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時利:「狼奶」史話

徐時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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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21日訊】一、緣起

2006年新年伊始,一台好戲拉開帷幕——1月11日,中山大學哲學系教授袁偉時在《中國青年報》的《冰點》週刊上發表了他的長篇文章《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在文章的一開頭,作者就開宗明義地提出: 

「20世紀70年代末,在經歷了反右派、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三大災難後,人們沉痛地發覺,這些災難的根源之一是:『我們是吃狼奶長大的。』20多年過去了,偶然翻閱一下我們的中學歷史教科書,令我大吃一驚的是:我們的青少年還在繼續吃狼奶!」

不知袁教授是否料到,文章剛一發表,就在輿論領域裡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姑稱為「狼奶風波」。在「狼奶風波」中,情緒高昂的擁護者和情緒同樣高昂的反對者紛紛發表文章進行論戰,互聯網上的戰鬥打得最為激烈,瀰漫著一片硝煙,正方、反方互不相讓,有些人甚至因情緒激動而破口大罵……。

對「階級鬥爭新動向」歷來敏感的中宣部,立刻按照自己一貫的邏輯迅速做出判斷:所謂「狼奶」之說,這等於攻擊共產黨是「狼」!攻擊共產黨所宣傳的意識形態是「狼奶」!——這還得了!

於是,中宣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作出決策,勒令刊登這篇文章的《冰點》週刊停刊整頓,相關人員受到整肅。但是,有關「狼奶」的辯論並沒有因為中宣部的干預而停止,這大概也是中宣部始料不及的。

現在,有關「狼奶」的爭論仍在進行之中。筆者認為,這場爭論非同尋常。在這場爭論中,無論是正方的意見,還是反方的意見,對於加深人們的認識,都具有不可忽視的價值。如果認真地把這場爭論進行下去,對中華民族走出愚昧、暴力、落後,走向文明、理性、寬容將有重要的推進意義。

為了使這場爭論深入下去,筆者願效綿薄之力,特撰此《「狼奶」史話》,希望提供有關「狼奶」的某些歷史背景,理清有關「狼奶」的某些歷史脈絡,增添一點歷史趣味,並藉機發表自己對的淺見,以求教於各方。 

二、中外神話傳說中的「狼奶」

人類應當深深銘記,在人類文明史上,「狼奶」對東方文明和西方文明、對農耕民族和遊牧民族,都有過哺育之恩!

在西方傳說中,最早建立羅馬城的一對孿生兄弟,原來是被仇家迫害的無辜棄嬰(這對兄弟有多種中文譯名,瞿秋白稱他們為羅謨魯斯和萊謨斯,見後)。是母狼用乳汁哺育了他們,使他們得以存活下來。後來,牧羊夫婦發現並收養了嬰兒。這對兄弟長大之後,具有力大無窮的神力。他們為了感念母狼的哺育之恩,就在當初母狼哺育他們的地方卡皮托利尼山丘上建造了輝煌的羅馬城,其中的羅謨魯斯還成了羅馬國王。後世的羅馬人為了表達對狼的感念之情,將這段「母狼哺嬰」的故事熔進羅馬城的城徽:一隻母狼在用乳汁哺乳兩個嬰兒,母狼豎著耳朵,警惕地注視遠方,似是擔心棄嬰再次受到傷害;母狼的腹下,一對男嬰正吸吮母狼的乳汁……

羅馬城城徽——母狼哺育孿生嬰兒

1960年,意大利舉辦第17屆羅馬奧運會。羅馬奧運會的會徽就採用了「母狼哺嬰」的羅馬城城徽外加奧運會五環標誌共同構成,會徽居中幾個大寫字母是拉丁文「1960」的意思,高度濃縮了古羅馬的歷史與當代文化。足見,在號稱西方文明的搖籃羅馬,人們至今不曾忘記「狼奶」的哺育之恩。

母狼是羅馬人崇拜的聖物,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到文明古城羅馬遊覽,「母狼哺嬰」銅像幾乎是必經之地。羅馬人懷著深深的感念之情,反反覆覆向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地講述羅馬古城和母狼的故事,使「母狼哺嬰」的歷史故事傳遍全世界。由此可見,「狼奶」是西方文明的血脈之一。

1960年意大利羅馬第十七屆奧運會會徽

http://sports.tom.com 2003年08月03日:新華網

對中華民族說來,同樣有過受「狼」和「狼奶」哺育的記載。對北方諸多遊牧民族說來,受「狼」和「狼奶」哺育的記載更加多見。據《漢書》記載,漢代有一個生活在河西走廊的古老部族烏孫,烏孫王難兜靡在與大月氏作戰中被殺。他的兒子昆莫剛剛出生,被棄於荒野。這時,「狼往乳之」,使棄嬰得以活命。昆莫長大之後,英勇善戰,成了使烏孫強大一時的烏孫王,並與漢朝公主結親。

