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歸來,喻東嶽!

劉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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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3月4日訊】

憶喻東嶽
——生吞活剝張孝祥《水調歌頭》(步原韻)

編輯喜塵靜,騷客愛雲留。何人敢畫悲壯,碎丸古城樓?瀏陽書生豪氣,瀟湘如今風景,九州忘吳鉤。詠歎觀禮處,駭浪與天浮。

憶當年,余喻魯,富春秋。為己作嫁,錦策不解,勳業睽優遊。赤山島失落照,洞庭湖邊衰草,渺渺喚人愁。我慾乘風去,擊楫誓中流。

評喻東嶽
——生吞活剝陸游《訴衷情》

布衣初入九重城,相邀三豪英。對聯一副傳檄,蛋汁驚幽並。
時易失,志未成,鬢絲生。忘卻歲月,不識江山,也是功名。

歎喻東嶽
——生吞活剝李清照《聲聲慢》

平平淡淡,傻傻癡癡,清清冷冷寂寂。似耆似稚情景,如何待看?三親四友深情,怎奈何,不識顏面。刑滿也,憑誰說,東嶽不在牢監。

滿地淫雨枯草,神州悲,當代誰挽狂瀾?萬緒千頭,壯士三君赴難。慷慷更兼慨慨。六千天,滴滴點點。這次第,能一場絕食解懸?

狀喻東嶽
——生吞活剝喬吉《天淨沙》

寂寂寞寞天天,呆呆傻傻晚晚,事事倒倒顛顛。糊糊塗塗,活活神神仙仙。

問佛祖:好人平安乎?

喻東嶽是個好人,是個仁義禮智信、忠孝節義廉恥諸備的好人。
在沅江赤山,喻東嶽與我交流有兩年多。每月有一兩次長談。天南地北,古今中外,故舊新交,政治、歷史、監獄,但從無一句惡言惡語,也不予人惡評。記得91年秋,他說起澧縣籍犯人頭范子平等與他過不去,他也只是說起自己處置不當。他自責甚嚴,如說他對他舅父關心之不夠,說害得為他裝收音機的服刑人員進了小號子,連累另一人為送煙又進了小號子,等等。他是個愛人的人。
同在沅江赤山的牢友一直在盼望他歸來。他的一個現在官場的同學為關懷他屢施援手。他的情人曾幾次前去赤山接見。志堅則看他比自己還重。他的家庭以他自豪。愛人者,人恆愛之。
愛人,人愛,於是得乎仁。

對於1989年城樓事件,此地我不作讚否,不論是非,不評得失。
但,他們不為富貴,不為利祿,非偷非竊,這應當誰也難以否認。
他們為國為民之心,我想大多數人是會認可的。
許他一個義字,我想決不過分。

東嶽是個謙謙君子。
他背有點駝,此形乃自謙、自卑之心的外露也。
待人以禮。可惜,在監獄那流氓為主的小天地中,禮多視為虛偽,視為窮酸。他正是以禮、以理待人而鶴立雞群、不被見容的。
他守禮。

我智商未測試,但我估計是平平之質。但由於勤學,也頗有自豪之處:
僅僅初中二年級的學歷,1978年暑假,沅江縣陽羅區4個公社組織300名教師考試,我獲得了全區語文第一的成績。
離開課桌13年後,以高於重點大學分數線50分、益陽文科第一的成績,成為湖南師大歷史系1979級學生。
喻東嶽君卻是我結交中自愧不如、甘拜下風的學人之一。
他一筆好書法,擅長繪畫,這是我望塵莫及的。
他善於文章,短短的篇幅,能屢出脫俗之語,既畫龍栩栩如生,又點睛活現生龍。幾個詞,一兩句話,便嶄露洋洋才氣。
他更酷愛朦朧詩。他的朦朧詩,琴音月色,多可若見若聞;抒情吐志,堪列懷瑾抱瑜之屬;嘻笑怒罵,皆入無人之境……朦朧詩是他的第二生命。由於常常要搜監,不知他那卷詩稿何在?那是他靈魂的「舍利」,是湘地物華的晶體。
東嶽4歲啟蒙,小學跳級,15歲上大學,18歲大學畢業,1989年他21歲多,同天安門廣場上的學生年齡一般般。
他是聰慧的。
於是,可謂「智」。

