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45)

第一部第二卷
维克多.雨果(VictorHugo)
font print 人气: 12
【字号】    
   标签: tags: , ,

十二 主教工作

  次日破晓,卞福汝主教在他的园中散步。马格洛大娘慌慌张张地向他跑来。

  “我的主教,我的主教,”她喊着说,“大人可知道那只银器篮子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的。”主教说。

  “耶稣上帝有灵!”她说。“我刚才还说它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主教刚在花坛脚下拾起了那篮子,把它交给马格洛大娘。

  “篮子在这儿。”

  “怎样?”她说。“里面一点东西也没有!那些银器呢?”

  “呀,”主教回答说,“您原来是问银器吗?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大哉好上帝!给人偷去了!是昨天晚上那个人偷了的!”

  一转瞬间,马格洛大娘已用急躁老太婆的全部敏捷劲儿跑进祈祷室,穿进壁厢,又回到主教那儿。

  主教正弯下腰去,悼惜一株被那篮子压折的秋海棠,那是篮子从花坛落到地下把它压折了的。主教听到马格洛大娘的叫声,又立起立。

  “我的主教,那个人已经走了!银器也偷去了。”

  她一面嚷,眼睛却落在园子的一角上,那儿还看得出越墙的痕迹。墙上的垛子也弄掉了一个。

  “您瞧!他是从那儿逃走的。他跳进了车网巷!呀!可耻的东西!他偷了我们的银器!”

  主教沉默了一会,随后他张开那双严肃的眼睛,柔声向马格洛大娘说:“首先,那些银器难道真是我们的吗?”

  马格洛大娘不敢说下去了。又是一阵沉寂。随后,主教继续说:“马格洛大娘,我占用那些银器已经很久了。那是属于穷人的。那个人是什么人呢?当然是个穷人了。”

  “耶稣,”马格洛大娘又说,“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姑娘,我们是没有关系的。但是我是为了我的主教着想。我的主教现在用什么东西盛饭菜呢?”

  主教显出一副惊奇的神气瞧着她。

  “呀!这话怎讲!我们不是有锡器吗?”

  马格洛大娘耸了耸肩。

  “锡器有一股臭气。”

  “那么,铁器也可以。”

  马格洛大娘做出一副怪样子:“铁器有一股怪味。”

  “那么,”主教说,“用木器就是了。”

  过了一会,他坐在昨晚冉阿让坐过的那张桌子边用早餐。卞福汝主教一面吃,一面欢欢喜喜地叫他那哑口无言的妹子和叽哩咕噜的马格洛大娘注意,他把一块面包浸在牛奶里,连木匙和木叉也都不用。

  “真想不到!”马格洛大娘一面走来走去,一面自言自语,“招待这样一个人,并且让他睡在自己的旁边!幸而他只偷了一点东西!我的上帝!想想都使人寒毛直竖。”

  正在兄妹俩要离开桌子时,有人敲门。

  “请进。”主教说。

  门开了,一群狠巴巴的陌生人出现在门边。三个人拿着另一个人的衣领。那三个人是警察,另一个就是冉阿让。

  一个警察队长,仿佛是率领那群人的,起先立在门边。他进来,行了个军礼,向主教走去。

  “我的主教……”他说。

  冉阿让先头好像是垂头丧气的,听了这称呼,忽然抬起头来,露出大吃一惊的神气。

  “我的主教,”他低声说,“那么,他不是本堂神父了……”

  “不准开口!”一个警察说,“这是主教先生。”

  但是卞福汝主教尽他的高年所允许的速度迎上去。

  “呀!您来了!”他望着冉阿让大声说,“我真高兴看见您。怎么!那一对烛台,我也送给您了,那和其余的东西一样,都是银的,您可以变卖二百法郎。您为什么没有把那对烛台和餐具一同带去呢?”

  冉阿让睁圆了眼睛,瞧着那位年高可敬的主教。他的面色,绝没有一种人类文字可以表达得出来。

  “我的主教,”警察队长说,“难道这人说的话是真的吗?我们碰到了他。他走路的样子好像是个想逃跑的人。我们就把他拦下来看看。他拿着这些银器……”

  “他还向你们说过,”主教笑容可掬地岔着说,“这些银器是一个神父老头儿给他的,他还在他家里宿了一夜。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又把他带回到此地。对吗?你们误会了。”

  “既是这样,”队长说,“我们可以把他放走吗?”

