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紫鳳
題記:俗者,習也,我鄉有此淳厚之年俗,人皆得久習之,則舉目動念,秉持正道,若神在焉,持之以恒,自能得天之佑,這也就是蘊涵在年俗中的祈福之道了。
我鄉年俗,進入臘八就算過年的開始,而從臘月二十三的小年,至大年三十,再過了除夕子夜,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過年了。說起我鄉年俗之盛,講究極多,禮儀甚繁,而總其大端,或承上古祭祀之俗,或寄闔家團圓之意。
與祭祀有關的年俗
祭祖:《禮·月令》有載「孟冬,臘先祖五祀」,而今之鄉人過年,仍有請祖宗,祭祖宗,拜祖宗之傳統,正為上古臘祭之遺俗。
祭灶:而所謂臘五祀,則為祀灶、門、行、戶、中雷這五神。先秦之世,上自天子立七祀,下至庶人立一祀,或立灶或立戶,可見灶神是無論天子庶民,人人都要祭祀的。大概是民以食為天的原故,而鄉人對灶神之祭祀流傳最廣且久,今之臘月二十三所謂祭灶節即其日也。鄉人傳說,此日負責灶火興旺的九天東臾廚司命灶王府君,將要上天朝見玉帝,稟報一家人一年善惡之事,事關如此重大,當然要家家執禮以誠,人人虔心恭送。及至後世,又有以酒糟涂灶門,以醉司命之俗,或祭灶糖以冀灶君上天多為美言之說,則近於詼諧,不過仍不失喜慶和樂之意。想來,只要誠心不減,庶幾灶君公當不為怪也。
易桃符,貼門神:除祭灶外,五祀中另一重大之祭祀則是祭門神。蓋門者,每日出入必經之處,故而鄉人於門神之祭必然加以重視,以至後世許多年俗皆由此演化而來,譬如易桃符,貼門神之俗即其遺制也。
關於桃符之由來,最早見於《黃帝書》,大意是:上古有神荼、鬱壘二兄弟,每日於桃樹下檢閱百鬼。遇有惡鬼危害人間者,則縛之以飼虎。故而,我鄉古俗以桃木刻二神之像,或於桃木板上繪二神之形,或大書二神名號,於大年三十懸於門首,即為桃符。
及至唐世,鄉人又多繪鐘馗像以為門神,蓋因鐘馗不僅捉鬼,而且吃鬼,威力不啻神荼、鬱壘之二神。
及至元世,鄉人始以武將形象以為門神,最著名者,當為曾為唐太宗鎮守宮門,鎮壓邪崇的秦叔寶和尉遲恭了。
我鄉古俗,貼門神不只在大門外,進入屋內,也幾乎是逢門必貼,且講究極多。譬諸堂屋門上要貼文門神,如加冠進祿、五子登科等文官。老人居室之門要貼壽星,蓋因古人皆知頭上三尺有神靈,故而張貼門神,開門見神,以時時自醒,哪怕獨居一室,亦能君子慎獨,恪守正道,長此以往,必然智者多祿,老者多壽,善者多吉,德者多福……
與團圓有關的年俗
年夜飯:闔家團圓則是過年的又一主題。而一家人吃年夜飯,自然成為除夕最重要的活動之一。年夜飯中,魚和丸子必不可少。魚者,取年年有餘之意。丸子取團團圓圓之意。而年夜飯又不可吃盡,必要有所剩餘,第二天大年初一,還可接著吃,叫做隔年飯,以寄福澤綿長之意。
而年夜飯除大啖魚肉,痛飲豪嚼外,還要留些肚子,進一些必吃的食物,譬如年糕,講究的是「吃年糕,年年高」,又有以大米和小米煮成黃白雙色之金銀飯,以象「有金有銀,金銀滿盆」,如此種種,不可勝數。
包餃子:除了吃年夜飯,全家人還要一起動手包餃子。按古制,吃餃子非是在除夜,而是於除夜包好,五更時下鍋煮熟,按我鄉計時之法,五更為一夜最後一更,交了五更,東方既白,此時吃餃子,取「新舊交替、更歲交子」之意。不過我鄉地廣俗多,亦有以除夕子時過後為「五更交子」之所指。不論如何,過年吃餃子,重在全家人歡聚一堂,共此夕辭舊迎新,盡人間天倫之樂。
守歲:另一與闔家團圓直接相關的年俗,則是守歲。舊年最後一夜,一家人包餃子,放爆竹,圍爐夜話,通宵達旦,這也真是一年之中難得僅有之良辰。而身在異鄉為異客的未歸人,也會在除夕守歲,以與親人天涯共此時,所以守歲之俗又多了一層懷故鄉思遠人的雋永寄意,但卻又並不那麼的感傷。此外,鄉人守歲,還有惜時之意。正所謂「一夜連雙歲,五更分二年」,能不令人感流光易逝如驚電,而不自警自醒歟!
說起我鄉年俗,還有燃爆竹,點長明燈,貼窗花,貼年畫,貼對聯之種種,無不體現敬天禮神,尊道重德之意。又,俗者,習也,我鄉有此淳厚之年俗,人皆得久習之,則舉目動念,秉持正道,若神在焉。持之以恒,自能得天之佑,這也就是蘊涵在年俗中的祈福之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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