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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身渡重洋 英伦创业路(全文)

——华人牙医李健的人生故事

华人牙医李健在自己的牙医诊所(夏松/大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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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017年06月8日讯】(大纪元记者夏松采访报导)从业务骨干,到王家医学院口腔外科成员,直至在国际大都市伦敦开办牙医诊所,华人牙医李健的精彩人生故事。

初识李健医生,电话中温文尔雅的声音与现实联系在一起,一位身高中等的中年男士,带着极具亲和力的微笑,营造了一个很轻松、温暖的氛围,心下顿时没有了生疏感。

生长在中国大陆的环境下,牙医自己开诊所,不足为奇,很少有人将其视为非常之举。然而,如果转换一下环境,一位有着专业技术的人才,参加工作若干年获得赞誉,突然又远渡重洋,在面对语言、文化强烈冲击下,又从新开始,从头打拼,并且获得成功,这过程中的艰苦与努力,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作为已经在海外或曾经在海外,特别是曾经在海外走过创业路的华人,也必然能或多或少体味到其中的酸甜苦辣与巨大付出。

或许李医生的故事,能够激励与帮助更多华人克服重重的困难,顺利融入英国社会。

“象牙塔”里顺风顺水

上个世纪90年代初,中国大陆的教育尚未出现被广为诟病的“教育产业化”,大学还没有开始大规模扩招。70后的学子们上大学俨然是“象牙塔”概念,“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精英选拔,那个时代“大学生”是一顶光环,学子们也暗自享受着莫名的优越感,同时对来自社会中下层家庭的学子们,不失为改变身份的一种方式。

然而,现实与浮华在那个年代已呈现无疑,不少学子们在选择专业时,考量的不完全是自己的兴趣爱好,更多的是未来行业发展前景、市场需求等与个人名利前程相关的问题。故而金融、计算机成为当时最为热门的专业,就医学专业而言,似乎外科更为学子们所青睐。

李健医师则似乎略有不同。作为家里的老幺,两个哥哥学理工科,希望家里孩子们技艺各有所长的父母,建议他做一名医生,能为亲朋好友带来一些实惠,加上他从小牙齿不整齐,做一名牙医也就顺理成章了。就是这样朴实的愿望,成就了李医生的专业牙医生涯。

李医生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国内某省医科大学口腔专业,并就职于省内最据影响力医院的口腔科。作为省最高级别的医院之一,为他提供了一个长足发展的平台,李医生有机会与不同的专家一起工作,并得以接触到大量不同病例与患者。大量的实践加勤奋,又有专家的指点,李医生的专业技术水平飞快提升,医院工作了四年多,他已然成为科室里的业务骨干。

人生转折,飘洋过海拓宽视野

虽然医疗技术趋于成熟,然而在他的年龄段来看,平稳中却缺少了激励。就在此时,看似一个偶然的机会悄然促成了李医生的人生转折。

世纪之交,李医生有幸成为联合国非洲经济委员会志愿者医生。对他而言,既是出去看看另外世界的契机,又获得了一个展现大学及工作几年来所积累的知识、经验,与不同国家的同行做交流互动的平台。李医生回忆道:“在省内我们是最大的医院之一了。在省内、国内都有各种交流,但是世界上不同地区、国家的同行啊,包括治病,我觉得还是值得去看看,通过层层考试选拔啊,最后就是很幸运,选拔上了。”

李医生到非洲后,在当地最高学府医学院附属牙医学校及附属口腔医院工作。后经市政府的挽留及当地友人邀请,李医生就任 MERSO 眼科及牙科专家医院牙医学主管一职,为当地居民提供医学科普知识宣传、牙齿正畸、美容修复和口腔外科手术等服务,并建立起了该国第一家现代化的牙科技工实验室,广纳贤才,逐步成为当地牙科诊治的中坚力量。

