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投书﹕大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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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6月20日讯】你也许不相信,我到美国后的头两个周末,从星期五晚上到星期一早晨就不吃任何东西。不是我不想吃,而是没有吃的,因为学校咖啡厅这期间关门。我又没有钱到外面加油站或超级市场去买吃的,所以只好饿着。那滋味好难受啊,现在想起来都胆战心惊的。没有吃东西,我浑身无力,只好平躺着,很多个周末我都是昏睡着过去的,那时常常暗自流泪,觉得堂堂七尺男儿,竟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活头儿?要不是老婆三天两头来信拼命地鼓励,我早回大陆了。她使劲儿地劝我要忍住,千万不能一激动跑回大陆,让别人看笑话。老实讲,在刚来美国的那段时间,她是我精神上的唯一支柱,但不久就变成了烦恼,这是后话了。

  第二年的夏天,我病了,连续三、四天高烧不退,我强忍着去上课,告诫自己不能倒下,但周末一到,我完全崩溃了。没有人理我,我烧得满嘴胡话,在宿舍里躺了两天两夜,直到星期一早晨才被人拉起来,拾到一辆卡车的后车厢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好久,就像要被送到火葬场的感觉,我连挣扎的劲儿都没有,就晕过去了。直到醒来躺在一个有中国人的房间里,才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原来那个曾经整过我的独臂德州佬发现我一直没出屋,又听到屋里鬼哭乱叫的,终于忍不住在星期一早晨叫着早到学校准备早餐的咖啡厅老板娘一起撞开了我的房门,看我病成这样,又不知打电话叫来救护车谁付钱,左右为难一阵后,老板娘终于出了个好意,让德州佬开车把我送到一百七、八十英里外的一家最近的中国餐馆去,理由是都是中国人,也许会帮我。就这样,我被拉到一家叫湖南楼的中餐馆,德州佬把我抱到餐厅内,大吼着叫来餐馆老板,要求他收下我,给我找些药来吃。听老板讲,那个独臂老头很凶悍,好像要吃人似的把我推给了他。但我从内心还是很感激这个曾对我有成见的德州佬,要是没有他,也许我早没命了。

  就这样,我离开了只呆了不到两个学期的学校,被别人,也许该说是被生活送进了中餐馆。那时我一米八多的大个子,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电线杆儿似的只有一百二十磅,真可怜!你知道餐馆老板说我醒来后就要吃的,说看我狼吞虎咽地吃下八碗,餐馆头一天剩的酸辣汤泡干饭时,就像饿了半年的野狗似的。咳,这些都是往事了,别提了。

  你问我为什么后来没回学校?要知道任何人有我那个经历之后,就再也不会想过那种一星期只吃五天三明治的生活。那段时间,我每天至少吃三大盆饭,叫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不让我回学校。那家中餐馆开在一家美军陆军基地里,人手很难找,见我不想离开也就自然乐意让我在那儿工作,一月五百块,管吃管住,从洗碗做Busboy起。第一个月发薪水时,我捧着五张一百元的钞票直哭,全都寄回给家里,让他们还债。当然,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告诉他们我已经不再上学,我骗他们我是一边读书一边在一家公司上班。

  我父母都在社会科学院工作,是典型的中国知识份子。我老爸怕我读书分心去挣钱,还花了两千多块人民币邮资寄给我几十本砖头厚的他新编的<英汉成语辞典>,说让我卖给想学中文的老美,赚几个钱花。这堆东西至今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我的床底下,天知道谁会买它们。

  你问我怎么会到休斯顿?说来纯属偶然。一天,和我在同一家餐馆打工的一个台湾人告诉我,休斯顿中国人要在日本驻休斯顿领事馆前举行抗议日本非法侵占钓鱼台岛的大游行,他想去,问我想不想一块去。我去和老板说,老板告诉我别瞎掺和,最终什么也不会得到。他在七十年代是原来台湾著名的保钓运动活跃份子之一,现在对政治早已失去了兴趣。但我毕竟是中国人,对抗议小日本也觉得是一个中国人应尽的责任。就这样,我们开了一天的车来到了休斯顿,说实在的,我那次一是想顺便看看休斯顿市容,觉得应该开开眼界,二是那台湾人答应我在路上教我学开车,我当然希望有这个机会了。在休斯顿,我天天都在中国城附近的中餐馆吃饭,才知道我在乡下那个湖南楼挣的薪水真是太少了。我那时已是湖南楼的炒锅,而且经常兼做油锅,老板不在时,我几乎就是大厨。可他们只给我八百块一个月。在休斯顿像我这样的手艺,一月一千七、八百绝不成问题。一想到家里为我出国至今债都没还清,就鼓起勇气去试了几家中餐馆。也巧,正好现在我的这家老板认出我就是游行那天口号喊得最响的留学生,毫不犹豫地收下了我,用他的话说是一种责任。

  说起责任,我觉得我很对不起我妻子,虽然她后来一直来信要求我帮她来美国,我也确实想了很多办法,但因为种种原因她来不了,于是开始在信中骂我欺骗她,说我一定找到了一个金发美国妞鬼混,把她甩了。我很理解在大陆已婚单身女子的苦处,也同情她这个电大毕业生对美国的理解程度。但有些事情不是凭我的本事能做到的。我妈妈后来给我来信,用十分小心的语句告诉我,我老婆已经和别人好上了。当时我确实伤了好一段心,心想我在这里受苦,她却另寻新欢。但冷静下来后,才觉得自己好自私,我到美国难道是为她吗?今天所有的一切也并非因为她,我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去寻找幸福,何况自己对她所应尽有的责任却一点也没尽到。

  你问我现在?现在我和我老婆正在打离婚官司,双方都同意离婚,但她要二万美元的青春损失费。我不想评价这个要求,但我实在一时拿不出这二万美金来。我现在同一个上海来的女孩同居,她是来美国后被她丈夫抛弃的。也许是同命相怜吧,我们相处很好。我现在唯一感到有所内疚的是对那家湖南楼的老板,虽然他给我的工钱很少,但他赚的也并不多,何况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我一声不吭地就这样走了,多少有点不仗义。咳,谁让我们生活在这个金钱世界里的呢?

  你问我对在餐馆打工的感觉?怎么说呢?好像比原来在科学院研究所工作时的感觉还好一点儿。起码我不觉得我穷,起码不用看人眼色行事,高兴的时候我可以带我女朋友去拉斯维加斯赌上两天两夜。当然也有一种失落感,谁让中国是今天这样的一个中国呢?科大生到美国做大厨,这本身就是一种社会的悲剧,你也许从来没听说过美国的博士到大陆去开餐馆吧?但美国的中餐馆中,有多少老板是Ph.D毕业呢?数以千计。经济落后的国家本身就会产生一种文化现象上的悲剧,但愿这个现实很快成为历史。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存一笔钱,三、五万块美金,然后找一个好学校继续我的学业。我的老板笑我痴心,说读到博士又有什么用,说等我攒足三万块钱就不会去读书了。我觉得这一切听天由命吧,不管怎么说,我起码现在还有中国知识份子所固有的那种”唯有读书高”的思想。过几年你再来休斯顿,没准我已经自己开餐馆了。今天这个世界,谁会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呢?@(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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