他守信。
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君子之交莫如信。
在那源於不自由的特殊的環境中,他亦重承諾。
對於借還的不得不失信,他很痛苦。
與人相交,說一是一,說二是二。
他清澈如一潭潔靜的水,沒有城府,沒有狡詐。
你完全可以信任自己一樣信任他。
他是信人。

志堅告訴我,當年,是他鼓動東嶽投入到89風波之中的。意氣相投,但,東嶽家困難,他是長子,一個妹妹在讀高三,一個弟弟他帶到單位上在縣城讀書。
東嶽面臨「忠孝」的選擇,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的抉擇。終於,他義無反顧地去了,一去近17年。
臨行前,志堅借給他50元,寄給1983年「嚴打」入獄的他舅舅。
臨行前,東嶽買了一袋米、一壺油,送給妹妹交學校食堂。
於是,可謂「忠」、「悌」。

東嶽之父英葵先生,年逾花甲。
英葵先生兩歲失母。內向。少語。
東嶽之母吳平花老人,外向,善談。
喻吳氏總說起東嶽小時候的順,說起他對於父母的愛,說起他18歲即扛起贍養弟妹的重擔。
東嶽是個孝子。

東嶽有節氣。
他守著正義的標準,守著是非的大處。
他不隱瞞他的觀點。
他不為逆境放棄他的操守。
他正是守節,才遭到「管理犯」羅桂文的毆打。

東嶽沒當官,我無能證明他是廉潔的。
但他物慾較低。
如果當初讓他選擇,大概一間書房、一間畫室,應是他的天堂。
他常常一文不名。
他的嗜好,是吸煙。

東嶽是有恥之人。
我認為他過於自責了。
他像愛惜自己的羽毛一樣愛惜自己的榮譽。

總之,喻東嶽是個好人,是個仁義禮智信、忠孝節義廉恥諸備的好人。
「好人一生平安」是中國社會頻率很高的流行語之一。
反語是,「壞人將遭報應」。
老天開眼啊!
這是佛教倫理。
喻吳氏老夫人信佛。
今天,她約我陪東嶽去關帝廟去燒香,請我佛保祐,保祐她的兒子早日康復,保祐他兒子的見面與未見面的所有朋友們平安。但我要回去,明天要上班。
過幾天,她要帶兒子去離社港鎮20多華里的老家雙江村去祭祖墳。5斤香,5斤燭。喻母說,東嶽的曾祖父松巖(繼芳)公,是湖南有名的慈善家。祖宗有德。她相信,有德的祖宗,其後代應能擺脫厄運。

東嶽,何時能共飲、齊歌,何時又以文會友?
問佛祖:好人平安乎?
喻東嶽,這個仁義禮智信、忠孝節義廉恥諸備的好人,能平其身、安其神乎?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我佛,合十為禮了!

魂兮歸來,喻東嶽!

2005年,我有《歸來兮,喻東嶽》一文,刊載在海外《黃花崗》雜誌。
如今,喻東嶽身已歸,而魂卻不知在何處。

2006年2月28日,我到瀏陽市社港鎮喻府上去訪問東嶽。
我離開沅江赤山是1995年2月2日。一別整整11年。

我記憶中,東嶽1.73米的個子,五官線條如雕如塑。濃眉、大眼、隆鼻,英俊、漂亮。白白淨淨,質質彬彬。背微駝。一個謙謙君子。
幸好,沒有很大很大的改變。當然,是指11年前的他,而非16年前的他。
最明顯的變化,他的頭髮白了一多半。比我的頭髮白的還多。
他今年將滿38歲。比我小17歲10個月。
比我的頭髮白得還多呀。

昨天下午見面時,他在電視機前,離僅30厘米,好像在看,又好像僅僅在那兒發呆。
我喊他,他置若罔聞。

他在二樓。
他母親示意、拉手,於是,東嶽在三人中間,一步步地下樓。
他不知入席,也不知落座。
用語言,加手推拉,坐下了。
他笨拙地扶起了筷子。
他一粒粒地吃飯。一莖莖地吃菜。
大概20克左右。他放下了碗。
端坐。
肥厚的大手掌一左一右按在大腿上。
喊他再吃點。聞若無音。
她母親說:他中餐也吃得少。厭油。膽有病。