無獨有偶,再往後,北方遊牧民族突厥的祖先也是一個因部族戰敗而被拋棄的嬰兒,「有牝狼,以肉飼之」。嬰兒長大之後,與用肉養育他的牝狼交合而生十子,成為突厥十部之父。後世突厥人為了銘記這段歷史,在可汗牙帳前邊豎起大旗,旗上繡著亮閃閃的金狼頭,「蓋本狼生,志不忘本」(《周書·突厥傳》)。此外,古代高車、蒙古諸遊牧民族皆以狼為圖騰。這些都是見於正史的記載,表明我國遊牧民族與「狼」和「狼奶」的淵源,絕對不是偶然的巧合。

狼對中華民族中的那部分居住在中原地區的農耕居民,同樣有哺育之恩。早在夏、商、週三代之前,周朝的始祖後稷也是一個剛剛出生不久就被拋棄冰河上的嬰兒。在嬰兒飢寒交迫的時候,鳥張開翅膀為他保暖,狼用自己的奶汁哺育他,使後稷得以存活下來。後稷長大以後,善於種植百谷,被舜帝任命為農官,主管農事,教民耕種。對此,《詩經》、《史記》以及歷代地方志均有記載。在陝西邠州地區,人們至今能夠明確指出母狼哺乳後稷的地方——狼乳溝。有一位邠州當地的教育界人士王正之先生,生前寫過一篇通俗詩歌《邠州舊話》,記載當地的名勝、民風、民俗以及歷史事件,其中關於狼乳溝的一段是這樣寫的:

塔南邊,楊家山,狼乳溝就在山中間。

後稷爺,剛出生,就被扔在這裡邊。

狼哺乳,鳥喂餐,才救活他過了「鬼門關」。

自古民以食為天,後來他教百姓種莊田。

他在民間功勞大,多種紀念留神話。

中華民族一向以農業為立國之本,教導我們從事農耕的農官就是「狼奶」哺育的後稷,他是上古三代之一周朝的始祖。後稷的教稼台被譽為「中華農業發源地」。由此看來,中華民族無論是農耕民族還是遊牧民族,都與「狼奶」有淵源,是「狼奶」變成了中華民族的血肉,我們能不銘記與狼的血肉淵源嗎?

咸陽後稷教稼台                    

三、瞿秋白讚美魯迅「喝狼奶」

在共產黨的隊伍中,有太多的悲劇性人物,文學家、翻譯家瞿秋白(1899年—1935年)就是其中的一個。他濃重的悲劇色彩不僅表現在生前被殘酷的黨內鬥爭折磨得心力交瘁,更在於他自身的死亡仍然沒有使悲劇終結。在他死後三十多年,再次蒙受奇恥大辱——他被他為之奮鬥終生、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為之獻出生命的中國共產黨的最高當局定性為「叛徒」——墳墓被掘毀了,墓碑被砸爛了。

瞿秋白生前性格細膩敏感,如果他的靈魂同樣細膩敏感的話,死後三十多年,在經受他的黨強加給他的冷酷和陰損的打擊的時候,可以設想,那種痛苦必定百倍慘烈於生前——當然,十多年後,他的黨為他平反,恢復名譽,並且撥出專款,在八寶山革命公墓重新修墓立碑,此舉堪稱名副其實的亡羊補牢——這些不在本文的討論範圍之內,茲不贅述。

按照當前共產黨當局的說法,瞿秋白是「左聯」時期的「文化旗手」,瞿秋白和魯迅先生合作,「在共同戰鬥中建立了深厚友誼」、「在文化戰線上共同創建了光輝的業績」等等。誠然,瞿秋白與魯迅生前確實有不少交往,兩人都是江南文人,自然會有許多共同話題。然而,正如人們正確指出的:「歷來,魯迅與瞿秋白關係被塗了太濃的革命油漆」。(陳丹青《魯迅與死亡:2006年5月16日在上海交通大學第二屆「大學人文節」暨「魯迅新文化周」講演》blog.sina.com.cn/u/ 2006-6-22)

