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軍濤:徘徊在天人之際

王軍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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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2月8日訊】五十而知天命。這是聖人自我描述的話。後人以此作為一個參照系,審視一個人是否達到與其年齡相稱的成熟。

天命觀是東方文化中很重要的觀念。在西方文化中,宿命論作為一種哲學思潮,不是那麼容易被接受的。古希臘戲劇中的命運觀,來自深信不疑的判斷:性格與環境相互作用的結果是必然的。基督教是給人選擇機會的,或者信主上天,或者不信下地獄;這裡沒有天命,祇有神選。佛教講輪迴,你的境遇就是你過去業德的報應;你可以通過修為決定自己的下個輪迴。但是,東方政治思想中,天命決定朝代更迭和力量輪換。

詩人說:「不識廬山真面目,祇緣身在此山中。」我們中國人自己是不知道天命觀的頭等重要性。我是讀了西方論述中國政治的書,才意識到這一觀念確實重要。在西方讀中國政治的感覺很怪異。你會發現多數西方人並不真的理解中國。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認識中國的現實。他們有一套做法調研中國。這包括概念框架、方法和程式。通過這個做法得到的知識,比較可靠地描述了中國的現實。特別是他們的概念框架,可以把中國與其他國家比較,可以應用較嚴謹的經驗理論解釋和預測。

如果你是中國人,即使你知道所有他們談論的事實,你也覺得有新鮮感受。

第一,你會發現,過去你沒重視的一些事情有了重要意義。例如,過去中國人不注重物質和工具進步,更看重觀念。因此,對於數量、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不求甚解。但是,西方歷史敘事,總是要告訴你時空和數量。這樣,一部歷史中某個東西的數量沿著時空分佈,就可以告訴你許多規律。還能幫助你理解什麼是不可能的。

第二,你會對過去的一些事實有新的感受和認識。例如,我們都知道,科舉制曾經是19世紀後期以來中國進步知識界所努力廢除的制度。但是,在西方人開發出的社會科學描述框架中,這成為一個衡量進步和發達的指標性制度。仔細追究,他們注重的是科舉制種另外一些因素。西方政治制度建設中的重大進展是文官制度的建立,而文官制度的建立則是始於普魯士官制改革;普魯士官制改革,據說來自中國科舉制的啟發。

第三,在與其他國家的歷史比較時,你會重新思考一些你認為習以為常的觀念和看法。在中國,許多人都談論經濟發展與民主制度的關係。他們認為,如果沒有經濟發展,政治民主是不可能的。但是在世界政治實踐中比較,你會發現,這個說法並不成立。經濟發展是一個有影響的因素,但是不是決定性的因素。

既然天命重要,領悟天命就是很重要的事情。西方確實也有君權神授的說法,但是這也一直有爭議。教會和許多社會制度化的力量,都不接受君王可以有絕對權力的說法。西方是先有教會、學校、城市、行會、議會等,後有國家,因此,他們的多元社會比較容易接受憲政,即包括君權和國家權力都要接受限制,要走程式,要接受檢查,要能被更改和推翻。西方沒有中國的天命觀。在中國的天命觀中,君王被神授予的是絕對王權,這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絕對權力,是「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的絕對權力。

那麼,什麼是天命呢?很奇怪,神授如此重要的權力給人,但是中國關於神的概念很模糊。從嚴格意義上講,中國甚至沒有宗教,沒有統一的一神宗教。即使大知識份子在討論權力來源中,也從民間說唱文學中藉助一些迷信式的大雜燴,從土地公公到玉皇大帝,都是神。而且,這些都可以成為授予君王天命和幫助君王實現天命的神。

現代社會當然不接受這類迷信說法,但是現代社會講究世俗理性,開發出的社會科學,也認為世界上事物的運行有規律、方向和歸宿。此刻,天命成為客觀規律和趨勢的另一個詞。從社會科學的角度看,既然天命是社會運轉的方向和結果,那當然這是要讀書瞭解社會發展趨勢和規律才能掌握,或者觀察社會現實。知天命,就是對自然和社會的運行有深刻和全面的理解。

不過,我越來越懷疑這個說法。因為,我現在確實對於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都有瞭解,在實際生活中,也基本上是知天達命,隨遇而安。但是,我總覺得,僅僅這樣也就是順天,談不上是知天。

那麼,知天究竟是什麼?我由此竟然走向宗教和精神領域。我剛開始學習科學時,也是對科學的效果深信不疑,以為祇要掌握了科學,就可以掌握世界的全部真理;由於科學沒有止境,但是不斷進步,我也可以因此不斷進步。但是,很快就從西方文明的爭論中得知,科學從來不是所有的人類文化財富。衡量精神進步的指標除真之外,還有善和美。科學主真,道德主善,藝術主美。祇有三者都發展,才有全面和平衡的進步,對個體生命而言是精神心靈的進步;對民族而言是文化文明的進步。而道德,在許多地方,是宗教維持和促進的。

這個說法的動搖最初來自對科學的思考。社會科學不是科學,這很容易理解。因為社會科學的基本變數不可測量,其所有變數體系都是不精確的,也就無法嚴格進行定量核對總和描述,也就永遠沒有希望成為嚴格科學。但是,自然科學不同;那可是在嚴格的定量基礎上觀測和演算而核對總和篩選出的真理。我酷愛科學時,最看重物理學。但是對微觀物理學危機的瞭解和解決方案使我意識到,根本不存在那種傳統的精確科學;所有科學都是假說的嚴格推論,但是祇是近似檢驗。從根本上說,世界對以科學方法求解者,是不可知的。

對科學的動搖的第二波來自對理性的懷疑。西方也一直有對理性的懷疑。宗教的懷疑來自對人性的弱點和局限性的觀察。儘管無神論不同意原罪說,但是也無法否認人的認知能力的局限性。心理學家則不斷揭示人的精神世界中由物理、生化、生理和心理客觀存在決定的心理情緒的問題,都是對理性的干擾和挑戰。理性能力,就其實現理性定義的願望而言,與神一樣,是個神話,或是個烏托邦的理想。對理性的其他批判還包括審美體驗。審美體驗也是一種知識,還是一種精神狀態。但這不是理性可以把握和表述的。道德也是這樣的精神文化知識。

這樣,我來到一個境地,我們真正需要的不是割裂的知識,而是一種綜合的外在觀察和內在體驗在內的在冥思和實踐中充實我們內心的精神感悟。這種精神感悟,就是通神。神,就是我們與世界的融合。某些宗教稱其為個體圓融世界。到最後,我們消失、實現和充盈在一個超越我們個體的世界中。科學、宗教和藝術,都是我們獲取這個世界的和走向這個世界的途徑。

五十歲,知天命,徘徊在天人之際,走向水天一色的空無世界。寫到這裡,我有些激動,想起古人通神之作:「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原載《北京之春》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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