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百华:“中国新少年”的黄钟正声

——读《游手好闲地思想》

樊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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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4月28日讯】刚知道黄钟比我小15岁,可我已是黄钟的老读者了。从1997年开始,我喜欢上了《中国经济时报》的部分编辑、记者、作者,直到现在。交往少,只是奇怪黄钟的名字从这份报纸消失了,竟不知道黄钟早已离开。看惯消失了,作为读者感情已近于半麻,还有徐冰们在哩,一如鄢烈山不见了,《南方周末》还有“少年中国”哪。

“少年中国”是罗素先生当年倍加称颂与期许的,后来消失了,习惯了时间奢侈的民族又奢侈了至少一个甲子轮回!终于,回来了,傅国涌君也说是“三代并世而出!”中国思想界的新少年当然不只是海南出版社“197几”的几位作者,(谢有顺、程亚文二君我还了解不多)前有60年代末后有80年代初出生者,我喜欢的细数应当有一、二十位吧,而黄钟小伙子正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说“之一”拖遝了)。小伙子自然受多了苦的:“走南闯北,浪迹江湖”、“租住在没有暖气的狭小破屋里与呼啸的北风为伴”、“在自家徒有四壁的温暖陋室里与贫穷和书籍相依”、“在生存的夹缝里跌跌碰碰,有皮外伤,也有头破血流”……让我算一算吧:13年前,他19岁,应当在读大二或者大三,那麽,为什么“毕业三年后”“无处栖身”?毕业后的三年他又栖身于何处?为什么恩师杜钢建“斗室的客厅成了我的‘避难所’”?……朱学勤君说“将来总有细说的时候”,那麽将来总有细问黄钟小伙子的时候——我有首先关心人的生命历程的习惯心理,徐友渔先生认为一个人内心有无道义冲动关乎其言说的品质,我想可以补充说,一个人的道德品质一定关乎其具体而微的既往境遇——他个人的生命史、权利损益史。一两篇文章作伪易,一系列文章也能作伪么?从权利讲,声音重于文字;从人格讲,白纸黑字比声音更有证据意义,而比字纸更实在的生命过程难道不是更真确的人格证据吗?尤其从道义的立场看,一个人可以不会写字更不用说出书,但奸佞刁钻欺诚附邪可乎?一些人不是说要“发掘本土文化资源”么?不是说要“发扬真儒、原儒精神”么?那麽,看看他们与红墙、黑箱的关系吧!诚然,人格与思想没有绝对的线性因果,但我虽说不认同梁漱溟的很多思想,却非常钦敬梁先生的社会品格。在余世存小伙子痛斥为“类人孩”的社会场中,从孩子长成有真正独立精神的人,还有什么比人格操守更坚硬的支撑呢?

“游手好闲”四个字除了不仅是黄钟个人的辛酸苦涩,并没有别的意思,秦晖先生评价的“在常识的基础上思想”,完全是他读了黄钟书稿后的平实感受。也有激动,否则秦晖先生不可能对“不能接受”黄钟的人们高声说:“那麽,就请批驳他吧”!文字本无声,从文字“听出”声音来,是文字振动了读者的心灵乃至特殊情境中的声带,黄钟振动了秦晖,我被他们一起振动了。余世存说黄钟的文章“真正属于‘抽屉文字’”,有声音的文字在“红墙高筑”的地方命运通常如此。黄钟说一年前就想到“游手好闲”的书名,那是还没有结婚就想着给孩子取名,(我虽然写不好文章,取名游戏却是玩过多回了)要从“抽屉”分娩可以,代价是必须先给孩子用刑,刑具的名称当然统称为“红色镭射”,过程是你先自己花钱买了自我伺候,黄钟所谓“承受思想自阉的痛苦”——本乡优秀的精神品都是先天的残疾儿童?不幸中有幸:残疾儿童也有英才、天才、超常儿童,《游手好闲地思想》就是其中最新的一个。