本文不擬論證「革命油漆」的厚薄,只想論述真實的歷史,那就是,一九三三年四月八日,瞿秋白在北平寫了長文《〈魯迅雜感選集〉序言》。這篇長文,如今已被奉為研究魯迅思想轉變的經典論述。特別是那段論述魯迅思想轉變的段落——「魯迅從進化論進到階級論,從紳士階級的逆子貳臣進到無產階級和勞動群眾的真正的友人,以至於戰士」 —— 被認為這是瞿秋白給魯迅的思想道路所作的著名的概括,要求學生們死記硬背下來,比如,有的摹擬考試的填空題就是:

瞿秋白認為魯迅的思想發展道路是「從進化論到_______論,從紳士階級的逆子貳臣進 到_______和勞動群眾的真正友人,以至於戰士」。

瞿秋白在這篇著名的文章中,首先鮮明地提出問題:「魯迅是誰?」為了解答這個問題,他說:「魯迅是誰?我們先來說一通神話罷。」緊接著,他就講述了羅謨魯斯和萊謨斯兄弟倆一出娘胎就被丟在荒山裡,「如果不是一隻母狼餵他們奶吃,也許早就餓死了」的故事。講完故事之後,瞿秋白的結論是:「是的,魯迅是萊謨斯,是野獸的奶汁所餵養大的,是封建宗法社會的逆子,是紳士階級的貳臣,而同時也是一些浪漫諦克的革命家的諍友!他從他自己的道路回到了狼的懷抱。」簡單歸納起來,瞿秋白的意思是:

第一、魯迅是吃「野獸的奶汁」——具體說來,就是「狼奶」——長大的。在曾經擔任過中共中央總書記的瞿秋白的心目中,「狼奶」當然是馬列主義,這是毋庸置疑。

第二、魯迅「回到了狼的懷抱」——瞿秋白的文章說得很明顯,所謂「狼」,就是「無產階級和勞動群眾」。

由此可見,一九三三年瞿秋白寫文章的時候,在卸任不久的前共產黨總書記瞿秋白的心目中,「狼」和「狼奶」都有著絕對正面的含義。「狼奶」還保持著哺乳棄嬰時的原汁原味,有高度的營養價值,有幸飲用「狼奶」者,日後將會成為具有神力的、出類拔萃的「超人」。有的學者覺得瞿秋白的比喻有些過分,他們認為:「『吃狼奶』一說,出自瞿秋白借外國神話對於魯迅的讚美與神化。」(張耀傑:《由「狼奶」想到魯迅及孫中山》,www.newcenturynews.com)。在上述文章中,作者的意思或許是認為瞿秋白對魯迅的評價並不客觀,也是在給魯迅塗「革命油漆」。

四、「狼」的「符號化」——階級敵人的代稱

本來,「狼奶」是如此神聖的汁液,以至於瞿秋白要用這種汁液去塗抹魯迅,增添魯迅的革命色彩。但是,正像俗語所說的「世事蒼茫難預料」——七十年以後的2006年初,中山大學袁偉時教授一提「狼奶」,就令共產黨的宣傳部門氣急敗壞,緊張得如同大禍臨頭,非要整肅一番不可。

黨還是那個黨,面孔卻判若兩人,這究竟是為什麼?原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導致共產黨在「狼奶」問題上如此劇烈變臉,是由來有自的。

劉曉波先生在他的文章《「狼圖騰」取代「龍圖騰」》中指出:「毛澤東時代的中國,實行全面的『階級滅絕』,在一個接一個的政治運動中,這些詞彙(指與狼有關的詞彙——本文著者)都變成了宣洩仇恨的工具和聲討『最凶殘的敵人』的利器。」劉曉波先生的這段話可謂一語破的。

一九四九年共產黨掌權後,不斷將階級鬥爭擴大化。在他們掌權的頭十年,僅帶「反」字的運動就有「鎮反」、「肅反」、「三反」、「五反」、「反右派」、「反右傾」……每一次運動,都有人數眾多的男男女女遭殃,成為「階級敵人」。到了1962年9月,毛澤東在中共八屆十中全會上,乾脆提出以「階級鬥爭為綱」,並強調階級鬥爭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

毛澤東的「以階級鬥爭為綱」,使階級鬥爭成為——正如共產黨所稱的——「時代最強音」,產生階級鬥爭的霸語話權。同時,一部分詞彙成了宣洩仇恨的工具和聲討敵人的利器。與「狼」字有關係的有「狼心狗肺」、「狼狽為奸」、「狼子野心」和「野心狼」等等,構成了一串「狼系列」詞彙。在毛澤東統治時期,「狼系列」詞彙高度密集在報刊、雜誌、傳單、廣播、大字報、大標語和震耳欲聾的高音喇叭中:

地主、富農——「狼心狗肺」!

右派分子——「狼子野心」!

美帝、蘇修——「狼狽為奸」!

