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臘八

又逢臘月初八日，

思念家鄉曾經事。

在故鄉新屯堡過了24個臘八。故鄉過臘八有些特別之處。一是做臘八粥。我們家做臘八粥要在初七點豆子，煮紅棗，熬紅湯。到了初八天麻麻亮，母親就起來燒火拉風箱煮臘八粥了。

我睡在蓋窩裡，聽著那鍋碗瓢盆發出的響動，好像是動聽的音樂，聞著那香香的臘八粥味道，感到被窩裡越發地溫暖，感到一種溫馨的幸福與被愛的滿足。

除了煮臘八粥，故鄉還有一個重要的儀式，就是砍冰，也叫砍冰人人。砍冰也是在初七。這天下午，村裡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挑著水桶，有的擔著籮頭，也有的提著大籃子，裡邊放一把斧頭，紛紛到河灘的冰面上去砍冰。

村子南北各有一條不大不小的河。寒冷的冬天經過幾個月的努力，把兩條河幻化成了兩條寬寬的長長的冰場。冰場上還會突起大小不一的冰錐，大的冰錐直徑兩三丈，高約二三尺，小的冰錐直徑一丈餘，高約一二尺。

我們把這些冰錐叫做暴冰。暴冰裡邊是空心，暴起的冰一般有六七八寸厚。砍冰就選在暴冰上，砍這些暴起的冰層。因為暴起的冰比較純潔，比較厚，容易砍成大的塊狀。

那是一個歡樂的場面，姑娘小夥子們打打鬧鬧；男人女人們說說笑笑。大家還要打溜遛（就是滑冰）。大家排成一隊，小跑幾步，突然停住，後腳一蹬，兩腳前後稍稍分開就滑出去了，一次能滑出去二三十米。

期間還會滑出不同的花樣，單腳滑、蹲著滑、轉著滑、倒著滑，兩個人勾著手滑，人們各顯神通，你追我趕高興的很。

這些取回來的冰，小塊的放到水缸裡用來做臘八粥，說用臘八冰做出來的臘八粥有臘八味。大塊的冰要擺放在不同的地方。農家糞場上擺一塊又高又寬的冰人人，院子大門兩邊分別擺一塊不大不小的冰人人，房屋門兩邊分別擺一塊比較小的，這些冰人人分別代表各路神靈。

臘八粥做好後，首先要先請這些擺在外面的各路神靈品嘗，感謝祂們給人們帶來的了豐收，期盼祂們保佑來年有好運。按順序先糞場，次院門，再家門。每塊冰人人的頂部貢獻一撮紅紅的臘八粥。晶瑩白凈的冰塊上點上一點紅紅的臘八粥，猶如萬頃白雪中的一朵紅梅，神聖美麗。

故鄉臘月初八砍冰人人這個鄉俗，在其他地方好像沒有。故鄉臘月初八為什麽要砍冰人人，為什麽要在冰人人上貢獻臘八粥，內中蘊涵了怎樣的意義，我不知道。

離開故鄉快要半個世紀了，不知現在的鄉親們還砍冰不？

母親熬粥父砍冰，

天涯處處似鄉梓。

謹以此短文一篇，獻給我可愛的故鄉。

辛丑年臘月初五於芝加哥@

責任編輯：方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