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分析】蕭峰:漫談朝鮮戰爭

蕭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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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3月12日訊】一、朝鮮戰爭的起因

在二次大戰的太平洋戰場上,美日爭戰的殘酷使得美國青年遭受了慘重的傷亡,戰後美國的統計,陣亡人數超過了30萬人。美國也因此過高地估計了日本的戰鬥力和捍衛天皇的決心,而且當原子武器還沒有研製成功之前,也不可能預計到它巨大威力足以使日本魂飛魄散。因此美國在評估徹底戰勝日本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上出現了相當悲觀的結論:陣亡將士超過100萬人,大概還有日本平民的死亡人數,具體的數字已經記不太清了。對於中國和蘇聯來說,這樣的代價也許不會讓領導人眨一下眼皮,但對於美國的領導人和美國人民來說,這絕對是一個無法面對的災難。在這種情況下,美國的領導人面前大概只有兩條路,一是接受日本的有條件投降,提前結束戰爭,這樣無疑可以大大地降低人命損失,但是這與美國人的正義觀念,這個支持他們加入戰爭的原始動力,是格格不入的,第二條路就是尋找夾擊日本的支援力量。而美國人選的,正是這第二條路,很不幸,被美國人選中的夾擊日本的支援是蘇聯。

美國之所以出此下策,其實也是不得以而為之,本來他們可以有更好的選擇,那就是中國。令人遺憾的是,那時的中國,無論是正面戰場的國軍,還是號稱深入敵後的共軍,對日本都是消極免戰,自己人的磨擦卻接連不斷。雖然向緬甸派出了遠征軍,但除了孫立仁一部退進印度,保持完好建制外,其餘基本上覆沒於熱帶叢林之中,戴安瀾將軍就在此役陣亡,緬甸也落入日本人手中,

這次保衛緬甸,中國軍隊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而且還因主將杜律明拒絕退入印度(據說他猜老蔣不會願意見到他的部隊退入印度,而他又不敢得罪老蔣),將十餘萬大軍帶入了罕無人跡的熱帶叢林,致使全軍近於覆沒。更為要命的是,統率這支遠征軍的美國將軍驚異地發現,中國軍隊並不聽他的指揮,他不過是名義上的指揮官,他當然不可能理解中國軍隊從來都是私家軍這個傳統,於是便認定了中國軍隊的無能,而且無視紀律。這種前線指揮官的觀念對身處後方的美國政府的影響是難以估計的,中國軍隊無能的景象可能就在這個時候深種在美國政府的腦海裡。

而在中國大陸,更是毫無建樹,甚至還不如當年獨力對抗日本時有作為,當年獨力對抗日本時,還有過台兒莊那樣振奮人心的大捷,還有武漢保衛戰這樣成功的撤退。甚至到了1944年,面對強弩之末的日軍,國軍表演的居然是一出全線大崩潰的醜劇。美國由於失望於中國,轉而求助於蘇聯便是情理之中的事件了。

那麼,當年的中國,是否有能力表現得積極一點呢?我想,應該是可以的。在太平洋戰爭暴發後,特別是中途島戰役之後,日軍的主力,實際上已經大部分用在了太平洋戰場,而在中國大陸,日本依靠的多是被稱作偽軍的投降了的中國人。而這些偽軍對日本的忠誠,實際上是和國軍的戰場形勢緊密聯繫在一起的,國軍的形勢越好,他們對日本的忠誠度就越低,而戰鬥力也就越低,反正的機會就越大。此時國軍越是採取積極主動的作戰態勢,就越會讓他們相信國軍的形勢在好轉,日軍的形勢在惡化,他們反正的機會就會越來越大。反之,國軍越是消極免戰,就越會使他們相信日軍的強盛,從而更死心踏地為日軍賣命,日本也就可以抽出更多的兵力投入太平洋戰場,這樣惡性循環,形勢也就越加不容樂觀,中國對太平洋戰爭的支持就越輕微。太平洋戰爭暴發之後,特別是中途島一役,日軍精銳以及海空主力已完全被美軍所牽制,中國趁機反擊,收復失地,不但可以更有效地支援正面作戰的美軍,還完全有可能奪回出海口,從而避免那場徒勞的緬甸遠征。當時李宗仁先生就曾經提議,由廣西東進湛江,再以雷州半島為基地,對日本與南洋的海上運輸線實施空中打擊,從而有效抑制日本的海上運輸能力,削弱它的作戰能力,有效支持美軍的海上作戰。可惜,蔣介石的眼中,對共軍的提防遠甚於對日本,李宗仁先生的提議沒有被採納。

