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黑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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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25日訊】黑姑死去三十多年了,現在還能記得起她的人,為數已經極少。作為一個在人世僅僅活了三十個春秋就非正常死亡的青年女子,生命為何如此短暫往往總會伴隨一段值得人們記住的不幸故事,但那一切都發生在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人們對身邊不斷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去早已習以為常。偉大領袖為了防止人們對死亡大驚小怪還特地對此作過精闢的說明:「要奮鬥就會有犧牲,死人的事是經常發生的」,既然為革命奮鬥者的犧牲都成了家常便飯,一個社會最底層農村女性的死當然更無值得人們記住的理由,被人遺忘也就毋足為奇。

可是我卻一直懷念這個美麗善良的農村女子。

我自有懷念她的原因。

我們的民族素有「選擇性失明」和「選擇性失語」的毛病,在記憶功能方面同樣也因犯「選擇性失憶」怪疾而聞名於世。本人既然身為民族一員自然概莫能外,不過我「失憶」的選擇取向素來與眾相反,別人「失憶」的內容,我偏偏情有獨鍾且過目不忘,而廣為宣傳強調必須「牢記」、「永銘」、「緬懷」的那些破事,我卻忘得比狗舔的乾淨。有這種不合時宜的記憶怪癖,對我來說記住黑姑也就再自然不過。

另外,由於祖上缺德,我生在舊社會,長在紅旗下,這輩子最寶貴的青春歲月正好躬逢革命盛世,當時礙於我的特殊政治身份,周圍革命群眾同我都保持著足夠的安全距離,為此我的朋友一直很少,女性朋友則更屬鳳毛麟角,在我那些未到而立之年即英年早夭的朋友中,黑姑是唯一的一位年輕女性,因而在我心中一直有著獨特的地位。她的悲劇性結局儘管不像 「文革」中慘遭冤殺的幾位好友那樣令我痛徹心肺,但她的死卻給我留下了一種綿長的、漫無休止的鈍痛,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甚至難以直接找到痛根的痛,二十多年來我一直被這長期的隱痛所折磨,即使我想忘掉也絕對力不從心。

於是便有了這篇回憶文字。

1967年深秋,我剛剛從湯山某部隊畫完一幅毛X X像後回到農場。一天下午,附近公社某大隊來了兩人找到我,請我儘快幫他們畫一幅毛X X像。兩位說己經撲空幾趟,今天好不容易才見到我,請我無論如何要幫這個忙。

來人見我遲遲不表態,怕我擔心去他們農村生活不便,趕忙信誓旦旦地作了一大堆保證:一定好煙好酒好茶招待,並有專人服伺,絕對不會虧待我。最後甚至提出,如果我真想要點「出勤補貼」,那也可以商量。

那時替外單位畫毛X X像是不能索取報酬的(否則會被扣上很可怕的罪名),除了吃喝招待外,最多在完事後送點紀念品。既然沒有「物質刺激」,加上幹這事要冒很大的政治風險,因此會畫像的美術工作者一般都不願幹,只有少數革命覺悟高、對偉大領袖懷有深厚感情的例外。

照理說,我這種「思想一貫反動」的階級異巳分子對這種事是絕對不願染指的,可實際情況卻恰恰相反:我對畫毛X X像不僅感興趣,而且懷有極大的熱情。

唯一的原因是,這種風靡一時的勾當能最大限度地滿足我的基本生活需求———首先能吃飽肚子,再就是有煙抽。

那時我每月只有19元工資,窮的像只「教堂裡的老鼠」(當年卡爾‧ 馬克思挖苦巴枯寧的用語),當我在半饑半飽的煎熬中得悉替外單位畫毛X X像可以享受到免費的豐盛飯菜和敞開招待的香煙時,那份驚喜真堪與「叛國投敵」逃到維也納風景秀麗的湖畔一邊狂啃奶油麵包一邊聽莫札特相比!儘管我非常明白畫毛X X像風險極大,稍有差池重者可掉腦袋,輕有牢獄之災;但我生來是個意志薄弱的人,尤其對飢餓幾乎懷有一種先天性的恐懼,我實在無法抵禦食物的誘惑,為了填飽肚子我根本煩不了那許多。面臨老老實實忍饑挨餓或冒著風險吃飽肚子的兩難選擇,我沒有片刻的猶豫便把自已變成了鋌而走險的亡命之徒。

