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矢之的的《到奴役之路》
一九四○年代中期,海耶克的研究焦点跳出纯经济理论,转而探讨政治秩序和经济组织之间的关系。此时期的代表作,就是那本一九四四年出版且脍炙人口的《到奴役之路》,以及一九四八年出版的论文集《个人主义与经济秩序》( Individualism and Economic Order)。《到奴役之路》这本被译成十多国文字的畅销书实不必多作介绍,那是一本政治论调的书,旨在剖示任何形式的政治经济计划,都会危害到社会中个人的经济自由,而没有经济自由便无政治自由,计划经济无可避免会带来贫困和专制政府。在当时社会主义得到千千万万西方知识分子喝采,且苏联打败纳粹德国而经济欣欣向荣(公布的数字所显示的)的时代,这一本书成为“毒草”,而海耶克成为众矢之的毋宁当然。
此外,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有不少知识分子在政府计划部门工作,《到奴役之路》无情的打击了这群既得利益者,于是连经济学界也兴起一股排斥海耶克之风,特别是英国的知识分子竟然视其为“异端”。海耶克对此其实有先见之明,由该书序言出现有“本书肯定会得罪一些我极希望与他们保持友好关系的朋友……。不过,写这本书是我的责任,在责任面前,我不应退缩”。而当时的英国,工党即将执政,那一股强烈的社会主义倾向,也当然难容海耶克的看法。在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以及前述私人感情因素不如意下,海耶克乃出走至芝加哥,但因其具“争议性”,连芝大经济学系也不敢用,而是“社会思想委员会”(Committee on Social Thought) 下聘的。
值得一提的是,《到奴役之路》虽使海耶克在俗世的学术地位跌落至谷底,但也正足以彰显该书的成功。由捷克的私有化部长杰日克(T. Jezek)所言:“假如搞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理论家,要挑出一本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收起来、严厉禁止阅读的书,而任何散播和讲述这书内容的人,将受到最严厉的处分,那么他们一定会挑《到奴役之路》。”可以印证,这本书比欧威尔(G. Orwell)同类型的名书《动物农场》(Animal Farm)和《一九八四》分别早二年、五年问世,可见其先知性。至于《个人主义与经济秩序》这本文集,是重申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问题和谬误,并阐明个人主义哲学和社会科学的方法。
海耶克晚年仍写作甚勤,甚至比早年还有过之,也许鉴于年轻时未能及时狠批凯因斯的《一般理论》而铸成大错,晚年对于影响层面更广、更深的社会主义乃拟作摊牌式的论辩。他在一九七八年时曾透露正筹备以“社会主义是不是个错误”为题的公开辩论会,准备向十二位有名望的社会主义思想家挑战,后因故没开战,海耶克乃将所准备的资料整理成书出版,这就是一九八八年出版的《不要命的自负》(The Fatal Conceit)。这本书虽只有一八○页,却是海耶克对社会主义盖棺论定的“宣言”,旨在指出社会主义是建立在“唯理主义”、“可控制”的社会秩序这种虚妄信念上,并重申市场秩序与文明演进的密切关系。一九九一年伦敦经济事务学社(IEA)将海耶克在一九三一~八九年替 IEA所写的小册子及在该社出版的双月刊所发表的经济、政治,以及哲学论文结集成《经济自由》(Economic Freedom)出版,其中有批评凯因斯学说的论文多篇,亦彰显了海耶克在经济学中坚定不移的立场。
精神永存的海耶克
上文简要的介绍,虽然或许只能摸到海耶克的一点皮毛,却已知可用“路遥知马力”来形容他,这也正是先知们的一般际遇。终其一生海耶克大半辈子是在孤寂中度过,早年受凯因斯学说压抑而倍受冷落;而在电脑运算计量模型蔚成风尚的一九五○和六○年代,他仍不随俗,而以“坐在椅中”的方式思索一些诸如“人类知识的局限性”之类的抽象且深奥问题,对于“人定胜天”的说法应是抱持极度怀疑吧!海耶克崇尚自然法则、自由市场的原则终生不渝,而认为任何创意规定个人行为的法律都难以符合人的意愿和理想。因为,每个人都有个性、偏好与价值标准,在不妨碍他人情形下,应受绝对尊重和法律保障,不受他人侵犯。
这样一种孤寂人生,海耶克之所以能甘之如饴而始终“道一以贯之”,正是其“主观”概念身体力行的最佳注脚吧!其人虽已远离尘世,但其精神与学说当能永垂不朽吧!
最后,令人无限感慨的是,正当自由经济思想已获平反,而海耶克学说已重被肯定之际,一场被称为百年罕见的“金融海啸”来袭,政府管制又回头,而诸种社会保险和社会福利方案也纷纷出炉,似乎正走向相反的道路,海耶克在天堂里恐怕是跳脚不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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