通过在非洲与国外不同医疗专家的交流、接触,李医生感到就技术而言区别在于:“国外的技术高,在于它的机械(比如显微镜下做显微外科操作)、材料等各方面的改进,这使得以前不能开展的业务开展了。国内由于各种因素,这方面还是比较落后一些,但我们的技术是从实践中来的。比如说我在省医院一年仅门诊的各种小手术,就比国外专家或是他们整个科室超过不止一倍。我们的门诊量太大了,技能是从经验中得到提高,对他们来说是从科研,包括设备和材料、器械得到提高。”

英国留学新台阶

在非洲四年期间,李医生有机会与许多欧美国家医疗专家交流,作为国内教育体系走出来的专业医生,他感言:“其实医学本身应该是没有边界的,应该一直有不同的交流、相互提高的机会和过程,故步自封显然局限很大,感觉很有必要在国外深造。”

在这样的理念下,李医生辞去了一切职务,并考进了英国伦敦大学玛丽王后学院BARTS & THE LONDON医科及牙科学校,在口腔病理学硕博连读专业深造。

据李医生介绍,在他读书的2004年至2008年期间,当时校园里很少中国人,学医学的基本上没有大陆华人,偶尔会碰到一些香港或马来西亚华人,很少能见到大陆人或是能和自己说同样语言的人,客观上为华人学生提供了提高语言能力的环境。

“文化休克”不言弃

对70后而言,国内的英文教育从初中一年级就开始了,然而停留在“哑巴英语”水平上却是不争的事实,中国人的语法基础也许很好,但却无法与人交流,这是中国大陆英文教育的真实写照。

在非洲工作四年,并且是以英文沟通的工作环境,然而刚来英国上学时,李医生同样陷入“文化休克”中。李医生回忆道:“在非洲工作时用的是英语,真正来上学的时候,才领略到我们以前学的、用的和这边英国人真正用的完全是不一样的。我说的他们听不懂,他们说的我也听不懂。”

虽然阅读没有问题,但是说的东西要写在纸上双方才能明白,李医生回忆道:“真正无障碍交流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到,差不多八九个月以后,第一年的硕士快要结束了才做到。”

根据自己走过来的路,李医生总结说:“我们使用语言时,刚开始大脑中有一个翻译过程,这样速度就慢了。就是大胆地去说、去听,快速的将自己置身于英文的语境中,不再想中文,什么时候没有中间的翻译过程了,就突破了。”

宽进严出,游刃有余

与中国高校教育相反,国外高校教育基本上是“宽进严出”,顺利入学容易,但顺利拿到文凭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李医生读博士期间,语言障碍才刚刚突破,他是怎么顺利毕业的呢?以勤补拙。

相对而言校园环境比较封闭,常用的语言、见到的人局限在一定范围之内,也就形成了特有的学习和交流环境。李医生认为:“一旦掌握规律后,就是个勤奋了,是否愿意花更多的时间。印巴学生语言没有太大障碍,假如他们用一个小时复习、预习,做各种设想啊,那么对我们华人来说,就得用两个小时、甚至三个小时。”

在李医生来看,只要勤奋,拿到学位并不是很难,前有车后有辙,老师怎么讲的,其他人是怎么做的,也都有规律可循。他告诉记者:“周围都有教授、导师啊,这些年长的人也会去指导你。整个学校就是研究的氛围,很容易得到指导,完成学位。”

读博士的最后阶段,开始做实验,比如细胞培养,因为细胞都有生命周期,就需要有深夜开始换细胞培养液、开始分离已经成熟的细胞,培养下一代细胞,这些工作每天必须做,没有办法控制时间点。在艰难时期,“我不论白天晚上待在实验大楼,出来的时间就是吃饭,休息就是躺在躺椅上,一段时间感觉不出来能睡几个小时,就是觉得困了就去睡一会儿,感觉饿了,就去吃些东西。在读博士期间,从第二年开始拿各种数据的时候是最最辛苦的,至少一年多是这样度过的。最后一年为论文做准备,同样得熬夜,但至少不用深夜2点钟去采集样本了,这个时间段是最可怕的时候。”李医生现在回忆起来依然一脸无奈。

未雨绸缪,接触英国社会

纯粹的科研,对李医生这样经过多年实践的医生来说,丢弃多年的专业优势非常可惜。他说:“我就给自己加了一些任务,一边读博士,一边给自己加码,开始准备英语雅思考试和医生注册考试,雅思要求听说读写各项都达到七分。休息时间非常少,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他们的圣诞节对我来说基本上没有太大关系。”