正因如此,不僅那些要畫毛X X像的單位找上門時我總是來者不拒,有時我還會通過一些社會關係主動尋找「業務」。一位陳姓朋友就幫我介紹過兩處,其中有處是外地一家酒廠,後來這位朋友曾以助手身份跟著我吃喝一個多月,事隔多年仍對那裏的陳年佳釀讚不絕口。

在那段日子裡,我就靠這些「外快」吃的紅光滿面,從而大大改善了我的體質,致使體重增加了近二十斤。偉大領袖給我一生最大的恩澤就是他老人家在「文革」中讓我足足吃了一年飽飯,這一點恰恰也正是我始終不同意把「文革」貶得一無是處的唯一原因。

不過這一次情況有點意外。儘管這個大隊的來人費盡口舌,好話說遍,但我始終沒有答應。這倒不是有意刁難人家,而是他們來的不是時候———在此之前另外兩家早己同我有約在先,中國人愛好排隊是出了名的,即便是上廁所也得講究個先來後到。

如果接下這幅畫像,按次序起碼要在一個多月之後才能輪到他們。我一算那時己是隆冬,佇立在凜冽的寒風中作畫可不是件快活差事,再說我連一件像樣的禦寒棉衣都沒有,寒冷的威脅壓過了煙酒飯菜的誘惑,我不得不忍痛推掉了這筆上門生意。

出我意料的是這個大隊的頭頭很會辦事。他們不知從哪裏打聽到我特別愛啃嫩玉米,於是緊緊抓住了我咀巴的這個薄弱環節作了點小文章,最後使我不得不改變了主意。

就在我推辭的次日,這個大隊的大隊長在我一個農場同事帶領下親自扛著一隻大麻袋氣喘吁吁地摸到了我宿舍,人剛進門即將肩上的麻袋噗咚一聲摔在地上,我一看,儘是些六七寸長淡黃色的玉米棒,正是嫩玉米中那種最香甜可口的上品。

大隊長還沒容我反應過來便滿臉堆笑的說:「聽說您喜歡吃苞蘆(即玉米),特意帶了點來。不值錢的東西,吃完再給您送來。」接著直奔主題把眼下大隊的為難一下全倒了出來:全公社每個大隊都建了忠字檯,都有了毛X X畫像,唯獨他們還缺一幅,上面要求他們一定要在陽曆年(元旦)前把毛X X畫像豎起來,否則就要追究態度問題,不用說他這個大隊長也不必再當下去了。為此他和書記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求人,可就是請不到會畫毛X X像的,最後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了我。他再三懇求無論如何在這關鍵時刻拉他們一把,日後一定不忘報答,等等。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咀軟」,更加難能可貴的是他們居然會把我的愛好摸的這麼清楚,由此足見人家的一番誠意。望著地上那一大袋誘人的玉米,再看看大隊長那一臉焦急神情,我終於被其打動,當即承諾三天之內去他們大隊。

就這樣,我有了唯一一次下鄉作畫的經歷(在此之前請我畫毛X X像的都是工礦企業和部隊),也正由此得以認識了本文的女主人翁,從而有了這篇故事。

就在大隊長找我的第三天,我背著畫夾去了那個大隊,趕到那裏時天正下著小雨,大隊書記一番熱情後很快切入正題。他拿出一張畫稿鋪在桌上告訴我這次要畫的就是這幅。我一看是張新華書店公開發售的毛X X在北戴河海邊的彩照印刷品,毛背手站在海邊沙灘上,頭戴灰帽、身著淺黑色大衣,左下擺被風拂起一角,兩眼微瞇正視遠方,身後背景是深蘭色大海,幾排白浪正滾滾向岸邊湧來。整個畫面結構簡單,色調也不複雜,將這種照片臨摹放大成油畫是容易不過的事,我叫書記放心,頂多二十天可完工。

