知道官方對獨立中文筆會和這個獎非常敏感,在他們眼裏,這個異己組織,還有他們的授獎活動,都具有國字型大小的分量。

我問力雄:「你的獎金是多少?」他說:「兩千美元,就是意思一下。」兩千美元對我生活的影響確實不大,我不缺這筆錢。我又問:「這好像是大麻煩呀,我該怎麼辦?」力雄說,你可以給劉曉波打個電話,告訴他你的顧慮。曉波還是通情達理的。

這個電話讓我很費躊躇。我不得不權衡輕重,計算利害。這番計算,可以反映我們生存於其中的利害格局,反映我這等人的價值觀念。在讀史的時候,我對這種材料很感興趣,找不到還責備古人,所以不揣鄙陋,追記保留。

作為當事人,我至少有三種選擇:一、堅決支持,全力配合。二、拒絕領獎,並事先通知筆會會長劉曉波。三、不吭氣,不支持也不反對。

我的選擇屬於資訊不完全的選擇,因為我不能確切地瞭解選擇的後果。最不確定的因素,就是官方的反感將如何影響獲獎人的命運。但我又大體知道底線:王力雄先生和章詒和老師並沒有長久喪失自由。如果他們失去了人身自由,我就會堅決拒絕領獎。不過我也知道,他們二位出書發文的難度都比我大,受到的限制比我多,王力雄的日常活動有時也受到干擾。這使我看到了可能的損失。這些損失是否值得承擔?此外,前兩屆獲獎者純粹是獨立作家,而我還有一個雜誌編輯的身份。這是我的飯碗,也是我喜歡的事業,我不想失去這個工作,更不願意連累我所服務的雜誌。這種情況會不會發生,目前尚無先例,我無法預測。但我知道,一旦官方使出常用手段——以非意識形態的方式,處理意識形態方面的問題,圍魏救趙也好,釜底抽薪也罷,神出鬼沒,防不勝防,收拾我真是小菜一碟。

總之,獲獎是有風險的。這個風險比改革開放前小多了,但還不夠小,至少對我來說,兩千美元和錦上添花的榮譽不足以補償這些風險。

那麼,拒絕領獎如何?我認識幾位元獨立筆會的朋友,我認為他們的事業很高尚,對國家和民族大有好處,他們在努力推進中國的民主進程,而且冒了很大風險。我暗自希望搭便車,由他們出面,爭取實現憲法承諾的公民權利,我坐享成功的果實。他們推車上坡的時候,我很想假裝看不見。但他們看見我了,招呼我幫忙推一把,就推一把。這時候,讓我拒絕,我實在說不出口。這太丟臉了。我害臊。

賬算到這裏就結束了。我知道我心中的另外一條底線了,這道線也是難以跨越的。從搭便車的角度看,我認為幫忙有點虧。但天上不會掉餡餅,如果沒有人吃這個虧,沒有人努力爭取,憲法承諾的權利就永遠是一紙空文。儘管我們躲躲閃閃,大道理還是懂的。這個大道理逼出了我的義不容辭之感。當然,最有力的還是孟子視為人性的羞惡之心。從做人的角度說,我丟不起這個人。我還要在中國生活下去。我需要良心的安寧。

於是,我給曉波打了個電話。我說,聽說我獲得提名了,我先表個態:第一,需要我配合的事,我一定做,不會閃了你們。第二,我覺得獲獎對我是個麻煩,最好是別人獲獎。我不僅是個作者,還是個編輯。我怕作者連累了編者。

今天,劉曉波先生通過電子郵件正式通知我,經過提名、初評和終評,我榮獲「獨立中文筆會第三屆(2005年度)自由寫作獎」,獎金2000美元。我心情平靜,波瀾不興。數月前已興過了。

我做了讓我心安的選擇。

正如先賢教導的那樣,「盡人事,聽天命」,隨它去吧。原來還想再引一句「臨難毋苟免」給自己打氣,但覺得話太重,我又得獎又發財的,用著不合適。還是把先賢的這兩句話移贈給擔當得起的獨立筆會的朋友,藉以表達我的謝意,表達對他們「知其不可而為之」的精神的敬意。在他們的理想實現之前,在中國社會轉型之際,這種精神還要在歷史舞臺上承擔重任。

2005年12月20日下午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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