黄钟的好文章远不止收在《游手好闲地思想》中的,但我要说,《游手好闲地思想》已经很好很优秀,索性放开说吧,从学识到文采到思想到道义,《游手好闲地思想》完全对得起曾经逝去的“少年中国”的新道统,完全当得起“英俊新少年”的称誉,我从中感受到的是鼓荡的拂面热气、是勃勃的凌霄英气。我要说,仅仅围绕“爱国主义”这一“红墙话语”,《游手好闲地思想》所作方方面面的论述辨析、旁征博引、抉幽阐微,其辟邪破魅、拨乱反正的功力,就能使之成为醒世警世的力作!(不妨也说是可以传世的吧——我这样说真的感到很糟糕、很窝囊:不知生、焉知死——干嘛要附会冬烘学究的陈腐趣味呢)面对包括前南斯拉夫建筑物事件在内的尘暴般的戾气,时断时续的浮躁喧嚣,一些道理我当时也是想到了的,但我没有料到黄钟小伙子这方面的思考,就我所知道的而言,却是走得最远最深的,我所尊敬的老年、中年俊贤,于此也有所不及。现在我想,从庙堂到村野,从学者到农夫,尤其那些天生处于类人孩“英雄期”的“高四、高五、高六”的大学生们,都应当能够因为黄钟小伙子的思考而有所补益。尽管我们这多灾多难的民族,按照黄钟的评判,四百年前就不知不觉、非常习惯地拒绝了送上门来的人类新文化,(我曾写过一篇题为“无功空长两百年”的书评文章)而今依然将自己的“近代史”剥离于世界——这仅是《游手好闲地思想》发现的中国历史学大缺陷之一,但我们当然不能再被颟顸愚昧的“红墙话语”误导下去了。

写到这里我想顺便说一点我对“思想”二字的理解。脑子没毛病的人都有思想,但是,脑子没毛病的人都会承认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称作思想家的。年初我曾听朋友说,去年青年李永刚去港访学,被某一著名学人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永刚啊,思想怎么会有境界呢?据说李永刚自顾了吃饭,没理会这“高级类人孩”的诘问。有人说:与其挥舞空疏的思想不如埋头学术。我不明白这话究竟针对了什么现实问题。我觉得针对“学术围墙”中的绥靖倾向,强调楸住现实真问题不放的的思想努力,不仅对现代社会,而且更对前现代社会,一概是明智冷静的。凡夫俗子日常生活中的任何一种焦虑,对比某种学术焦虑都要来得更其宽广更其牵连于生命深处——这已经解释了思想的基本品质:不可被某一学科学术化。当我看到平庸教授弄出来的“成果”还不如农民朋友两句话更真切时,我真的要为“学术”脸红!但是,有谁发现不可完全学术化的思想理论,比不上农民朋友两句话的呢?没有。最不能被学术化的莫过于价值世界,而公正道义性的思想诉求由此构成思想的最高境界。在前现代社会,不公正的专制制度是方方面面的,而反对不公专制的权利思想也是方方面面的,它从现实真问题出发,空间上可以宽广到现存社会的诸基本领域,时间上可以溯及曾经活过而现在有所变样但并未死去的一切,由此构成思想型学问全面超过局域学术的优秀品格。有出息的现代学问家,通常都在术有专攻(刺猬?)的同时,更有宽广的思想视野(狐狸?)。我所尊敬的“中国新少年”,我相信都属于这样的思想家——现代性的基本特征之一是精英的平民化,所以,当我用思想家指称“中国新少年”时,我一点也没有故作惊人语的夸张感,某种谦谦诺诺的传统实是精神萎缩的一种表征。我眼中的“思想家”无非是“在常识理性的基础上”对一些基本问题,有了系统而可信的思考的人。“中国新少年”应当有一点当仁不让的气概。

《游手好闲地思想》是一部思想杰作,它至少从历史学、政治学、国际关系学、文化比较学、经济史学,尤其权利哲学等等角度,廓清了“爱国主义”、“民族主义”等等问题上的种种迷雾,使我学到了系统深入的可信赖的智慧,你要是将我从黄钟拉向老子、孔子……黑格尔、尼采、胡塞尔、海德格尔……,我会觉得郁闷、觉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谓予不信,你就读一读《游手好闲地思想》吧!