一聽二十天就能畫好,他高興地直拍桌子:「太好啦!太好啦!這下我放心了!老方同志啊,真不知如何感謝你才好哇!」大隊書記是個四十多歲的壯漢,嗓音宏亮,一看是個爽朗又風趣的農村基層幹部。

正說話間,早兩天扛玉米棒找上門的大隊長走了進來,身後還跟了位姑娘。他見我冒雨準時趕來非常感動,一把握住我手說了一大串感謝的話,接著把他身後的姑娘讓到了我面前。

就在同她對視的那一瞬,我的心突然掠過一陣驚悸,我一下被眼前這位姑娘的美貌鎮住了!

除了膚色比通常見的女子稍黑一些外,這位姑娘無論是長相、身高、線條,全身上下幾無任何可挑剔之處。她上身穿件白底棕色小格子對襟衫,下面一條黑褲,腳上套了雙老式的黑色元寶膠鞋。這身再樸素不過的打扮不僅絲毫未減她驚人的美麗,反而更加襯出一種天然去雕飾的清新本色。我不由驚嘆天地日月的造化,在這偏僻的鄉村中,竟然會有如此漂亮出眾的女孩。

特別是長長睫毛下那雙顧盼有神自然含笑的眼睛,剛一相觸立即令我產生了一陣暈眩,那一瞬間我腦海裡鬼使神差般一下子跳出了萊蒙托夫長詩《惡魔》中的片斷:

我憑著
夜半的星辰
黎明的曙光
和夕舊的餘輝名義起誓———
自從人世失掉天國以來
還沒有這麼美麗的女郎
在南國的陽光下開過花
…………

還算好,我的失態非常短暫,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這是我們大隊這次專門協助您工作的小徐同志,今後有什麼事直接找她就行。」書記指著這位姑娘向我作了介紹。想了想又笑著補充道:「我們原來都叫她黑丫,她不高興,後來改口叫她黑姑,您也叫她黑姑吧!這樣大家不顯得見外。」

大隊長接著向她介紹了我:「這是我們好不容易請來畫主席像的老方同志,他是方圓百里內有名的畫師,你一定要好好照應人家。」

書記跟著又補了一句:「照顧好老方同志是一件嚴肅的政治任務,黑丫你可不能馬馬虎虎。」

隊長書記都是四十多的人了,兩人一齊稱二十多歲的我為老方同志,這大概是他們能想出來的最尊敬稱呼了。使我感到滑稽的是他們居然把照應我這個畫畫的草民百姓剎有介事地稱為「嚴肅的政治任務」,我差點笑出聲來。

黑姑大概也覺得有點好笑,裝著咳嗽捂了一下咀。

接著黑姑領我去察看了豎像的現場。那道水泥畫壁已砌好不少日子了,幅面大約4 x 3米,大隊想的蠻週到,還特地搭了簡易腳手架。唯一沒考慮到的是上方沒搭雨棚,以致後來碰到下雨不得不停了兩天。

在回大隊部的路上雨大了起來,黑姑在泥濘的小路上靈巧地避讓著腳下一個個水坑,隨著腰肢的扭動,兩條長辮不停地歡快跳躍。從她身後看著她在傘下那曲線曼妙的背影,我有好幾次由於過於出神而忘了腳下,以致一連打了好幾個趔趄,直到她回眸一笑囑我留意時才清醒過來。

這幅雨中畫面到現在我還記得,那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自己在美的面前竟然是如此脆弱和狼狽。

第一天的午餐是在大隊長家吃的,黑姑也被留下作陪。隊長老婆是位非常熱情的胖女人,忙前忙後擺弄了一大桌菜。那天正巧是重陽節,給我印象很深的是桌上那盤三角形重陽糕,每塊上面還插著一面花花綠綠的小重陽旗,黑姑像個孩子一樣拈著一面小旗嘟著咀輕輕地吹著,這些一下勾起了我兒時的美好回憶,我頓時有一種久違重逢的親切感。

席間隊長把我在畫像期間的生活待遇講了一下。為了讓我吃好,他們特意安排我平時在黑姑家中包飯,而不像通常招待外客那樣在食堂就餐。每日兩餐外,下午另有一道點心,香煙隨意抽,酒儘量喝,想吃什麼就吩咐黑姑辦,絲毫不用客氣。最後一再問我還有什麼具體要求,儘管直說無妨。

說實話這在當時的農村已是相當不錯的招待,看的出大隊為此很費了一番心,我趕忙說沒有什麼其它要求,就這樣已經夠麻煩你們啦!