在那些年代,「狼系列」詞彙鋪天蓋地,黑壓壓、灰濛濛的,頗像這兩年春天瀰漫大半個中國的沙塵暴……

中共的黨內鬥爭歷來都是殘酷的,到了一九六六年八月五日,毛澤東發表了《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頓時,舉國上下,矛頭齊指劉少奇。於是,足以置人於死地的「狼系列」詞彙,如同槍林彈雨,射向了共產黨的二號人物、中共中央副主席、國家主席劉少奇。劉少奇從高高在上的共產黨高官成了眾矢之的,成了人人都可以作踐的階下囚,什麼污泥濁水都可以往他的頭上潑,辱罵劉少奇的「狼系列」詞彙觸目皆是,茲舉一例:

湖南省寧鄉縣花明樓鄉炭子沖,是劉少奇的出生地。一九五九年,當地政府要將劉少奇出生的那套祖宅建設為革命博物館。劉少奇說:「我早說過的,我這裡不搞紀念館,怎麼又搞起來了呢?現在我再重申一遍,要集中力量把韶山毛澤東同志的紀念館搞好,我這裡不設紀念館!」劉少奇明白,他的出生地「炭子沖」不同於毛澤東的出生地「韶山沖」,雖然同在湖南,近在咫尺,但是顯然此一「沖」非彼一「沖」。劉少奇讓五戶貧農進駐他的祖宅中常住,其中有一戶,戶主為貧農黃端生。七年後文革開始,劉少奇成了叛徒、內奸、工賊。貧農黃端生在多種利益的驅動下,到處去批判劉少奇,在1968年12月5日《湖南日報》的第四版上,刊登出長篇批判文章《決不能讓劉少奇的罪惡陰謀得逞——寧鄉縣花明樓公社貧農社員黃端生的控訴》。黃端生在控訴詞中將劉少奇說成是「狼心狗肺」:

「鐵的事實證明:劉少奇的地主階級立場絲毫沒有改變,還是與地主共穿一條褲子,同 唱一個調子,大肆鼓吹『剝削有功』,說明他是地地道道的孝子賢孫!我是一個給他家 做過佃戶和月工的人,受盡他家的壓迫剝削,上無片瓦,下無寸土,穿不暖,吃不飽, 過著牛馬不如的生活:請問:『剝削』到底有什麼功?!對窮人有什麼好處?!狼心狗肺,真是惡毒!……」(《劉少奇讓出祖屋給貧農,七年後被指狼心狗肺》,book.sohu..com 2006-6-11)

辱罵劉少奇的「狼系列」詞彙還堂而皇之地進入到共產黨全國代表大會的報告中。一九六九年四月,中國共產黨召開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大會上,被毛澤東欽定為「副統帥」和「接班人」的林彪代表共產黨中央作報告說:「多年來,劉少奇招降納叛,搜羅了一幫子叛徒、特務、走資派,他們隱瞞了自己的反 革命的政治歷史,互相包庇,狼狽為奸,竊取了黨和國家的重要職務,控制了從中央到 地方許多單位的領導權,組成了一個地下的資產階級司令部,對抗以毛主席為首的無產階級司令部。」(林彪:《中國共產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一九六九年四月一日報告, 四月十四日通過] ,www.people.com.cn/GB/shizheng 2004-7-5)

國家主席劉少奇被批鬥

有時,歷史捉弄起人來非常無情。誰能想到,當初罵劉少奇「狼狽為奸」的「林副統帥」,因為與他率先喊出「四個偉大」 ——「偉大的導師、偉大的領袖、偉大的統帥、偉大的舵手」——的毛澤東鬧翻,駕機出逃,葬身外蒙古溫都爾汗——這段歷史如今還有很多破綻,不在本文的討論範圍之內——林彪一下子成了「篡黨奪權的野心家、陰謀家」,他當初辱罵劉少奇的字眼「狼狽為奸」,又十分滑稽地落到了他的頭上,而且同樣見於共產黨的正式文件《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檢察院特別檢察廳起訴書》中。起訴書指出:

「以林彪、江青為首的反革命集團,在『文化大革命』中互相勾結,狼狽為奸,憑借其 地位和權力,施展陰謀詭計,利用合法的和非法的、公開的和秘密的,文的和武的各種 手段,有預謀地誣陷、迫害黨和國家領導人,篡黨篡國,推翻無產階級專政的政權。林 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給我們國家和民族造成的災難是難以估量的。」(1980年11月20日最高人民法院公審林、江反革命集團www.wst.net.cn/history2004-7-13)

