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命运是以前定好的吗？(51)丁约

唐大历年间，常行式做西州采访使。他有一个侄儿叫子威，年纪二十岁左右，聪明机敏，温和谦敬。子威沉浸在观赏道书上，着迷神仙修炼之术。有一个叫丁约的步兵，在他的部下执劳役供使唤。丁约在子威周围侍奉，谨慎勤劳，不曾有一点懈怠，所以子威很偏爱他。

一天，丁约言辞气度凄惨悲伤说要到别的地方去。子威怒道：“你是有军籍的，怎么能容你自己随便。”

丁约说：“我要离开这里打算已定，不可能留下我，而我恭敬地在你左右待候你至今已二年，不能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想有所报答，我不是庸庸碌碌的乞求吃喝的人，我有药一粒，愿意用它赠别。这药不能长生，但吃了它在寿命限定内不会有别的病。”于是，解下衣带从里面拿出一粒药，类似谷粒，把它献给子威。

丁约又对子威说：“公子的道义情理深厚，心地光明，暗中不做坏事，最终应当抛弃尘俗，但还要相隔两尘。”子威说：“什么叫两尘？”

丁约回答：“儒教说它是世，佛教说它是劫，道教说它是尘。善于坚持向道意念也是可以长寿。五十年后我们京城附近相遇，到那时再见我不要惊讶。”说完就出去走了。

子威惊愕急忙命人追赶他，已经追不上了。于是主将用逃亡之名向上级陈述，请求削去他的军籍。这以后，子威对丁约是走路思考、坐下想念，留意寻访终究还是没有他的踪迹。后来子威考上明经，几次调迁做过几个县的县令。

等到了七十岁眉毛头发都雪白了，当时是元和十三年，子威将要回京城。一天晚上，住在骊山的旅馆中，听到大街上非常喧哗，询问店家是什么原因。店家说：“刘悟捉拿逆贼李师道的部下将押送到朝廷。”子威于是走出店门到街上去看。

子威见军兵拿着武器防护森严，用镣铐锁着的罪犯连续不断。其中有一个人就是丁约，双臂被反绑在背后一直往西走去。丁约身体强壮，和过去相比没什么不同，子威对此感到很奇怪。

就在子威千百人中惊奇地看丁约时，丁约已经看见子威了。他微笑着向子威打招呼说：“还记得临邛相别吗？转眼间五十年了，很幸运我们今天能够相见，请你送我到前面的驿站。”

不久到了滋水驿站，就把丁约等分散拘禁在厢房的屋子里，只开一个小洞，用来送食物。子威窥视丁约，一会儿看见丁约脱去脚镣手铐放在一边，用席子盖上它，从小洞跳出和子威手拉手上了旗亭，叙说阔别的遗憾并叹息子威的衰老。

子威对丁约说：“仙兄既然有先见之明，圣朝覆盖天下，为什么偏要投靠叛逆呢？”丁约说：“说来话长，我现在也不是要逃走。在四川告别时，不是说了在靠近京师的地方相遇千万不要惊奇吗？”

子威又问他说：“你果真打算服刑吗？”丁约回答说：“道中有尸解、兵解、水解、火解大有人在。稽康、郭璞都受杀害，我用这个方法也不过像蝉丢弃它所脱的皮罢了，不同于韩彭成为粪土。我若想躲开从这里逃出去，谁能追上我呀！”

子威再问别的，他不回答只说他需要笔。子威从书袋中找出笔赠送给他，丁约就顺谢着接受了。

子威说：“明天早晨法场看你，难道你就在这脱掉肉体吗？”丁约说：“不是。今天晚上必定下大雨，明天不能够行刑。过了两天大雨停止了，朝廷又有小的事故。十九那天上天规定的限期才到，在这个时候希望你去看望告别。”说完回到馆舍，又从小洞进去戴上刑具而坐。

子威回去店家，太阳西下已经是下午三时至五时了。忽然刮起大风，尘土弥漫天空，夜里果然大雨如注，天快亮时泥水淹到小腿。果然下诏改日行刑，待雨过天晴，本来可以行刑了，但又有一位王姬在外面死了，皇帝三天不视朝。果真到十九那天皇帝才上朝批准执行死刑。

子威这天让仆人吃饱饭、喂饱马，早早地去法场外边等候。正午时号炮刚响，围观的人成千上万，面对面说话辨不清，离得很近也会失散。俘虏的囚徒刚到，丁约已经有标记在那里遥望子威，笑着点三、四次头。

等到刽子手挥刀砍杀时，子威只见砍断了笔在刀锋闪烁中，丁约就跳出来了，在广大众人中抬脚往前走。他们又登上酒店，他的话还像在蜀一样，脱掉衣服换来大杯与子威相对畅饮。

丁约说：“我从此就到处痛快地云游了，望你勤勉奉道，再过两世，我必定在昆仑石室等候你。”说完下了旗亭，冉冉向西走去，走了不几步就消失了。

这篇记载中的丁约显然是已得道之人，能知过去未来，所以当他离开子威时，说五十年后在京城附近相见。后来果然在子威七十岁时，在京师附近见到子约，而当时子约是被当作罪犯解送到朝廷。

作为常人的子威十分惊奇，子约既是得道之人，必有先见之明，为何仍要明知故犯，投靠叛逆而选择行刑呢？而子约的解答更见超越凡人，也许他知道自己要还某一世杀人的业障，所以故意选择这一世用兵解的方式来还债（兵解，指修道者肉身毁于兵刃之危，而元神飞升，见维基百科）。

果真当刽子手一刀砍下时，只是砍断了笔，丁约的元神就跳将出来了，算是已还了此业债，所以他说从此就可以到处痛快地云游了。

记得以前有人写过，说像郭璞这样的风水大师，但自己最终还是要被人杀害，好像是说医不自医的意思，其实内中真的有许多不为凡人所知的奥秘。在得道的人看来，不管采用何种方法离开肉身，也不过是像蝉丢弃它所脱的皮罢了！可见人一生都是注定的，就连行刑的日子都是注定的。 @*（待续）

资料来源：《广异记》

责任编辑：吴雨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