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行吟：一份試卷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間，學期已過三分之二了。段考完的隔天，同事M帶了一份試題，到辦公室來找我討論。兩人一番分析探究，他不吝讚美思考的深沉與用心，我謙稱不足，還須要改進。接著，寒暄過後，發現M並沒有離開的打算，我請他坐下來聊一聊，才恍然明白，這位向來意氣風發的青年，正面臨一個瓶頸，處在人生的低潮……

二十多歲青春正盛的e 世代，英俊瀟灑、又風度翩翩的這位同事，是校園裡人氣最旺的老師，少男少女們，無不傾倒於他的年輕活力與幽默風趣，怎麼這會兒坐在眼前的是這副惴惴不安、頹廢沮喪的模樣呢？他細說從頭，直言不諱的道出：「今年是教書的第四年，一貫的教學理念是淺顯易懂、搞笑逗趣，大家快樂就好，三年來奉行不悖，也頗得學生青睞，引起熱列迴響；但是，從今年開始，自己忽然覺得空虛、不耐了，因為感到膚淺俗氣，像小丑在表演，很不喜歡這樣的方式」，接著，他反問我如何準備教學、如何教學、以及看待教學。這突如其來的種種問題，像是一份試卷，等待我一一去回應。

針對這番熱切誠懇的提問，我不揣固陋，忠實的說出自己的淺見。首先，肯定他別出心裁的做法，因為，要吸引當今感官刺激過度十幾歲孩子的注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所以，教學「通俗化」、「趣味化」未嘗不可。然而，該把握的原則是「有所為，也要有所不為」，才能避免孩子們失去分寸、無所適從。另外，時時不忘充實自己，多閱讀、多涉獵，吸收新知，才能夠與時俱進，跟上急速變化的節奏。還有，最重要的，莫過於勉力自己成為一位「經師」，同時也是一位「人師」，在談笑風生、教授知識之際，也別忽略了傳遞善良、美好的訊息。

語罷，M深表認同，並盛讚其中的紮實與堅持。我告訴他，一路走來跌跌撞撞，並不順利，自己也曾遭逢關卡、面臨絕境，屢次想要放棄，隨波逐流算了，因為箇中滋味孤寂、酸楚，實不足為外人道也，是那種「知我者謂我心憂 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的抑鬱苦悶。孩子們也曾大聲質疑過：學這些做甚麼，將來也派不上用場！「多學習、多思考，可以幫助我們超越障礙、破除迷惘；或許，它不能拿來賺錢謀利，但是，能夠讓生命豐富、精彩！」是我僅有的答案，而世事紛擾，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

M說這番解釋，提供了思索的方向，他會好好的想一想。最後，與他共勉的是──「危機就是轉機」，別沮喪，只要不放棄、繼續努力，一定會找到出路！

眼看著就要下課了，M起身告別離去，等他走後，才想起一則寓言：老鷹是世界上壽命最長的鳥類，年齡可達七十歲。當牠活到四十歲時，爪子老化無法有效的抓住獵物；鷹喙又彎又長幾乎碰到胸膛；羽毛濃密厚重導致難以飛行；此時，牠面臨痛苦重生或者等死的抉擇。如果不想坐以待斃，牠得勉強飛到懸崖上築巢，靠著不斷擊打岩石直到舊喙完全脫落，然後用新喙拔掉老爪，再以新爪卸除舊翼。經歷這般「剝奪」、「磨難」、「飢渴」、「煎熬」的痛苦，五個月的淬煉之後，老鷹煥然新生，便可再遨翔天際三十年。

下次有機會，一定要記得分享這個寓意深遠的動人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