與「狼」相互為奸的「狽」也是一種動物,在《特別起訴書》中,用來指「睡在毛主席身邊的赫魯曉夫」江青。至此,一「狼」一「狽」分別指副統帥和統帥夫人,這就使共產黨演出的醜惡連續劇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而「狼」也徹底完成了它的的「符號化」過程,成為階級敵人的代名詞。

五、「狼奶」 的變質

隨著「狼」成為階級敵人的代名詞,「狼奶」也同步變質,從神聖的奶汁變成使人凶狠、殘暴、嗜血的毒液。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任何好東西一旦到了共產黨手裡,日久天長都會變得臭不可聞。

「狼奶」一詞不是袁偉時教授最早提出來的。早在袁偉時教授引發「狼奶風波」之前四分之一個世紀之前的1979年5月,在北京舉行的第一次全國五四運動討論會上,中共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宣部長鄧力群在大會報告中介紹張志新烈士悲慘遭遇後慷慨激昂地說:「同志們,我們是喝狼奶長大的!」

張志新是一位美麗、熱情、率真的女性,正如人們正確指出的,「她的那些言行,不是反黨、反毛主席的」 。(烈士張志新:最喜歡小提琴曲《敘事曲》,http://cul.sina.com.cn 2006/01/20三聯生活週刊)。張志新生前喜歡拉小提琴,請注意下邊的照片,她的頜下安放小提琴的地方,正是她被槍斃之前慘遭割斷喉管的地方!真令人不寒而慄。(來源:中國婦女報)

眾所周知,鄧力群長期從事共產黨的宣傳工作,一輩子做了很多扣帽子、打棍子之類的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的事情,素有「左王」之稱。「狼奶」出自「左王」鄧力群之口,遠遠勝於出自他人之口——因為這對共產黨來說,才是真正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鄧力群本人說來,從他口中說出「狼奶」一詞,表明他天良未泯,使他在人們心目中的「惡棍」形象有所淡化——亦是這位「左王」 的莫大的幸事。

雖然「狼奶」一詞從鄧力群口中說出來確實有令人震驚,但是並造成未造成「一呼百應,從者如雲」的效果,沒有形成「風波」,究其原因,可能還是由於這位「左王」由於名聲欠佳而缺乏號召力,人們不願意輕易追隨他。

一九九八年十月,廈門一位中學語文教師朱麗冰出於良知和道義,在《南方週末》上發表了《拒絕狼奶》一文。該文從反思教育體制人手,指出學生被強灌了太多的「狼奶」,並指出灌輸「狼奶」的危害性:「當老師教給學生仇恨與排斥某個群體和個人的時候,實際結果並不會只針對這類人。這種忽視、仇恨或不尊重別人的理念會成為學生的一種思維方式和處世態度,會被應用於生活的方方面面,就像文革前我們所受的教育是階級鬥爭,可文革一來,我們首先斗的是老師一樣。」 於是朱麗冰呼籲教師們「千萬不能再給學生喂『狼奶』了!」

朱麗冰老師的文章已經相當切中要害,但是也沒有構成「風波」,這可能是由於八年前互聯網遠遠不像今天這樣發達,使《拒絕狼奶》一文在社會上迅速傳播受到限制。但是,《拒絕狼奶》一文已經向全社會敲起了警惕「狼奶」的警鐘,讓人們提防共產黨的教育和共產黨的意識形態的毒害,以免貽患中華民族子孫後代。從這種意義說,朱麗冰老師的《拒絕狼奶》一文應當被載入中華民族的教育史冊。

六、「狼奶」 風波

自從朱麗冰老師發表《拒絕狼奶》之後,又過去了八年,在一黨專政的體制下,共產黨所謂的「改革」步履維艱。為了控制年青人的記憶,掌握話語霸權,共產黨當局依然故我,以教科書的形式先入為主,對全國數以億計的大、中、小學生,強行灌輸「狼奶」。

有鑒於此,中山大學教授袁偉時於2006年1月11日在《中國青年報·冰點特稿》第574期上發表了長篇文章《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結果,正如本文開頭所說的,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當月24日,中宣部假手團中央的宣傳機關,發佈《關於對中國青年報冰點週刊錯誤刊發〈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的處理決定》,下令《冰點》停刊整頓。《處理決定》說:

2006年1月11日,中國青年報《冰點週刊》刊發中山大學歷史學教授袁偉時的文章《現 代化與歷史教科書》,極力為帝國主義列強侵略中國罪行翻案,嚴重違背歷史事實、嚴 重違背新聞宣傳紀律、嚴重傷害中國人民的民族感情、嚴重損害中國青年報的形象,造 成了惡劣的社會影響,中央有關部門提出了嚴肅批評。