正因為中國人如此不爭氣,才使得美國人將希望轉向蘇聯,直到1945年初,美國才完全放棄對中國的指望而轉向蘇聯求援。從而給了蘇聯插手亞洲的機會,同時還將犧牲中國利益的雅爾塔協議作為對蘇聯的回報,這樣才有了後來的以三八線為界,分別接受日軍投降的勢力範圍劃分,接下來,就跟歐洲一樣,凡蘇聯佔領的國家,都出現了共產黨政權勝利的局面。而這個機會同時也間接引發了國民黨政權在中國大陸的終結,從而將世界的格局從另一個方面引向這場朝鮮戰爭。歷史就是這樣無情,這場犧牲了幾十萬中華兒女,讓中國隔離於世界二十多年的朝鮮戰爭的苦果,其實是中國人自己有份種下的。

有份將亞洲局勢引向朝鮮戰爭的另外一個大國其實就是美國,雖然它在45年初放棄中國轉向蘇聯求援是無可指責的,但到了45年7月的波茨坦會議上,還在向蘇聯求援,就不得不說明它的短視。這個時候的杜魯門總統不可能不知道原子武器已經製作完成,而原子威脅將使美軍無敵於全球,這個時候還在向蘇聯求援無疑是一個極其愚蠢的引狼入室的行為。

除此之外,過早地放棄中華民國,也是美國本不應犯的過失,49年春,李宗仁先生代理總統職務時就曾預言道:如果現在美國幫助中國阻止共產主義的擴張,只需要10億美元,但如果今天拒絕這10億美元,今後它要在遠東做同樣的事,就要多花100億美元,而且不會有什麼效果,還使美國青年不得不流血。以後的事實,充分證明了李宗仁先生的先見之明。美國果然在朝鮮付出了遠超過100億美元的代價,還附帶上近3萬8千名美國青年的生命。

當年是否有10億美元就可以助李宗仁守將軍住長江,是不能十分肯定的,但在馬歇爾調停失敗,國共之爭戰火再燃的時候,斷絕了對華的軍火供應,由於中國本身是沒有製造這些美式彈藥的能力,而這些軍火的消耗又是必須及時補給的,否則,再先進的槍炮,也形同一堆廢鐵,所以美國這一舉動,對於正在戰場上為阻止共產主義在中國漫延的國軍將士,無疑是災難性的。很顯然,當時的美國並沒有意識到局勢的嚴峻,他們大概真的相信中國的共產黨人是一群要求土地改革的農民。美國的民主制度就是那麼令人遺憾,當國內民眾普遍認為中共比國民黨更好的時候,政治家是沒有人敢堅持說「不」的,而民眾的觀念又往往受傳媒引導,由於傳媒天生就喜歡標新立異,所以非常容易受中共宣傳的欺騙。

雖然10億美元是否真的能夠幫助李宗仁將軍守住長江將永遠是一個未知之數,但李的失敗決非僅在於軍事上,蔣介石的牽制甚至拆台也是他失敗的重要原因,完全有證據顯示蔣在下野後已經決心放棄大陸經營台灣,並將大量的黃金和外匯運往台灣,給以後在台灣的統治創造了一個寬鬆的財政環境,但此舉對岌岌可危的大陸局勢,無疑是雪上加霜。此時,若有10億美元的雪中送碳,對抵消這些消極因素肯定會有巨大作用的,以李宗仁在抗戰中表現出的善於團結各方勢力的才幹和魅力來看,他也許真的有可能即穩定後方經濟,又穩定前方軍心,很多的「起義」事件也許就不會發生,特別是海軍的「起義」,海軍的艦隊可以說是守住長江的唯一王牌,失去海軍的艦隊,江防無疑已經洞開。