以上仅仅是对《游手好闲地思想》一书第二部分的笼统评价。

《游手好闲地思想》的第一部分从认识华盛顿开始,那是美国精神诞生的初始时代,也是若干年来本乡有识之士反复解读的年代。华盛顿是一个只受过初等教育的农民,放在今天强调干部知识化的中国,华盛顿连做一个芝麻绿豆官的资格都没有;华盛顿一代决不是没有传统包袱的,既有来自宗主国的传统,又有本土血腥争斗的传统,更有任何革命军源自人之习性的权力人传统,但华盛顿们越过了种种传统的藩篱,成就了“世界历史上一次真正信守了诺言的革命”,黄钟从华盛顿一代那里坚定肯定了理想、革命、政治融合于正义的可能性。美国革命当然不是唯一的一次忠实于理想建构的革命,特别在20世纪末的世界第三次民主化和平演变的浪潮中,金大中、曼德拉、哈维尔……他们无不践履了《独立宣言》、《人权宣言》、联合国人权公约所昭示的的共通准则。

仍然围困在“红墙”中的人们最有理由悲观了,黄钟小伙子显然深刻认识到坐在电视机前仿佛还是大清子民的乡情,离开华盛顿之后,他立即选取了三个人物:200多年前的叶卡特琳娜女皇;170多年前的亚历山大一世;110多年前纵横德国政坛30年的俾斯麦。从黄钟的笔下,我认识到人类不同地域不同时域的善或者恶,都有惊人的相似,这比专门寻找人类异质独特性的文化人类学小实证学术,不知要正确多少倍!与“当下人王”颇多相似的这三个人物,仿佛活灵活现于黄钟的耳闻目睹:叶卡特琳娜女皇一方面在国际社会面前作开明秀,例如与伏尔泰等启蒙大师热情交往,一方面却对人民极其虚伪与残忍——她知道“温驯的人民需要甜言蜜语”,即便坏事干绝也要好话说尽;她会为一个小人物的不幸“拍案而起”、“假装三个月不吃肉”显示与人民“同甘共苦”的领导作风,却将普加乔夫“砍头之后四马分尸”,并指被判为死刑又改为流放的拉吉舍夫“比普加乔夫更危险”;“她把说与做分开。有时,话可以那麽说,但不可以那麽做;有时可以那麽做,却不那麽说。”面对狄德罗等人的书生道义,她讽刺说,她不是在纸上工作,而是“在人的皮肤上工作”;(借用梁漱溟先生的话说,这位女皇也擅长说“巧话”)“一个国家内部制度总应该适合国情”……

上台前承诺给俄罗斯人民自由的亚历山大一世,上台后却吞食了自己“历史的先声”,他将《自由颂》的作者普希金逐出彼得堡,他设立“公共教育部”专司人们的思想与国家权威“保持一致”,他让玛格尼斯基主持“精神清洗”——“清楚精神污染”运动,他想学习欧洲的科技以强军事,“明白发展俄国是硬道理”,“而政治只能是坚持专制主义不动摇”……

而“铁血首相”俾斯麦以议会民主缺乏效率的“宪法漏洞论”为理由,“用宪法的形式来扼杀宪政”,用专制操纵下的普选加议会“来糟踏议会民主”,将议会揉捏成了清谈馆和橡皮图章。他“一生与民主为敌”例如颁行了臭名昭著的《反对社会民主党企图危害治安的法令》,却盗用了社会民主党的施政思想,实行了号称“糖饼政策”的保障弱势群体生存权的“福利制度”……

在我看来,对这三个人物的解剖,构成了黄钟下意识中对“现实背景”的完整认知结构,而且有的还具有一定的“超前性”!我相信黄钟的政治学修养不是摆设或者混饭吃的东西。《游手好闲地思想》的第一部分,一正三负的镜鉴坐标系,意味深长,一上来就让我跳出了古今中外的幼稚分割。思想的魅力正在于打通与贯通。

《游手好闲地思想》的第三部分名为“人的尊严”,这是该书最动情也最见作者思想境界的部分。首篇《消除隔离》充满最细致的人生体味、最悲悯的人道关怀,通篇气势酣畅、义薄云天,真个是黄钟大吕、金石珠玉,堪与人类最优秀的道义文章媲美。我为能够读到如此光辉的文字而感到莫大欣慰!我想向未来的现代汉语褒奖会郑重推荐:请颁给《消除隔离》的作者杰出贡献奖!

……

说实话,读完了《游手好闲地思想》,我很想写书评却又不敢写,黄钟的力量大得让我缺乏驾驭书评的信心,现在,我又不知道如何继续下去了,那麽干脆搁笔吧。

写不好书评,却依然燃烧着读好书的愿望。黄钟小伙子,下一次出书一定记住送我一本啊,我希望那本书没有任何删除,呈现出您完整健全的生命灵魂!

祝你平安!

2002年6月12日于南京一隅

──转自《学而思》(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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