学校是个小社会,与整个社会有脱节。要想真正了解英国社会,学生们还需要走出校园,尽量给自己制造机会去接触社会。李医生表示:“在校园文化这种象牙塔的环境下,学生们真正到社会上还是有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有不少人学成回国了,拿着博士甚至博士后头衔,但对这个社会的理解仍然是片面或不完全的。”

李医生说:“我挤出时间去打工,甚至是有一些学徒性质的,主动的参观诊所或医院。打工虽然做不了专业性的工作,但可以去看、去交流。”

现在英国学生要想考医学或者牙科学,也需要类似见习或者工作经验。有机会了解一些很基础的东西,至少知道医院怎么管理或运作的,医生怎么操作的。很多工作不付钱,做义工去看一看,实际上就是在贴近社会。

牛刀小试,牙医注册考试与雅思考试顺利通关

牙医注册考试基本上每年的通过率不超过20%,参考资格台阶很高。比如考生所上的学校得是世界卫生组织承认的学校;考生要有英国求学经历;英文方面要求雅思全七分,只有达到这些基本条件后,才具备考试资格。但最让所有考生心有余悸的是一项非常严厉的考试规则:五年内只有四次考试机会,一旦不过,考生终生失去考试资格。

英国对于牙医注册考试的淘汰方式,很有独到之处。考试分为两项,第一项是理论考试,相当于笔试;第二项是专业考试,以操作、问答、模仿看病、交流为主的考试方式。

第一项理论考试大部分考生都能考过。第二项比较难,很多考试形式中国大陆没有。比如先给一个图片、文字说明,然后根据所有的信息,要在一副塑料牙上判断出是哪颗牙需要做什么治疗。如果是补牙,还需要现场做出来,这种考试形式大陆学生根本没有经历过。再如有二十个左右的站(station),每一站五分钟,进行不同的考试,也许是操作,如缝合,要给考官说明缝合什么样的伤口、所用的技术、什么样的缝线,一边做一边在五分钟内给考官解说。要求把病因及治疗方案,及每一种方案的缺点、优点全部讲给患者(实际上是考官)听。五分钟内要把一种病从头到尾讲明白,首先要覆盖所有知识点,其次是要患者听明白并能作出自己的选择,这种考试过程非常难。

大部分考生都能过第一项,很多人折在第二项上。尽管全国每年举办六次考试,全国牙科委员会(General Dental Council)主办四次,王家医学院主办两次。但对考生来说,一定要在准备充分之后才参加考试,一旦五年内有四次考不过,将会终生失去参考资格。

机会总是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的,李医生应该是其中之一了。他说:“在考注册医师时,幸运的是我一直都是准备的王家医学院的考试,所以很幸运一次就考过王家医学院主办的第一项与第二项考试。”

落地英国,入围NHS

2008年前后,对李医生来说是“双喜临门”,毕业前考过牙医注册考试,毕业后找到工作。

2008年毕业后,经过层层筛选,李医生进入英国NHS 公立医院口腔颌面外科专家陪训项目工作,六年内先后就职于纽卡素、北安普顿、布莱顿、肯特及卢顿等地市的中心医院,成为口腔外科专业医师,并获得英国王家医学院口腔外科成员资格。

申请这份工作需有两个英国学位即牙科学位和医学学位、专业背景、雅思成绩及签证。李医生当时是高技术移民签证,不需要雇主。现在NHS饱和之后,门槛开始提高。这个职位相当于口腔颔面外科专家培训课程,类似于中国大陆说的进修,王家医学院主导的进修。在医院专家监督下,作为王家医学院口腔外科成员参加工作。

这个职位往往招不满,本国人不愿意做。因为英国学生牙科专业大学毕业后,可以成为其它方面专家,比如说矫正牙专家、烤瓷牙专家或根管治疗专家,这种专家属于边干边实践,可以不去上这样的培训进修课程,边操作边开始学习提高,最后有一个考核,考过还有一个硕士学位。