美國放棄了中國大陸,局勢向朝鮮戰爭又邁出了一大步,到這個時候,能夠阻止這場戰爭的也只有美國人,唯一可能的辦法就是迅速地將壯大南韓的實力,使之足以與北韓對抗。但是,美國又一次錯失了機會,不單沒有及時充實韓國的軍力,還將南韓和台灣排除到戰略防禦圈之外。1950年的1月5日,當時的美國總統發表了一則聲明,其中就有「不打算運用武力干涉目前(台灣)的局勢。美國政府不會走一條導致其介入中國內部衝突的道路。美國同樣不會給福爾摩薩的中國軍隊提供援助或出謀劃策」這樣的句子。一周之後,當時的國務卿艾奇遜又向全國新聞俱樂部發表了另一則聲明,明確地將台灣和南韓排除在其防卸體系之外。至此,亞洲的局勢便無可避免地走向朝鮮戰爭了。

還有美國對中共的挑釁也很有可能是將中共引向朝鮮戰爭的原因之一,雖然很多人可能不承認這一點的,但是持這種觀點的人如果注意到以下的事實,我相信至少有部份人會轉變原來的觀念。

在50年的6月27日,也就是朝鮮戰爭開火後的第三天,杜魯門總統就公開宣佈已經命令第七艦隊進駐台灣海峽,隔離台灣和大陸。當時,沒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中共與北朝鮮的進攻有關,此舉無疑向中共傳遞了這樣一個信息:在美國的眼裡,中共是北朝鮮的同夥。當然,這也可以理解成為一種姿態,一種安撫國內民意的姿態,當國內民眾普遍認為中共是北韓的同夥,那麼美國的政治家也只能認同這種民意。但這樣的姿態在中共心目中造成怎樣的影響,也是可以想像得到的。這種先入為主的影響將大大削弱、甚至完全抵消美國日後所做的避免挑釁中共的一切努力。同時也向中共表明,美國已經違背了自己在年初發表的兩則聲明的承諾。這在中共眼裡,美國幾乎就是一個背信棄義的國際騙子。

幾乎是與此同時,又發生了另外一件事情,此事對中共的刺激我認為甚至超過了第七艦隊事件。當時麥克阿瑟將軍請求華盛頓批准他派一個調查組到台灣調查台灣的防務情況,在得到批准後,卻做出了令各方都瞠目結舌的舉動:親自來到台灣並刻意讓傳媒大肆宣揚。

這兩起事件,究競在多大程序上影響了北京對韓鮮問題的態度,外界是無從得知的,但如果完全否認這種影響,則無疑是不願正視歷史事實的態度。當時如果能夠通過英國這樣與中共保持接觸的盟國向中共傳達一下美國政府的真正意圖,解釋一下民主政府對民意的無奈,以及麥帥的行為只能代表他個人,與政府沒有關係,甚至還可以就此事表一個聲明,如果這些都做了,也許中共日後的反應不至於那麼激烈和義無反顧,至少現在於我們都會承認,美國沒有挑釁中共的意圖。

二戰之後,世界的局勢走向了朝鮮戰爭,在這個歷史進程中,中國和美國都是不可以置身事外的,而美國的民意在其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影響,這不得不說是民主政體的一個天生的遺憾,正如有位偉人說過,民主不是最好的制度,只是最不壞的制度。民主雖然不能造就遠見灼識的政治家,但也排除了以「遠見灼識」為名的對社會的傷害,雖然會造成暫時的困難和痛苦,卻不會造成長久的災難和浩劫,關於這一點,中國人的教訓應該是最深刻的。