結果,李大同、盧躍剛同時被別免去《冰點》主編和副主編的職務,雙雙調離冰點編輯部——人們稱,「這是中國新聞惡性管理制度長期作祟的集中爆發」。 (lihong.fyfz.cn/blog/lihong/2006-2-14《江平、朱厚澤、李銳等關於冰點聯合聲明》)

中宣部的倒行逆施引起了強烈的反抗。《冰點》編輯部大批編輯、記者憤然提出辭職,以示憤慨。緊接著,共產黨內的一批有良知的退休高官和資深記者於2006年2月2日發表公開署名的《關於冰點聯合聲明》。這份聲明態度鮮明地支持《冰點》,措辭非常激烈:

「我們都屆暮年,但自信銳氣不減,於是願效梁任公『不惜以今日之我與昨日之我戰』。回顧六七十年的教訓,透過歷史風雲,深知一旦失去言論自由,當權者就只能聽到一個聲音,哪裡會有心情舒暢,政通人和?而今縱覽天下局勢,又感悟一條規律:在集權制度向憲政制度轉軌的歷史關頭,剝奪大眾言論自由,不敢讓人說話,一定會給政治轉軌、社會轉型埋下禍根,不免引發群體對抗,導致動盪。古往今來,執政者用暴力維持強權政治,得到了多少血的教訓,我們怎能失憶?」(lihong.fyfz.cn/blog/lihong/2006-2-14《江平、朱厚澤、李銳等關於冰點聯合聲明》)

在中宣部的鎮壓面前公開亮出姓名表明來者不善——人人下定了鬥爭到底的決心,這種作法是前所未有的,而且反倒要求中宣部作出「深刻檢討」,對中宣部給予一記重重的「倒打一耙」。

就在中宣部剛剛挨了一記重耙、滿眼冒金星的時候,另一拳又重重地打來:2006年2月14日,另一份署名的致「尊敬的胡錦濤總書記,尊敬的中共中央各位常委」的公開信《為了「依法治國」與「和諧社會」》發表。這封公開信的署名者們公開宣佈中宣部「違憲」,宣稱「作出本次決定的團中央宣傳部和不斷作出封殺傳媒決策的中央宣傳部,在法律上完全屬於不具有法律人格的組織」,勇敢地挑戰「一黨專政」的合法性。

值得注意的是,這封公開信的署名者(崔衛平、丁東、付國湧、賀衛方、郝建、江曉陽、劉曉峰、馬少華、秦暉、童大煥、章詒和、趙牧、朱學勤等)全部年富力強,與上一封公開信的署名者(江平、朱厚澤、李銳、李普、何家棟、何方、邵燕祥、張思之、吳象、鍾沛璋、胡績偉、彭迪、戴煌等)的「都屆暮年」形成鮮明的對比,兩者在年齡段上的差距屬於父子輩甚至祖孫輩,前赴後繼,真有點「革命自有後來人」的味道。(lihong.fyfz.cn/blog/lihong/index.aspx2006-6-23)

「狼奶風波」在香港也引起反響。1月26日,香港《明報》全文刊登了龍應台女士的《請用文明來說服我—— 給胡錦濤先生的公開信》。龍應台女士把被迫停刊的《冰點》比喻為「被割斷的喉嚨」,她說:

「促使我動筆寫這封信的,是今天發生的一件具體事件:共青團所屬的北京《中國青年 報》《冰點》週刊今天黃昏時被勒令停刊。

在此之前,原來最敢於直言、最表達民間疾苦的《南方週末》被換下了主編而變成一份吞吞吐吐的報紙,原來勇於揭弊的《南方都市報》的總編輯被撤走論罪,清新而意圖煥發的《新京報》突然被整肅,一個又一個有膽識、有作為的媒體被消音處理。這些,全在您任內發生。出身共青團的您,一定清楚《冰點》現在的位置﹕它是萬馬齊喑裡唯一一匹還有微弱『嘶聲』的活馬……」

在各方壓力之下,《冰點》於3月1日復刊。但《冰點》原主編李大同說:「不管他們作什麼姿態、怎麼安排,我的看法是,冰點事實上已經死亡了。(datiechui.spaces.msn.com 2006-3-13)

李大同壓力在身,看法難免悲觀。實際上,中宣部不敢取締《冰點》,也不敢把袁偉時、李大同等一干人關進大牢本身就說明,中宣部作威作福的日子的日子早已過去——袁偉時、李大同以及兩次公開信的二、三十位作者的所作所為,哪個不比一九五七年的「右派分子」嚴重百倍?——而今「狼奶風波」草草收場,表明中宣部真的是力不從心了。俗話說「月暈而風,礎潤而雨」,從「狼奶風波」中中宣部的風光不再也看出一個跡象——這個作惡多端的組織可能是來日無多了。