尽管这个职位很难招满,李医生告诉记者:“当时竞争很激烈,因为它的原则是宁缺勿滥,要考察很多很多东西。甚至是先做义工,知道流程,然后才能工作,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纽卡素,毕竟很多人不想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

在NHS口腔颔面外科专家陪训项目的工作,相当于一个英国国家范围的五年培训体制。考进去之后如果在两年内考不到第二阶段,就得需要换另外一家医院。医院里面有整个一套人马,参加科室里面日常的所有工作。但作为个人来说还有一个王家医学院主办的考试,一般要求两年内要考到自己的上一个级别。用中国大陆的体系来打比方的话,类似从住院医师开始,两年后要考到主治医师,最后考到主任医师。对大部分英国人来说,他培训一年之后就该考试了,然而对其他不是在英国成长起来的人来说很难考过,每到一年之后,如果没准备好考试,就得申请下一家医院。李医生不无感慨的说:“这就是为什么我在五年里换了五家医院。”

玻璃天花板

2010年在布莱顿的时候,李医生进到第二级,之后在卢顿待了两年,他说:“我个人感觉,做为非英国本土成长起来的其他族裔人,与英国文化背景、教育背景都不一样,整个三观与他们都不太一样的时候,上面的玻璃天花板无法逾越。”

从2008年到2014年,在NHS口腔颔面外科培训项目中工作了六年后,李医生彻底离开了NHS。整个培训过程是五年,头两年他一直在准备,直到去了布莱顿的时候考过第二关,李医生不无感概:“要考到主任医师资质,需要五年内过三关,对我来说,已经超时了。我个人认为,我已经努力了,但对我们华人来说太难了。所以一直到2014年,我觉得放弃了,不准备再往上考了。”

在NHS工作期间,李医生深感越往上竞争越激烈,基本上就做一个牙科医生,上升空间非常有限,越来越难,而且一直没有一个安稳的时候。就如当初读博士时主动选择开始考注册牙医一样,李医生选择了退出NHS。

他说:“读博士是从事研究的,各种情况非常局限,眼界、想法都很局限。同样道理,在NHS整个体系,就算衣食无忧,甚至过到社会中层这种优越的生活,仍然是很局限的领域,而且NHS很多工作也没有办法展开做。”为了孩子,李医生也考虑要给家庭一个安稳环境。

再转身,开办诊所

英国NHS福利制度,对于非主流社会人员而言,很难享受到。很多华人因为语言沟通原因,享受不到很多福利,得不到NHS治疗。李医生介绍说:“来NHS看门诊或做手术,基本上白人为主。还有就是印巴人、黑人,他们多多少少知道这个体系,他们能挤进来。但是很少见到华人能享受到NHS,首先是沟通问题,第二就是华人不知道这些个程序,整个社会系统是怎么运作的也不知道。”

李医生看到NHS的牙科工作,目前已沦为基本操作拔牙、补牙、洗牙,技术含量稍微高一点的,就没办法再去做了。一方面是技术的局限,而且时间几乎被基本的治疗工作占去了,很难找出时间再去学习提高,另一方面是经费也很难持续了。NHS牙科收费,分三个等级的收费,目前是19.7镑、53.9镑的和233.7镑。

比如做假牙收费两百多镑,不管做多少颗,不管什么样的情况的,患者只需要付两百多镑,转换到医生的角度看,只能从患者那里得到两百多镑的服务费,NHS也虽然有一定比例的补贴,但这个比例明显不够,这个局面在很大程度上使得不少医生丧失了好好去做件事的动力。李医生介绍道:“比如说拔牙,拔多少颗都是53.9镑,就因为是同一个病人,按人头、按工作项目收费,不是按照工作量收费,非常不合理,这就是为什么NHS类似开餐馆,变成了走量,现在基本上就是那些毕业几年的,甚至是才毕业的小大夫去做这些事情,有一定资历的,就不再做NHS了。”

