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烈不打人了

江思妤(台灣三重青少年基地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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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國中提早開學,8月30日,學校放學沒多久,我們就看到阿烈滿頭大汗的走進三重青少年基地,一邊走一邊說,我今天很趕,還要去接弟弟,在我們一頭霧水不知道阿烈到底在趕什麼時,就看到他工工整整的打開書包,把學校剛發的英文課本和習作交給基地的英文老師美儀,然後說要趕去二重國小接弟弟,所以他不能多說,要趕快離開。

我們一邊謝謝阿烈,一邊協助他穿鞋離開。大家心裡都忍不住嘀咕,這個阿烈,真的是四個月前那個動不動就發脾氣、要打人的阿烈嗎?

跟他說都沒有用

有一天,一個臭臭的小男生來到基地,盡情的吃了基地的吐司與餅乾後,他開始每天都來,詢問有沒有食物。過沒多久,小男生的哥哥也跟著出現。五年級的俊明與國一的俊彥,跟著爸爸生活,爸爸在打零工,有時會到外地工作,三、四天才回家一趟,二兄弟除了學校的營養午餐外,早餐和晚餐常常沒有著落。俊彥也是阿烈的同班同學,他們都在阿烈的介紹下來基地。

有一次俊明說阿烈要打他,原因是俊明拿了其他女孩子的餅乾。我們找到相關人士,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大約是:女孩們看俊明可憐,常常會主動把零食給他,但有時她們自己也很想吃,不想給俊明時,他就會硬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後,我們陪俊明去跟女孩們道歉,並且找阿烈把事情說清楚,沒想到阿烈非常的生氣,一直說他已警告過俊明,如果再一次就要打俊明,「跟他說都沒有用,他就是要被打,打過他才會記住。」這是他當時的論點。

阿烈越說越生氣,我們只好說,俊明已經跟那個女生道歉了,女生也不跟俊明計較了,我們在基地不打人,不用暴力解決問題。阿烈看我們說得堅決,就說,他不會在基地打人,但別的地方就不知道了。過沒多久,阿烈的弟弟妹妹也跟著來到基地,小學一年級的弟弟完全就是哥哥的翻版,哥哥們在「喬」事情時,弟弟也跟著在旁邊擠眉弄眼,哥哥和同學在聊天開心大笑時,弟弟也在旁邊笑得更大聲,哥哥如果罵人了,弟弟罵得更大聲更難聽。有小跟屁蟲跟著,阿烈更常在基地發脾氣,不是大聲喝斥弟弟,就是跟同學起衝突;我們實在很擔心,哪一天他真的會動手。沒想到,動手的是阿烈的爸爸媽媽。

阿烈到底需要什麼?

在努力認識阿烈一個多月後,我們發現他從小就經常被爸媽打,現在的他,除了對同學、對年紀小的孩子很不耐煩外,對生活的周遭也是抱怨連連,包括學校老師不公平、很兇、特別針對他找他麻煩;同學都故意孤立他、很機車;上學很無聊,上課內容都聽不懂等等。當我們聽著他的抱怨,看著他的怒氣,心裡總想著:什麼時候、怎麼樣才能讓他感受到愛與關懷?

變化可能是暑假開始的,暑假時基地開了許多社團,阿烈跟他的朋友更是星期二到星期天,全週無休天天到基地報到。7月中,大家一起到河堤打籃球,沒想到才開打沒多久,阿烈一個沒站穩,整個人滑了一大跤,手臂膝蓋都擦傷,兩個基地的大小孩(開館時就在基地的孩子,算是資深會員)馬上過去照顧阿烈,一個扶一個攙、一個擦藥一個吹氣、一個慰問一個陪講笑話。從河堤走回基地的路上,兩個人全心全意的在乎著他,一路攙扶照顧到基地。

第二天後,阿烈就變了一個樣子:會主動幫忙暑假英文課的準備工作,英文唸不好雖然會不好意思,但很願意學習;和同學朋友起衝突發生爭執時,會說:我們去找基地的工作人員思慧,他們一定會幫忙解決問題的;聽說誰和誰可能會起衝突時,會跟我們說,要我們過去幫忙。阿烈需要的是什麼?似乎已經很清楚了。他的老師曾經來基地跟我們說,她對阿烈是比較嚴格一點,但這是為他好。阿烈父母的想法其實也跟老師一樣,但阿烈需要的到底是什麼呢?這一點,基地的「大小孩」可是比他們都清楚呢!

(轉載自人本教育札記22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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