隊長又用筷子點著黑姑說:「老方同志想吃什麼菜你就買什麼,可不許偷懶嫌麻煩,不然小心我敲你腦袋瓜。」

黑姑笑著伸了下舌頭:「放心吧隊長,我一定招待好老方同志,保證完成任務。」提到「老方同志」時她故意模仿了書記隊長那副語調,說完又笑著瞟了我一眼。

後來我所受到的款待表明黑姑不愧是大隊領導信的過的人,她非常認真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在我畫像的那二十天中,我在黑姑那裏共吃過三十多頓飯,幾乎每一頓都給我留下了燦爛的回憶,特別是那些金黃色的大閘蟹,到現在還在我面前散發著略帶腥味的特殊香氣。人的一生總有些永遠值得回味的日子,事隔多年後我仍然無法忘卻1967年秋天在那個鄉村的二十天。

自從我在她家吃飯的第二天她就摸清了我的口味,從此餐桌上每頓少不了螃蟹、河蝦(註:那時農村的螃蟹及河蝦極為便宜,價格不及豬肉一半, 80後青年一輩恐怕不敢想像哩!)。有次大隊書記順便路過走進她家看我們吃飯時,怪她「怎麼淨買這些有殼的招待人家?」黑姑笑著正想解釋,我趕忙說「書記千萬莫怪黑姑,這些都是我指名要的,它們全是我的命哪!」書記一聽大笑起來,拍著黑姑肩頭裝著嚴厲樣子下命令:「既然這樣,那你就天天買,買不到就拿你的命來抵老方同志的命。」以後每當招呼我吃飯時,黑姑總會笑吟吟地喊我:「喂,吃『命』啦!」

我這人一日兩餐另外有煙抽即可,下午從不要點心,這給黑姑省了不少事,為此她老誇我特好伺候,說我不像有些請來的師付架子大,難服伺,成天要這要那,動不動還會喝的爛醉如泥。我故意扳著臉問她我的缺點呢?她抿著咀笑道:「缺點嘛,就是抽煙太多!老遠就能從你身上聞到煙味。」說歸說,每天晚餐後我臨走時她總不忘遞一包煙給我,有次我進城買顏料,頭天晚上她一下給了我一條。
在那之前以及後來到其它單位畫像時,我享受過更高檔次的款待,但沒有任何一處能與黑姑那裏相比,每想到那些金黃的大閘蟹和一旁黑姑托腮凝眸注視我剝蟹時可愛的神情,我的心就溢滿了莫可名狀的歡樂。秀色本就可餐,再加上膏滿脂溢的肥蟹,為人在世夫復何求!

第二天我正式開始工作,黑姑上午十點、下午四點準時回家做飯,到吃飯時她來喊我,其餘時間一直陪我待在現場。

開頭兩天有件事一直讓我有些納悶:每次在她家吃飯時總是只有她一人獨自陪我,從未見過她家人。我考慮她家裏人會不會因為大隊的招待他們不能「揩油」,故而才在吃飯時有意避開?我好幾次叫她把家人請來一道用餐,可她總是淡淡一笑叫我別管,由於初來乍到,我自然不便多說什麼。

大約是認識她的第三天我知道了個中原委。黑姑原來是個孤兒,家中沒有任何其他人。

那天早晨我剛剛調好顏料準備動筆,天忽然下起雨來,我們趕快收拾畫具蓋好畫面一齊跑到黑姑家躲雨,誰知那雨到晚一直未停,我在黑姑家幾乎待了一整天,就在這雨天的閒聊中,黑姑把她的身世告訴了我。

