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瑪柏格曼（Ingmar Bergman）已經八十幾歲了，在他拍完「芬妮與亞歷山大」（Fanny and Alexander）之後，決定不再拍任何電影，遠離繁華的斯德哥爾摩，柏格曼居住在一個叫做「佛絡」的小島。這個小島離斯德哥爾摩並不遠，卻擁有與斯德哥爾摩截然不同的自然景觀。
在這次旅行前，我看了柏格曼早期的作品「假面」（Persona，1966），便深深沉迷於柏格曼的影像世界中。知道自己將要到瑞典，便開始在旅遊書上尋找佛絡島的蹤跡，但我並不知道它在哪，因為佛絡島對外國觀光客來說，並非著名的旅遊勝地，反而對於斯德哥爾摩的居民來說，這裡是個很著名的度假勝地。每年暑假許多人搭船到達歌德蘭島，有些人也僅止於停留在歌德蘭島上，沒有繼續往北邊走，因為再往北跨越一個小小的海峽，就會到達佛絡島，雖然佛絡島離歌德蘭島很近，但它保存了完全不同的氣氛。曾經來過佛絡島的人，很容易被這裡吸引，往往每年都會重遊舊地。
前進島嶼必經之路
對我來說，佛絡島是一塊屬於柏格曼的島嶼，而他的許多部電影也曾經在佛絡島取景。我主要是因為喜歡「假面」這部電影，所以想去看看這個地方，一個柏格曼私心所愛的島嶼。不過要到達佛絡島不容易，就算人已經在歌德蘭島上，若沒有事先算好時間，很可能會錯過一天只有兩班的巴士，而且這巴士只有周間才行駛，一到周末，除非自己有交通工具，否則島上並沒有任何巴士進出。
於是，佛絡島就這麼獨立在巴爾提克海上。
要到佛絡島，一定要經過一個在歌德蘭島最北端的城市「佛洛迅」（Fårösund），然後等待巴士前往佛絡島。佛洛迅並沒有什麼特別，我想它應該是屬於那種注定與「等待」結緣的城市。我從巴士上把沉重的行李拖下來，然後移動到咖啡館，準備等待一小時後前往佛絡島的巴士。咖啡館屬於老式風格，裡面的一個櫃子全放滿了舉重比賽的獎盃，似乎是店主人風光的過去，或許他曾是一位舉重選手，退休之後開了這家離碼頭不遠的咖啡館。我坐在咖啡館內想像著佛絡島，想像著柏格曼在島上漫步的樣子。
天氣很好，好到讓人幾乎忘記昨天晚上才經歷了一場大風大雨。我搭上巴士，沒多久巴士就整車開到渡輪上，渡輪緩緩地載著整巴士的人前往佛絡島，四周的海水微微晃動，宛如在一個搖籃上，讓人的心都沉澱下來，變得很寧靜。
佛絡島 獨特之地
對佛絡島居民來說，歌德蘭島並不是瑞典，而佛絡島更不屬於歌德蘭島，因為它很特別，保有與眾不同的風光，尤其是佛絡島民尊重自然的態度，令人十分動容。在佛絡島上，大自然跟人有著同樣的地位，甚至大自然更超越於人之上。因為大自然實在給予人太多豐富的資源，佛絡島民從自然中獲得他們需要的東西，同時也保護自然。
這次的斯堪地那維亞之旅，讓我理解到自己離大自然多遠。我生在城市，長在城市，很自然的享受城市一切便利，卻忘記該怎樣跟大自然並存。而這股藏在每個人心中的原始慾望，在城市的便利中一直被掩蓋，經由這次的旅行我再度開啟它，尤其在佛絡島上，當看到整片天空被紅色的落日染成紫紅的霞光，人會感到卑微；當看到一整群鳥類在天空盤旋飛翔及獵食，會讚嘆於牠們優雅的身姿，大自然就是這麼隨意的存在於佛絡島上。
我並沒有特意去尋找電影「假面」裡的場景，甚至有人曾提到柏格曼的家在那邊，也沒有去巡察探訪，卻在不經意中，經過了電影「假面」裡的海灘。而我也跟在佛絡島認識的朋友一邊騎著腳踏車、一邊逛佛絡島時，尋找美味的野蘑菇，就像是在電影「假面」裡麗芙烏曼與碧碧安德森兩人採野菇的那場戲一樣。我想自己逐漸能理解為何柏格曼會這麼喜歡這個島嶼，並且選擇居住在島上，因為這是一個有生命的島嶼。
我開始慢慢體會到這股屬於佛絡島的特殊生命力，還有那千變萬化的光線，如同處於柏格曼電影中一樣。在此處，我無法不拿起相機，因為光線是這樣美好。或許在我讚嘆於晚霞時，柏格曼同時也走出家門，微笑看著天邊的晚霞，我想。
－－轉載自 華成圖書《給島嶼的華爾滋》@ (http://www.dajiyu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