七、意義深遠的「吐狼奶」運動方興未艾

早在袁偉時教授引發「狼奶風波」之前,一些有識之士已經敏銳地意識到共產黨的意識形態對中國百姓的毒化作用,撰寫有關「吐狼奶」的文章,對共產黨的意識形態進行批判性的反思。例如:

2003年2月2日,美國哥倫比亞航天飛機發射失敗,七名宇航員喪生。出人意料的是,網上爆發出幸災樂禍的歡呼聲。面對這些反美仇美的喧囂,劉曉波先生於當日凌晨在北京家中寫出《那些吃狼奶長大的國人——為「哥倫比亞號」而鳴》。文章指出:今天的中國,「時間的流駛,街市的繁花,航天時代的國人,其冷血、醜惡和對生命的漠視依舊。而且,如此冷血者,絕非遺老遺少,而是從小就吃狼奶長大的青年!」(bbs7.xilubbs.com/cgi-bin/bbs/view2006-7-1)

2003年7月,朱學勤先生在先後發表題為《「於連情結」——狼奶反思錄之一》和《職業與革命——狼奶反思錄之二》的文章。文章指出:「我自己所屬的這一代,則是吃狼奶長大的,那些有害液體至今還在腸胃中發酵。就叫『狼奶反思錄』吧?一口一口吐,吐得一篇算一篇。」(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7月07日出版,24/2003 總第138期《瞭望東方週刊》;2003年07月21日出版,中國新聞社中國《新聞週刊》,總第140期)

2004年,徐友漁先生寫出題為《知識分子與公權——2000年「長江《讀書》獎」事件述評》的文章。文章指出:「我們這一代人(何止一代)都是『吃狼奶』長大的……社論體裡的敵情意識,陰謀論,二元論思維,妄想症與偏執狂,都是典型的冷戰思維模式。如果我們認為語言是思想和現實的折射,那也許可以說,這場爭論證明文革和冷戰離我們其實都很近。」(原載《當代中國研究》,2004年第3期)

2005年8月9日,桑楫先生寫出《幫我們吐出第一口狼奶的人——薩特:在精神成長的啟動點》。文章指出,作者在閱讀了薩特的文章之後,怎樣從所謂的「革命」狂熱中冷靜下來:「薩特的著作首次將現代哲學的面貌展示在讀者面前,雖然是冰山一角,但卻顛覆了以往對哲學的庸俗化,功利化誤解。可以說,薩特幫我們吐出了第一口狼奶。」(club.beelink.com.cn/qianyan 2006-5-22)

所有這些,就像「山雨欲來風滿樓」一樣,成為袁偉時教授掀起的「狼奶風波」的前奏。到了2006年1月11日袁偉時教授發表《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一石激起千重浪」,數以千計的網站紛紛轉載,各種跟帖猶如排山倒海,洶湧而來,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吃狼奶長大」就成了「大家都在議論的一個概念」,大家都在思考這樣一個嚴肅的問題:「我們都是吃狼奶長大的,現在的孩子還在吃狼奶……」(loading 2006-3-2寫的文章《通往天堂的路是黑的》,hanchi62.blogcn.com 2006-6-17)

於是,「吐狼奶」,或者「反思狼奶」成了一種社會性、群體性的行為。對於「什麼是狼奶」?人們見仁見智,有各種各樣的反思,茲舉數例:

反思之一說:「什麼是狼奶?狼奶是『打土豪分田地』,狼奶是『槍桿子裡面出政權』,狼奶是『造反有理』,狼奶是『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烈行動』,狼奶是『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狼奶是一整套共產革命發家的觀念。」(www.bingtuan.com/mybbs1/dispbbs.2006-7-14第四樓)

反思之二說:「什麼是狼奶?『階級鬥爭,一抓就靈』;『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等等等等。」(bbs.cyol.com/i,2006-6-30)

反思之三說:「所謂狼奶,就是被政黨有意歪曲的歷史事實和觀念。喝狼奶長大的人,怎麼可能對歷 史事實和現實生活有合乎文明價值的基本判斷,怎麼可能真正爭取自己應得的自由及有 尊嚴的生活?」(冉雲飛:《抄民國辭書凡例哀悼中國青年報之「冰.點」》,www.tianyablog.com/blogger/view_blog.2006-2-2)