二、關於北朝鮮軍中的中國官兵

有很多資料都能夠證實在朝鮮戰爭開戰之時,北朝鮮軍中有大量的曾在中共軍隊服役的官兵,根據日本陸戰史研究普及會編的《朝鮮戰爭》,韓戰初開時北韓軍中共有10個師和2個獨立團,1個裝甲旅,1個裝甲團還有一些炮兵的建制,其中第1師和第4師均有一個保留了原中共軍隊建制的團;第2師也有很多從中國回國的官兵,但沒有保留原中共軍隊建制的單位;第3師是北韓軍的主力,裝備最完整,戰鬥力也最強,是南進的主攻部隊,而這個師中很少中國回國的人員;第5師和第6師基本上就是原中共軍隊的建制,第7師也是由中共軍隊中的朝鮮人編製而成,這個師人員最多,但由於在開戰前兩個月才編成,人員雖多,但戰鬥力卻不強,開戰後不久就被整編為第12師;第10和第13師也是有原中共軍隊為主編製成師,但缺額較大,兩個師實際上只有一個師的人員和戰鬥力;第15師也是在開戰前不久才編製成師,軍官有部份來自中共軍隊,但人數不多;2個獨立團基本沒有中共軍隊人員;裝甲部隊基本上是從蘇聯回國的,其中部份人員還不會說朝鮮話,在軍中被稱作蘇聯人。

而這些官兵的來源,資料中基本上都沒有講述,所以我在此也只能做些推測,是否可信,各位網友可根據自己的理智來評判。

我以人這些官兵的來源大致為四類。

第一類是那些在中國土生土長的朝鮮族人,這些人是由中共軍隊在東北期間招募的,包括在日本佔領期間的中共游擊隊和內戰期間正式招募的士兵,這一類,而且只有這一類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國人。

第二類應該是在中國境內的朝鮮志士,他們人在中國,圖謀的是朝鮮的利益,像擊斃伊籐博文的安重根就是這類志士的代表。他們分散在中國的東北進行抗日活動,也有部份在中國其它地方(這是網友們提醒我的,在此表示感謝),大多是當時的抗日游擊隊員,由於共同的目的,這些朝鮮人有的與中國的抗日游擊隊是互相溶合的,也有的基本維持朝鮮人為主的組織機構,後來成了朝鮮領袖的金日成當時也是中國境內的抗日游擊隊的首領,據說當時他那游擊隊的規模只有幾百人,實力並不大。

第三類是中共改編的滿州國軍,佔據中國東北的除日軍外,還有一支並不為太多人所知曉的滿州國軍,而我個人認為這支軍隊的官兵主要來自朝鮮。這其實是非常符合邏輯的,因為作為征服者的日本,對於早被征服的人的信任度總是要超過晚被征服的,所以當滿州國建立自己的軍隊時,日本人是不太可能會放心全都由中國人來組成這支軍隊,而讓朝鮮人摻進來,側會讓日本人放心得多,畢竟朝鮮人此時臣服日本已有幾十年的時間了,已經有一代人在日本的統治下成長起來了。

這支軍隊後來與駐東北的關東軍一起被蘇聯人消滅,但其人員死亡的肯定只是少數,大量的是放下武器了,其中有的當時就回國了,在那些人當中,有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就是後來讓北朝鮮軍隊包括中國軍隊都吃了不少苦頭的韓國第一師師長白善燁將軍。也有的會繼續選擇吃糧當兵,這時要繼續當兵也就只有中共的兵可以繼續當。

第四類是日本關東軍中的朝鮮人,有資料顯示,日本關東軍中也有大量的朝鮮人,這些朝鮮人是日本軍人,當時日本已經吞併朝鮮,日軍在朝鮮組織兵源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日軍中甚至可能還有東北人,記得老捨的《四世同堂》中就有這樣的描寫:有個拉車的拉了個日本兵,到目的地後不肯給錢,讓那個拉車的找了個偏僻的地方痛打了一頓,結果打出中國話來了,原來是個東北的兵。當然文學作品是不可以作為證據的,但作者這種描寫應該不會是憑空想像的,日本這麼一個小國家,兵源終究會枯竭,找些朝鮮人和東北人充數是完全有可能的。

在這四類人中,真正應該屬於中國人的只有第一類,而我認為屬於第一類的人數是不會很多的,因為這類人,在中國已經過了幾輩子,早已經是安居樂業了,特別是在日本佔領期間,他們總體上講缺乏需要當兵的理由,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缺少生活資料,用不著吃糧當兵,而且更不太可能成長成高級軍官。

第二類人中的大部份應該在中國的內戰期間就已經返回朝鮮了,因為這時的朝鮮剛剛復國,需要大量的幹部,所以他們是不太可能會留在中國幫中共打內戰的。原因很簡單,回國可以當官,留下卻要冒生命危險打戰,人本能的選擇必定是前者而不是後者,所以我相信,第二類人中留在中共軍隊中服役的肯定不會有太多。