在伦敦Hounslow的经历,给李医生很深的启发。这个区印巴人占了百分之三、四十以上,还有一些东欧人。英国印巴裔的医生有很多,李医生在其中一家诊所工作的时候,印巴人之间都是用他们自己的语言交流,甚至从前台到医生全部都是印巴人,包括病人也是印巴人。李医生突然意识到,“那我与其在这儿看着印巴人他们之间的体系相互帮助,虽说华人少,但总是要有人出来趟一条路,怎么服务自己的社区或者说族裔,也可以发挥自己所学或所长,这很重要。”

从2014年开始,李医生从NHS逐步淡出,从全职转为兼职,直到到2015年在北伦敦荣业行开诊所,离开了NHS。在这样一个平台上,将所学、经验服务于华人,这是在NHS无法做到的。李医生说:“我没有说从一开始就想着很好地规划人生轨迹,将来怎么样怎么样,很多时候都是一些偶然的因素或是一些想法不一样,慢慢的一路走过来。”现在,李医生诊所里患者群百分之九十都是华人,他深感这方面很值得多做一些努力。

NHS医疗生态环境初探

NHS不堪重负,它承担了太多的东西。只要医院接受患者,那么所有的都免费。NHS的医生相对来说考虑的问题简单很多,只需考虑能够提供给患者什么,不用考虑病人的家庭背景。

英国同事相处简单,没有奖金、提成之说。HNS的医生在哪个职位就拿哪个职位的收入,工资由国家医疗服务信托基金(NHS Trust)发。基本上没有晋级、升职的差别,资格证书、头衔是硬件,所以英国的权威是正儿八经的权威,阶层分明。李医生讲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例子:“我太太有一个卫校同学,早几年来英国考了护士执照,然后进修,相当于我们国内说的麻醉师助手,她很高兴地告诉别人,她现在吃饭基本上不跟护士坐一起了,可以跟医生坐在一块儿了。”很生动地体现了阶层的差异。

华人患者与西人患者成长背景不一样,处事、考虑问题方式、角度也有很大的差别。在对待医生的态度会体现出不同。在英国做医生,要是看除华人之外的白人或是其他移民患者相对容易,因为患者有起码的信任,他们整个社会认为只有最好的学生才能考得上医学院、才能做医生或是牙医,他们是精英阶层选拔。

据统计,在英格兰做GP的第一个姓就是 Patel,就是印度人的姓。牙医或是GP的,百分之八十基本上是印巴裔,好的区域白人医生会多一些,但白人里面有很多西班牙、希腊、爱尔兰医生。

医患关系

英国医患矛盾非常少,不会成为一个需要拿出来讨论的问题。

李医生介绍说:“有些人也会有医疗纠纷,但各方都是按照程序行事,不会有医生出面去同患者或家属理论。整个制度形成很久了,能够有效防止医生与患者或患者家属之间对立。患者可以请律师控告,大家按照程序走,最终由第三方介入作做出客观的裁决。”

在NHS,医生的收入和看病多少没有关系,收入也不是医院或是科室发,是由NHS Trust支付,医生的心态相对来说平稳一些。李医生告诉记者:“患者在这个制度下知道,医生推荐的治疗方案,并不是为了让他得多付出多少,即便去看私人医生,患者同样相信医生推荐的治疗方案是适合他的,说到头就是一个信任和整个社会导向问题。”

英国的民间组织——行业协会具有实际意识上的管理职能。就牙医来说,既不隶属卫生部、也不隶属任何地方政府的牙科委员会(General Dental Council),对全国的牙医行业进行实质有效的管理。它负责医生的考试、颁发执照,及要求医生每年还要完成多少小时的继续教育,然后它要评估,出现问题的时候,它要吊销医生的执照。医生真有刑事犯罪,牙科委员会将把涉案医生移送到司法部门。

英国医生培训的时候,有一项是一定要诚实,出错后该受什么惩罚就受什么惩罚。牙医注册考试就专门有一项关于出错了怎么办。李医生告诉记者:“医生一定第一时间告诉病人,比如我拔错牙了,很抱歉,我没法儿给你解释我为什么会拔错牙,但是呢,我能给你说明下一步怎么做,有什么危害,比如说牙再塞回去,做个加固,再复诊,或者我给你推荐到专家那里去。”在英国医生会告诉患者有什么权利,及患者怎么去投诉他,医院有医院投诉的渠道,诊所有诊所投诉的渠道,患者也可以直接去找律师去投诉医生。医生也一定会把所有的东西讲明白,会给患者做补偿。