反思之四說:「何謂『狼奶』?謊言也。今天的中國基督徒應當反思當代教育對自己和下一代造成的傷害:謊言往往能隱藏傷口,但帶給自己的是無盡的傷害和捆綁;人們不得不編出更多 的謊言來隱藏最初的謊言,就像今天我們孩子們的歷史教科書一樣。」(《棄絕謊言,斷掉狼奶》,barnaba.blogbus.com/ 2006-6-2)

對於「什麼是狼奶」,有的人概括得實在精采——「人人心中都有一個小毛澤東」—— 真是既簡明扼要而又一語中的,表現出中國人的聰明才智和思考深度:

「要知道,中國人都是吃狼奶長大的,『人人心中都有一個小毛澤東』,要培養寬容的  精神,不與人鬥,不窩裡鬥,是很難做到的。」(胡星斗:《中國必須警惕「壞的社會主義」與「壞的資本主義」的結合——兼論我的「中國問題學」研究》,2006-6-12 www.zhmz.net/Article_Show)

為了滿足人們對「狼奶」完整含義的探討,著名網站「百度」出現了「狼奶」的條目,有對「狼奶」 的專門解釋:

「『狼奶』就是19世紀以來的極端民族主義和把階級鬥爭絕對化、片面化的觀點,以  及建立在這之上的專制主義。用它來長期哺育了我們這一代又一代人,這奶汁的精華已 浸潤了我們的血液與骨髓,甚至可以說,已經進入了我們民族的遺傳基因DNA。」(zhidao.baidu.com/question/5721161.html 10K 2006-6-14)

請注意,在這裡,狼奶「已浸潤了我們的血液與骨髓,甚至可以說,已經進入了我們民族的遺傳基因DNA」之說絕非危言聳聽,值得我們警醒。

自從「狼奶風波」之後,「狼奶」變成一個十分熱門的詞彙,在社會上不脛而走,用它來批判形形色色的不良現象:

兩個兒子不孝,不贍養母親,致使雙明失明的母親流離失所。有人撰文譴責這種不孝行為,題為《吐出狼奶,讓娘回家》。(www.qglt.com/bbs/ReadFile2006-5-7,易堯:《吐出狼奶,讓娘回家》)

網上發表了一組城管打人的照片,野蠻的行為引起網友的憤慨,他們在網上發帖子諷刺說那些大打出手的城管說:「都是黨的好戰士,吃狼奶長大的一代人。」(《XXX城市保安與城管PK大紀實》[2006-06-06] ,tt.mop.com/backyard/read 2006-8-3)

「吃狼奶長大的」 還成了歇後語——意即「兇惡極了」——被多家收集歇後語的網站收錄,足見這句歇後語在社會上廣泛流行的程度。語言是社會群體行為的一面鏡子,這句歇後語很可能反映了社會群體對「狼奶」反思的普遍化和通俗化。(bbs.sunvv.com/viewthread. 2006-7-15)

在半個多世紀的漫長歲月中,前前後後數十億中國人,哪個能逃脫被強行灌輸的「狼奶」的命運?更可怕的是出現了「謊言重複千遍就會變成真理」的效應,年深日久,被強行灌輸「狼奶」 的人們變得是非顛倒,竟將「狼奶」 視為「母奶」,卻將人類母親的醇美的乳汁——中、外優秀文化遺產——視為「封、資、修大毒草」,去撕毀、去焚燒、去砸攔……,「文革」中的「破四舊」就是最佳例證。

「狼奶」的毒性很大,又很頑強,很難從體內排除乾淨。何況,「狼奶」仍在某些勢力強大的「國企」中被源源不斷地批量化製造出來,拿去強行灌輸一代又一代青少年。所以,消除「狼奶」的餘毒堪稱任重而道遠。

半個多世紀以來,「吃狼奶」的一代又一代長大成人。他們的眼睛見證過太多太多的暴行,太多太多的鮮血。現實逼迫他們反思:他們為什麼生活在如此無誠信、無仁愛的惡劣的環境中?

誰是「狼奶」的「供體」?更多的人認為,被強灌「狼奶」雖然是他們的不幸,「可是我們卻也因此不再畏懼『狼』」。( 范泓 : 《林昭之死與我們這代人》 www.taachina.com 2006-5-3) 

「狼奶風波」並未過去,各種「吐狼奶」、「反思狼奶」的文章還在源源地不斷陸續發表,對「狼奶」的認識越來越深化,表明意義深遠的「吐狼奶」運動方興未艾。可以肯定,還會有更多的精采素材,供我們續寫《狼奶史話》。

(2006年8月18日)

──原載《民主中國》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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