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一登,翻身墜落盆底坑中,挺身拉刀,見四面八方「嘩喇喇」、「嘩喇喇」的,類若鐘錶開閘的聲音。五爺早被十八扇銅網罩在當中。若問十八扇銅網的形勢,二指寬銅匾條打成,高夠一丈二尺,上頭是尖的,兩旁是平的,下有一根橫鐵條,兩邊有兩個大石輪子,按的是陰陽八卦,共十六扇,連天宮網、地宮網共十八扇。匾銅條造就有胡椒眼的窟窿,上帶倒鬚鉤。十八扇網俱在盆底坑上倒放著,單有十八把大轆轉,黃絨繩繞定,掛住鈞環,下邊並有總弦、副弦十八條,小弦繞於消息之上。盆底坑何為?盆底上寬下窄,消息一動,網起一立,往下一拍,石輪走動,由高往下,比箭還疾。頃刻問,就把五爺罩在當中。四面八方緣絲合縫,銅網罩緊,就類似帽子一樣。網一罩齊,下面金鐘響亮,「咚咚咚咚咚……」五爺一瞧把自己罩在銅網的當中,卻看銅網的形勢,嚇了一跳。
你道這銅網陣在沖霄樓的底下,怎麼會看的這麼真切?皆因是沖霄樓頭層,擱的是盟單、兵符、印信、旗纛、認標等物;二層是王爺的議事庭,議論君國大事的所在;末層下面有鐵方篦子,四角有四個大燈,晝夜不滅。故此五爺在下面看得明白,用手中刀一支銅網,紋封不動;用力一砍,單臂發痛。盆底坑上,四面八方一亂。東西南北四面,有四個更道地溝小門。有一面弓弩手,一面二十五人,每人一個匣弩,一匣十支竹箭,俱有毒藥喂成,著身一支,毒氣歸心準死。內中有一個頭目,如今就是神手大聖鄧車。因盜印有功,王爺賞給弓弩手的頭目。聽金鐘一響,由更道而入。手拿梆子,一陣梆響,眾人齊出;二回梆響,眾人將坑圍滿;三陣梆子響,亂弩齊發。五爺在內,刀砍不動銅網,就知不好,橫刀自歎,想起:「大人衙中無人保護,自己亦死如蒿草一般。大人有失,自己死後陰魂也對不起大人。再包相爺待我恩重如山,想不到一旦之間性命休矣,不能報答恩相提拔之恩。是吾鬧東京,開封府寄柬留刀,御花園題詩殺命,奏折攙夾帶,萬歲爺不加罪於我,反倒褒封。萬歲爺隆天重地之恩,粉身難報。再有陷空島弟兄五人,惟我年幼,大哥、二爺、三爺、四爺縱有得罪他們的地方,並不嗔怪於我,可見得哥哥們俱有容人的志量。」五爺想:「從此再要弟兄們重逢,除非是鼓打三更,魂夢之中相會。」五爺只顧想起了滿腹的牢騷,不提防渾身上下弩箭釘了不少。那見得有贊為證。
贊曰:
白五義瞪雙睛,落坑中挺身行。單臂起動,刀支銅網毫無楞縫,直覺得膀背疼。直聞得,咯碰碰,在耳邊不好聽,似鐘錶開閘的聲,嘩喇喇,唰喇喇,隱隱的鳴。金鐘響嗡嗡嗡。錦毛鼠,吃一驚,這其間,有牢籠。無片刻,忽寂靜,哧哧哧,碰碰碰。飛蝗走,往上釘。似這般百步的威嚴好像那無把的流星。縱有刀,怎避鋒?著身上,冒鮮紅。五義士,瞪雙睛。可憐他,眾雕翎,這一種的暗器,另一番的情形。立彪軀,難轉動。不怕死,豈胃疼?任憑你穿皮透肉赴幽冥,還有這一腔熱血苦盡愚忠。白護衛,二目紅,思想起:不加罪反褒封。身臨絕地,難把禮行,報君恩,是這條命,看不得而今雖死以後留名。難割捨,拜弟兄,如手足,骨肉同。永別了,眾賓朋。恨塞滿,寰宇中。黃雲霄,豪氣沖。群賊子,等一等,若要是等他惡貫滿盈之時將汝等殺個淨,五老爺縱死在黃泉,也閉睛!
若問五老爺的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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