为了有效防范和解决医患纠纷,英国有两个硬性规定,一、英国的医生每年必须有50小时继续教育的活动及课程,丰富自己的知识与经验。二、每个牙医有强制性医生保险,如果出现任何问题,医生可以先咨询保险公司的专家团队。

如何防范医患矛盾,尽管这在英国不是问题,李医生也认为:“还是要防患于未然,把一切都解释清楚了。我一再问,你明白不明白,有啥问题没有,既是对患者负责,也是医生保护自己,或者说避免各种麻烦,避免各种医患矛盾,一定要不厌其烦给患者说清楚。”

很多大陆华人在观念上容易认为对方有虚假进而去讨价还价。李医生对这种现象这么看:“真正去找外国人看病的话,他不去讨价还价,他知道外国人不讨价还价。从另外一个方面,他认为外国人没有虚假。”

由于基本理念的不同,对华人特别是大陆华人来说,建立信任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按照英国社会人们共识的思维方式行事,可能有助于融入这个社会。李医生深感华人容易有一个观念,“他首先自己就有一个条条框框,比如华人患者说收的价钱怎么能比某某要的还高呢。首先,我觉得各个诊所有各个诊所的不同情况,无论从年龄、资历,我都比他看过的那些医生资历高,我要的比他们高才对的。只因为我们是华人,我更不是以打广告为主,所以说来我只是收了一个中间价,并不是说我应该比他们低的。”

鼓励华人,入乡随俗

当问到李医生最想与华人——特别是大陆华人分享哪些经历、心得时,他说:“入乡随俗,已经离开中国,十有八九也回不去了,所以还要入乡随俗。多看一看你来的这个国家好的地方,你来在这个国家,如果还是抱着所有的你在中国受到的委屈也好,享受到的各种特权也好,不去主动放弃一些东西,就融不进这个社会。”

作为一个英国人来说,说话五到十分钟,他就能判断你是哪个阶层的人,跟他是否有共同点。华人说着中国式英语,表达的很多东西英国人不知道,而他们的很多东西华人也不了解。英国人觉得与你根本没有共同的地方,他认为你就是来工作的,或者来看病的,或者来做什么的,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就不会主动接纳你。

华人作为英国的一个少数族裔,东西方文化巨大差异的客观存在,使得华人融入这个社会困难重重。因此,华人更需要努力了解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运作的。很多华人也许在英国生活了十年、二十年,如果仅仅停留在自己的生活、工作中、吃中国饭、看看微信、逢年过节打个电话,往家里寄点钱,必然与当地人没有任何交集。李医生感慨道:“现状是华人之间没有可以统一的地方,一盘散沙,各过各自的小日子,你就是来挣钱的,或者是来抢福利的,他们怎么会主动接近你啊。所以得改变那些想法,甚至觉得多大程度上去接受对方才能融入这个社会,否则永远是边缘。”

心路历程

李医生从小学习很好,但并没有想过将来要学医或是学牙科,当时只是父母一个建议,就开始了牙医职业生涯。2000年出国参加医疗队,也不是说有很高尚的理想,就一定要服务什么,只是希望出去看看,多一些见识,做一个交流。

到英国时也没有想将来一定要留下,只是在中国大陆能见识的、能享受到的和能付出的都已经做过了,再来英国看看。在过程中,才觉得估计还要留下来再看一段时间。在离开NHS期间,很多人也对李医生说,马上就要功成名就了,再熬一年两年就可以做到顾问(consultant)了。那么他是怎么说的呢?