土改運動那一年她五歲,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早晨醒來時,她的父母突然雙雙不見了蹤影,事前既無任何徵兆,臨行也沒留下任何痕跡,從此音訊杳無,不知所終。弱小的黑姑就這樣一夜間成了孤兒。在她的記憶中,父母親已經沒有任何印象。

在這對夫婦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原因驅使他們忍心拋下自己幼小的骨肉悄然離開?全村人都一無所知,對黑姑當然更是一個永遠的謎。

當鄰居循著越來越微弱的哭叫破門而入找到她時,發現這小女孩己快凍殭了,一位老中醫燒了一大木盆熱水將她浸入其中泡了一個時辰才救活了這條小命。在以後的日子裡,先是那位老中醫收養了她,1956年成立高級社後,她作為孤兒被公家收養,由一位會計的老母親代為照料她的生活。中國農民的變化往往總比社會形勢的發展慢半拍,五十年代他們樸素善良的本性還未消失殆盡,出於憐憫同情,全村老少對這個苦命孩子給予了力所能及的幫助,在眾人的拉扯中黑姑終於一天一天長大了起來,而且出落成了全村最漂亮的女孩。

1966年她高中畢了業,大隊安排她在隊部做勤雜,書記、隊長、會計、民兵營長、團支書、婦女主任都是她的頂頭上司,人人都愛支使她,用她的話說,她成了眾人的「使喚丫頭」。說這話時她一臉調皮的燦笑,看的出大家都很寵這個不僅長相討人喜歡而且很懂事聽話的「使喚丫頭」。

到大隊上班後,她第一次有了自已獨立的家。大隊分了一間三十平方左右的平房給她,一應傢俱全是公家給的。她用的那張八仙桌和老式彫花板床據說還是土改時沒收地主的浮財,公社得知有個大隊收養的孤兒單獨成家,特地派人將這兩件在庫房堆放多年的老傢俱抬了過來。

那天淅瀝的秋雨一直嘀嗒未停,屋內的空氣中瀰散著淡淡的淒清。聽了她的身世訴說,不由使我想起了死去多年的妹妹。

1954年我唯一的一個妹妹由於得不到必要的及時的維持生命的養料而活生生死去(註:這句話我自已也覺得念起來有點詰口敖牙,但為避開「活活餓死」這個敏感詞我又只能這樣寫。為了儘量不給D領導下的新社會臉上抹黑,我在挑詞選語時可謂絞盡了腦汁),打那之後,每當遇到在貧困、孤獨、饑俄、寒冷中遭罪的小女孩時我都會情不自禁聯想到失去的妹妹。儘管黑姑談及十多年來成長過程時口氣那樣輕鬆,我仍然透過這表面輕鬆想到了現實生活的沉重,想到了一個苦命孤兒成長的艱難,一個沒有父母呵護的女孩兒的孤單、委屈、酸楚、哀傷,這種複雜的感受使我一時默然無語,望著眼前娓娓細語的黑姑,我心中頓時湧過一陣兄長的愛憐。

那晚吃完飯離開時,我對黑姑說:「今後不要再喊我老方同志了,我不大喜歡這個稱呼,你直接喊我老方就行。如果你願意的話,叫我方大哥也行。」她很乾脆地答道:「那我就稱呼你方大哥啦,你可別怪我不尊重你啊!」我一下笑了起來:「哪能呢!不過我今後要是喊你黑丫你也別生氣啊。」她有點羞澀地點了點頭:「那好吧。」

就這樣她後來就一直喊我方大哥。

後來她男朋友第一次見我時也喊我方大哥;後來她們雙雙送喜帖來邀請我去參加她們婚禮時卻省去了「方」字而直接稱我為大哥;後來當我在她們婚禮上亮相時,她們當眾介紹我是她們的大哥;後來我和她們新婚夫婦依依惜別時她流著淚囑咐我「大哥多多保重!」……

可惜的是,自打那之後再沒有後來了。

三十八年過去,現在只留下我這個曾被她稱呼為大哥的劫後餘生老人在獨自敘述那些不堪回首的「後來」。

(待續)(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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