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長篇小說

小五義(23)

第十四回 樹林氣走巡風 客當堂哭死忠義人(下)

  蔣爺暗地與鄧車擺手,鄧車錯會了意,說:「我說,我全說。一陣弩箭,把五老爺射成大刺猖一般,可歎他老人家那個歲數,為國忘身。」底下的話未曾說完,大人「哎呀」一聲,「咕咚」,「咕咚」,「咕咚」,一句話躺下了三個--大人、盧方、韓二義一聞此言,三個人一齊都昏死過去了。鄧車一怔,蔣爺真急了,說:「你這個人真糊塗!我這裡直擺手,使眼色,你老不明白。你看這可好了,昏死過去了三口。」鄧車說:「你叫我把王府事說出,問什麼,說什麼。」蔣爺說:「去罷,先向我屋中等我去罷。」

  叫官人帶鄧車送在四老爺屋中去,復返,將大爺、二爺攙起。大人那裡,早有人把大人喚醒過來了。大人放聲大哭,數數落落的淨哭五弟。大爺、二爺大放悲聲,也是哭起五弟來了。蔣爺一瞧真熱鬧,趕緊攙將出去,說:「人死不能復生,咱們應勸解著大人才是,怎麼咱們哭的比大人還慟?」大爺說:「誰像你是鐵打的心腸。」蔣爺說:「淨哭,要哭得活五弟,哭死我都願意,就怕哭不活。」大爺說:「你勸大人去罷。」蔣爺說:「別哭了,咱們大家想主意,與五弟報仇才是正理。」

  蔣爺進屋中,口稱:「大人,到如今五弟事也就隱瞞不住了。五弟是早死了,大人可得想開些。大人要有舛錯,我們大眾什麼事也就不能辦了。若有大人在,我們大眾打聽銅網陣什麼人擺的,五弟的屍骨在什麼地方,去盜五弟的屍骨,拿擺陣的人話活祭靈,捉王爺,大人入都復命,這叫三全齊美,又盡了忠,又全了義。那時節,無事時,我與大人說句私話:咱們全與五弟是拜兄弟,磕頭時不是說過『不願同生,情願同死』?完了事,咱們全是搭連弔。大人請想如何?」大人被蔣爺說了幾句話,反覺甚喜,說:「護衛言之有理。我是文官,與五弟報仇,全在你們眾人身上。」蔣爺說:「虧了我三哥未來。他若聽見,他是非上銅網那裡去不可。」

  焉知曉三爺穿了箭袖袍,登了靴子,戴了帽子,帶子沒有繫好,也沒有帶刀,往外就跑。到窗外,有許多官人擠住,自己就在窗外撕了個窟窿,往裡一看,正是鄧車說到「為國忘身」那句話,大家都死了。三爺納悶說:「五弟死了?他死了,我也不活著了。我向誰打聽打聽才好。哎呀!他們誰也不肯告訴我。有了,我去問鄧大哥去。」又見官人擁護著鄧車,上四爺屋內去了。自己也來到四爺屋中,把官人喝將出去,到屋中把兩個小童兒也喝出去:「你們若在外面聽著,把你們腦袋擰下。」把人全都喝退,三爺這才坐在鄧車一旁說:「鄧大哥,你好呀!」三爺打聽刺客姓鄧名叫大哥,他錯會了意。

  鄧車打算是稱呼他呢。鄧車說:「好。」二人就一問一答的說。三爺說:「你才說是五老爺死了?鄧車道:「是五老爺死了。」三爺說:「鄧大哥,你知道是怎麼死的?」鄧車說:「掉在銅網內亂弩攢身,尚且沒死;我接過弩匣,一下兒就死了。」三爺說:「鄧大哥,你好本勢!」鄧車說:「本不錯。」三爺說:「五老爺埋在那裡了?」鄧車說:「火化屍身,裝在古瓷罈子內,送在君山後身,地名五接松蟠龍嶺。」三爺說:「很好。」鄧車見三爺滿屋中亂轉,不知找什麼物件。問道:「你找什麼哪?」三爺說:「找刀。」鄧車說:「何用?」三爺說:「殺你!」鄧車打算取笑,焉知三老爺真是找刀。可巧四爺屋內沒有刀,三爺要上自己屋中拿刀,又怕有人來了不好辦事,不由氣往上一沖:「有了,把腦袋擰下來罷。」往上一撲,將鄧車按到,一捏脖子,一手就牛鄧車仰面捆著二臂,躺在炕上不能動轉,又不能嚷,瞪著二目看著徐慶。三爺擰了多時,擰不下來,皆因鄧軍也是一身的工夫,再說脖子又粗,如何擰的動?三爺大怒,嚷道:「你還瞪著我哪?有了,把眼睛挖出來便了。」只聽見「碰」的一聲,三爺二指尖挑定兩個血淋淋的一對眼珠子,躥下炕來。鄧車「哎呀」,疼痛難忍,「咕咚」一聲,摔於地下,滿地亂滾。眼是心之苗,焉有不疼的道理?若問鄧車的生死,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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