飯後,上三樓。
步履不穩、不流暢。笨重。
扶梯太矮,我在後很為他擔心。
示意、拉手,他坐下了。
他有時眼神一掃,似乎與你交流眼神,那一剎那間,眼神真有神,亮,靈,應是這眼神,1992-1995年間迷惑了我。現在我才得以反反覆覆觀察,得出結論:他仍不知他看甚麼,他仍沒看到甚麼。
大多時候,他的眼神是內斂的,可謂之「睜眼瞎」。
內斂的眼神,反映出他在不停頓地有大腦的運動。
15年,他艱難地、然而是無效地運動著他的大腦。
他的大腦的自動恢復的功能至今是失敗的。
無意識的大腦活動。

家人多次問他:你認識他麼?
他好像在回憶,有那麼「似曾相識」的表情,他妹夫拿著小黑板,讓他寫,他居然寫出繁體字的劉字,寫了「劍」字,又自語說,不對,他又寫了「建」字,接著,卻再不能繼續這一活動。
他又呆坐著。黑板聽之任之地擱地腿上,粉筆癡癡地夾在指中。眼神又呆了。呼之不應。

他有時抽煙。別人為他擊火,他能就著把煙吸燃。
他沒有吸完過一支煙。
他總是把手中的煙忘記了。
煙灰不知彈掉。
煙燃到拇指也不知處理。

他也敬人的煙。
見人就敬。
他11歲多的侄女,他也恭恭敬敬地送上煙。
他有時保留著他遞煙的老習慣:拇指捏著煙尾,豎著,讓煙嘴朝上,遞到別人手前。

他老有沉思狀。
二三十分鐘間,一般突然有幾句話蹦出來。
一句是「是大動物,不是小動物。……脊椎動物……」,我估計是生物課的記憶殘留。
一句是「……惟妙惟肖……」,上下文沒聽清。
突然有句英文,一般是詞組。
稍縱即逝,飛快地來,飛快地消失了。
他又陷入呆呆的狀態。

喻母晚上煮了甜酒。
他吃了三小碗。
她媽媽愛憐地說,伢子,三碗了。
東嶽興奮地蹦出「三碗不過崗」。一笑復呆。
那是武松打虎的名句。

整個夜晚,他沒有再朝著電視機望一眼。
他忽然站起來,走到大鏡子前。我也站到他跟前。
反復嚐試,沒有說成一句話。
他望著哪裏?沒有望哪裏。
僵硬的身姿,他卻能僵持許久許久。
他如飛地吐出幾句話。又是稍縱即逝。
腔調是授課。
他也許回到了課堂。他大學畢業後,是先在湘潭教書的。他的學生幾乎同年齡。

讓他睡覺。
這次他妹夫脫他的衣服。
妹夫試著讓他自己脫。他把幾條褲一下拉下,好像感覺不對頭,又都扯上去。
他妹夫把被揭開,他往床上一倒,不知扯被蓋,捲曲的身子,不知調整。
用力推他睡到床中間。

我睡在他隔壁。前幾晚是他父親睡在那兒。
他輕輕咳嗽。
他有輕微感冒。
晚上沒有起床。

他母親護持他,幫助他穿衣服。
上廁所方便。
他說:你畢竟是女同志,我是男同志。
他要自己方便。
他能分男女。但不識父母。不能區別長幼。

她母親說:
他以為是住在旅社裡。
問一晚多少錢。
他誇獎他11歲的侄女:你這個總經理不錯。
她母親猜測:他記憶中的家還是老家的老房子。

他乾淨。
他文靜。

他母親為他穿衣時,他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
很響亮。
22日,監獄有兩個警察送他到了他家。警察要他下跪以感謝父母之恩情。他真的下跪。
因為招呼他坐、起、走,有時推、拉、引的動作,往往出他意料之外,他似乎是習慣性地驚恐了站住不動,作點頭蝦腰狀。
他有見警徽(國徽)帽的人下跪的習慣性動作。
他有打自己的耳光的習慣性動作。

這種屈辱他的動作,是警察行為?是監視他的服刑人員的行為?
我慾哭無淚。

劉建安,2006,03,03
(上面是劉建安訪問喻東岳后的詩文)(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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