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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開始的那年冬天﹐外面都飄雪花了﹐被母親稱作張伯的老鍋爐工﹐還沒來點火開爐﹐母親怕家裡太冷﹐祖母又復發肺結核﹐就試自己動手點火﹐鍋爐的水門開關太高﹐矮小的她只好攀雜貨櫃的隔板向上攀﹐沒想到雜貨櫃的隔板連內壁忽然裂開﹐母親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腳下一空“咚”的一聲﹐摔到了地上。等她從地上爬起來﹐半人高的洞口正對她。
“哎呀﹗啊────”母親的尖叫聲驚動了全家﹐當下都跑到鍋爐房問怎麼了﹐每個人見了那洞口都一驚。祖母忙拿出簡易房屋結構圖來查看﹐裡面根本沒有畫這個洞口﹐祖母開始後怕起來﹐說﹕“要是有什麼壞人知道了這個洞口﹐都睡的時候摸進來﹐我們連個防備也沒有﹐一個也剩不下﹐哪來這麼個沒用的解釋圖﹐簡直是張廢紙麼﹗”
祖父道﹕“這時候別說些沒用的﹐小日本跑的時候﹐還能特意給你留個房屋結構圖嗎﹖還不是後來照實物畫的﹐人家也沒爬這個櫃子﹐怎麼會知道下面有暗道嘛﹖”
家裡的老保姆拎把鐵鍬擠到洞口說﹕“都活到這把年紀了﹐什麼也不怕了﹐我先下去看看﹐”話音剛落就被祖父擋了回去說﹕“嘿﹐大姐倒真勇敢﹐這兒還有正規部隊的﹐還輪不到婦救會員上火線……”
聽祖父這麼一說﹐又一看老保姆﹐那柳葉一般大小裹過的小腳﹐勉強撐微胖的身體。本來受驚的母親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在場的人像被這笑聲驚醒了似的﹐忽然想起在這兒安全度過的日日夜夜﹐都說“沒什麼事啦﹐有什麼不好的事早該發生了。我們住了這麼長時間﹐要是裡面有人﹐早該出來找吃的了。”
那天父親農閑放假也在家﹐就找了把手電﹐讓母親幫他照﹐想摸索下去﹐探個究竟。
祖父卻嫌他們毛手毛腳。對祖母說﹕“別讓小孩們去瞎搗鼓﹐你來﹐頂多咱倆再打次威風的配合﹐”他活動了一下他那隻和日本兵對射時﹐穿了個孔的手﹐又道﹕“這個還能湊合用﹐你掌燈在後。”說罷他就撿起老保姆的鍬﹐機警地側貼壁向洞下滑去。
祖母沒吭聲﹐只示意母親給她手電﹐轉身斜向上伸握有電筒的手和胳臂﹐迅速地貼另一側壁也向下而去。父親到底是馬背上長大的﹐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抄起爐子隨了去。唯獨母親愣到那兒。等明白過來﹐覺得像看戲一般﹐不知此時自己還能做什麼﹐就坐在那洞口等。只片刻的安靜﹐“咚”的一聲﹐像什麼被碰開。上面的人正有些擔心﹐便聽到父親傳令兵似地喊﹕“找個燈泡來。”
樓裡﹐和母親一樣伸長了耳朵聽動靜的老保姆應聲而動﹐翻起抽屜來。父親這時就沖了上來說﹕“裡面很大﹐有電燈開關﹐只是燈不亮﹐要換個燈泡試試。”然後就拿了燈泡下去﹐不一會兒功夫﹐下面有了光亮。又聽父親在喊﹕“都下來看看吧﹐裡面真大哪﹗”早等得心急的母親和老保姆就連忙趕了下去。(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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