“我还是那句话,有啥意义呀,把自己变成一个大机构的一个螺丝钉,而没有把其它方面发挥出来,比如说语言方面的优势,甚至怎么能更好地理解海外这个社会,这层面在NHS是做不到的。开诊所对自己来说也有很大的自由,首先,家庭可以照顾到,第二的的确确很多在国内及在英国的技术、经验都可以用的到,自己开诊所业务范围开展也广泛一些,技术运用也广泛。”

经历了几年在NHS的工作,李医生也深感海外华人及亚非裔移民在医疗服务方面,因为语言沟通和文化背景的不同而有太多不便之处,周围的这些华人看不了病,有些人回国治疗,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想走就走呢,很多人回不去。

华人牙医诊所,凤毛麟角

华人开牙医诊所,在整个英国并不多。李医生介绍说:“就我所知,在整个英格兰像我这样以华人群体为主要服务对象的,就我一家。”

有不少地方的诊所,医生是华人,或者老板也是华人,甚至前台都是华人,但这些华人接受的是英国教育,他们的服务对象面对整个社会群体,完全是一个英国式的牙医诊所,只不过医生或者主治医生是华人。目前像李医生这样从中国大陆毕业、并主要服务华人的,在英格兰可能是仅有的一家了。据李医生介绍:“我的患者百分之七八十主要是中国大陆的华人,有一部分香港、马来西亚华人,但并不多,不到百分之二十,还有一部分外国人,在附近住,或者他听说过。”

那么在英国开牙医诊所的台阶是什么呢?

主要是资质要求,你得是个医生。程序本身非常简单,所有的东西都很透明,只要有医生的资质,办一个诊所非常容易。

但开诊所之前,要对诊所定位,服务群体是谁?李医生坦承:“我开到北伦敦荣业行,服务群体就是华人,我的患者百分之九十是华人。”如果是服务当地人,那还真得需要在商业街开诊所,按照英国人的模式运营。

李医生透露:“如果再有别的合作伙伴,也许我就要走出去,下一个诊所就要开到商业街,兼收并蓄,同时服务与当地人与华人。”

李医生的诊所已经开业一年半以上了,谈到在诊所的收获,李医生兴致勃勃:“做技术含量高的工作越来越多了,技术含量高不是说这样工作多累,就是可以体现诊所的水平,另外也是对各种不同需求的人一个满足。”李医生的诊所与NHS是互补关系,一般的拔牙、补牙、洗牙,如果华人有条件、时间或是有沟通能力,李医生极力推荐华人患者都去NHS。

关于业务发展与技术方面,李医生表示:“我和NHS没有任何竞争关系,各自的服务对象不一样,我不是神医,不是说别人看不了到我这儿,我就都能给看得了。首先最大好处是我能给你讲明白了,第二、我能给你很多选择,最后你自己拿主意。”

关于未来的打算,李医生微微一笑:“我觉得单打独斗成不了大器,我还是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趟出一条路,然后找志同道合的人开类似诊所,做一个团队。我不排斥印巴裔或是白人医生加入我的团队,服务于华人也好,或者说是各取所长,我们可以开一个英国式的诊所,但是有华人背景或是中国背景,中国人可以在一个标准的英国式牙医诊所里,得到想要的服务,我们有华人的牙医、护士、前台,也许那时就开到商业街上了。”

后记

度假插曲——生死时速:牙医临危成急救

文章将要发表之际,李医生又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飞机版,从死神手里夺回了一条生命,给他的牙医生涯填上一抹不同寻常的色彩。

2017年的复活节假期,李健医生全家回国度假。3月底,飞机从阿姆斯特丹起飞一个多小时后,一位来自澳洲的老年乘客突然出现口唇青紫,呼吸困难,最后抽搐昏厥,身边年迈的老母亲并不了解他平时用药情况。

机长广播寻求医生、护士帮助,李医生挺身而上,与一位欧洲医生、一位菲律宾护士临时组成急救小组,抬病人平置、插管、吸痰、供氧等,病人最终有了自主呼吸,生命体征稳定,虽然没有恢复意识,至少临时三人急救小组还是把这位乘客从死神手里拉回来了。

从医二十多年,在牙医诊所不曾经历的与死神争夺生命的体验,竟然在度假回家的途中经历了,这让李医生无限感慨,作为牙医,真是别有一番滋味与体验。◇#

 

责任编辑:李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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