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香

作者:朱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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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米飯一直有著特別的喜愛!只是,這深深的眷戀,卻源自深深的悔悟……

小時居住在三合院、生活在大家族中的我,由於祖父務農、父親執教,家境並不好。即使如此,長輩們總是為了生活,為了我們這些兒孫在努力工作著。大人們流下的汗水,看在當時年幼的我的眼中,是無感的。

直到有一天,感覺來了,而且來得如此強烈,至今仍深深銘刻在心中。

一次晚餐,討厭吃飯的我,草草扒完最後幾口飯,然後順勢把碗往水槽一丟,瞄一眼尚未吃乾淨的飯粒在水中迅速漂散開來,就準備去找隔壁鄰居玩了。這景象映在我的眼裡,真是再平常不過,但看在其他人眼裡,就很不尋常了。正因如此,我經歷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說時遲那時快,在我尚未轉身時,祖父一個箭步衝到身後,一隻大手按住我的頭後,就往水槽裡壓。或許理智澆息了他一時的怒火,最終我的臉面隔著水面,「面面相覷」。但理智終究難以平復一時的情緒,祖父依然緊按不放。

我心中的驚恐,隨著漂散在水中的飯粒慢慢沉到水槽底部,逐漸恢復了平靜。但此時的飯粒,看在眼裡,卻顯得那麼無助,畢竟水槽不是它們本該落腳的去處啊!霎時,年幼的我似乎長大了一些,有著難以言喻的體會……

不知是否覺察到我心境上的轉變,祖父把手放開,自顧自地回到餐桌繼續吃起飯來。羞愧的我則慢慢轉身,在大家淡漠的表情中走回房間。依稀記得,眼角餘光中,祖父拿著碗筷的雙手,仍微微顫抖著……

從那以後,我對食物的態度由無感轉變為感恩、惜福,尤其是米飯。

現在與米飯的互動,成了每天忙碌之餘的小小幸福時刻。煮飯時,第一次的洗米水得迅速濾掉。小小一道看似簡單的動作,卻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讓我不斷提醒自己:附著在先天自我上的後天執著,也必須要當機立斷地去除,否則會很容易地再度被米吸收,成為更難去除的一部分,進而降低米飯的美味。而原本生硬的米洗好後靜置一段時間,在吸足水分之後,彷彿甦醒起來,變得更加飽滿晶瑩,充滿自信與驕傲,呈現出最好、最美味的一面予人回報。

煮好的米飯,淡而無味,卻百食不厭。正因其低調,做為主食的米飯,很難成為主菜,卻能很輕易地搭配任何菜色,讓人在享受美食之際,又能有飽足感,魚與熊掌兼得。而這似乎也在點醒自己,即使我不是引領時代的風雲人物,但時代終將因我的存在而更具意義。

細細咀嚼著米飯,品味洋溢口中的米香,我的心,也跟著幸福起來……

──轉載自看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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