  “当然。”主教回答说。

  警察释放了冉阿让,他向后退了几步。

  “你们真让我走吗?”他说,仿佛是在梦中,字音也几乎没有吐清楚。

  “是的,我们让你走,你耳朵聋了吗?”一个警察说。

  “我的朋友,”主教又说,“您在走之先,不妨把您的那对烛台拿去。”

  他走到壁炉边,拿了那两个银烛台,送给冉阿让。那两个妇人没有说一个字、做一个手势或露一点神气去阻扰主教,她们瞧着他行动。

  冉阿让全身发抖。他机械地接了那两个烛台,不知道怎样才好。

  “现在,”主教说,“您可以放心走了。呀!还有一件事,我的朋友,您再来时,不必走园里。您随时都可以由街上的那扇门进出。白天和夜里,它都只上一个活闩。”

  他转过去朝着那些警察:“先生们,你们可以回去了。”

  那些警察走了。

  这时冉阿让像是个要昏倒的人。

  主教走到他身边,低声向他说:“不要忘记,永远不要忘记您允诺过我,您用这些银子是为了成为一个诚实的人。”

  冉阿让绝对回忆不起他曾允诺过什么话,他呆着不能开口。主教说那些话是一字一字叮嘱的,他又郑重地说:“冉阿让,我的兄弟,您现在已不是恶一方面的人了,您是在善的一面了。我赎的是您的灵魂,我把它从黑暗的思想和自暴自弃的精神里救出来,交还给上帝。”(待续)
(http://www.dajiyuan.com)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或资料给大纪元,请进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谁也不认识他,他自然只是一个过路人。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从南方来的。或是从海滨来的。因为他进迪涅城所走的路,正是七个月前拿破仑皇帝从戛纳去巴黎时所经过的路
  • 新来的客人正转过背去烘火,那位像煞有介事的旅舍主人从衣袋里抽出一支铅笔,又从丢在窗台旁小桌子上的那张旧报纸上扯下一角。他在那白报纸边上写了一两行字
  • 这个异乡人在那种温柔宁静的景物前出了一会神。他心里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才能说出来。也许他正想着那样一个快乐的家庭应当是肯待客的吧,他在眼前的那片福地上也许找得着一点恻隐之心吧。
  • 他费尽力气,越过木栅栏,回到了街心,孤零零,没有栖身之所,没有避风雨的地方,连那堆麦秸和那个不堪的狗窝也不容他涉足,他就让自己落(不是坐)在一块石头上
  • 那人拿了那四个苏。R夫人继续说:“这一点钱,不够您住客栈。不过您去试过没有?您总不能就这样过夜呀。您一定又饿又冷。也许会有人做好事,让您住一宵。”“所有的门我都敲过了。”“怎样呢?”
  • 他既肯向她探问,马格洛大娘自然更起劲了,在她看来,这好像表明主教已有意戒备了,她洋洋得意地追着说:“是呀,主教。是这样的。今天晚上城里一定要出乱子。大家都这样说。
  • 他走进来,向前踏上一步,停住,让门在他背后敞着。他的肩上有个布袋,手里有根木棍,眼睛里有种粗鲁、放肆、困惫和强暴的神情。壁炉里的火正照着他,他那样子真是凶恶可怕,简直是恶魔的化身。
  • 每次他用他那种柔和严肃、诚意待客的声音说出“先生”那两个字时,那人总是喜形于色。“先生”对于罪犯,正像一杯水对于墨杜萨1的遭难音。蒙羞的人都渴望别人的尊重。
  • 那人一面吃,一面精神也振作起来了。我哥拿那种好的母福酒给他喝,他自己却不喝,因为他说那种酒贵。我哥带着您所知道的那种怡然自得的愉快神情,把那些琐事讲给他听,谈时还不时露出殷勤的态度。
  • 那句极平静的话刚说出口,他忽然加上一个奇怪的动作,假使那两个圣女看见了,她们一定会吓得发呆的。直到现在,我们还难于肯定他当时是受了什么力量的主使。他是要给个警告还是想进行恐吓呢?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