留下來為中共賣命的多是第三類和第四類人,也就是原滿州國的軍隊和原日軍中的朝鮮官兵。這類人本來的數量就最多,而且由於其在東北的經歷,回北朝鮮後當官基本上是沒有可能的,回南朝鮮當官的可能性雖然很大,但去南朝鮮的路途畢竟遠的多,更重要的是還要路經北朝鮮,而在北朝鮮當權的人中,有許多曾在中國打游擊,所以或多或少都會和他們結下仇恨,途經時自然就會擔心受到他們的刁難,所以他們選擇留下的可能性要比第二類人大的多。正是基本這樣的分析,我認為在中共軍隊中服役的朝鮮人中,以第三和第四類人占決大多數。至於後來為什麼又讓他們回國,我想應該是經過在中國三年的內戰考驗,在共產黨的眼裡,他們已經被改造得可靠了,而且又經過實戰的洗禮,他們的戰鬥力肯定要比北韓原有的軍隊高。他們回國一方面可以加強北韓的總兵力,又可以大大加強了他們的攻擊力,而且還有奇兵的作用,因為沒有人能夠預計到北韓會突然間冒出一支那麼強大的攻擊力。

如果將那些曾在中共軍隊中服役,韓戰暴發後又在北韓軍中服役的朝鮮人算作中國人,我個人以為不免有強加於人之嫌。在當時的國際環境下,國籍往往並不清晰,如果本人認為自己是朝鮮人,別人是不能硬要將他當作中國人的,如果只因為他在中國軍隊中服役,就認定他是中國人,這個依據是不能令人信服的。大家都知道毛澤東的太子毛岸英也在蘇聯軍隊中服過役,難道他會因此就成了蘇聯人不成?更何況他們大多本來就是日本人安插在滿州國軍中的,按他們自己的意願,我相信不會將自己當中國人。所以那些因曾在中共軍隊服役的人出現在北韓軍隊中就認定中國在韓戰初期就已經介入的觀點其實是沒有令人信服的根據的。

至於這些曾經在中共軍隊服役的官兵,在韓戰初期究竟起到多大作用?我認為不可否認他們是起到很大作用,但這作用不是決定性的。決定性的不是人,而是坦克。

在韓戰初期,北韓勢如破竹的決定性力量就是北韓擁有的150輛T34中型坦克(這也是網友指正的,感謝),可是南韓的軍隊根本就沒有任何武器可以對付它。造成這個局面其實也要歸咎於美國,因為正是美國拒絕了南韓的坦克請求,理由是朝鮮的地形不適合坦克優勢的發揮。的確,朝鮮平地少,山地多,道路狹窄,而且有很多橋樑是不能承受坦克的重量的。因此,美國拒絕南韓的坦克請求似乎理由充分。但他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就是認定蘇聯人也持與他們相同的觀點,所以連反坦克的武器也沒有配備給南韓軍隊。可是事實又一次教訓了自以為是的美國人,蘇聯人偏偏就將坦克武裝給了北韓。正是由於T34坦克無可抗拒的突擊能力,不但使南韓軍隊兵敗如山倒,即使美軍親自出馬,也只能是一觸即潰,最先參戰的史密斯特遣隊和緊接著投入戰鬥的24師,均被北韓大軍輕易擊潰,連師長迪安少將也成了北韓的俘虜。直到後來美軍將新式的3.5英吋的反坦克火箭筒運到朝鮮,北韓的坦克的優勢才受到抑制。

至於這部份曾在中共軍隊中服役的官兵的下落,我也沒有找到這方面的資料,但我猜測他們大多淪陷在南韓,或戰死,或被俘,能夠活著回到北韓而且在北韓生活下去的人應該不多,而這部份人當中,可能有許多人後來又心甘情願回來當中國人。

就我所知,曾滿膛熱情地回去當朝鮮人,後來又心甘情願地回來當中國人的確實不少,我父親就曾有過一位這樣的同事,我應該是見過此人的,但實在記不得她的模樣了,因為過去的年頭實在太久遠了,而她其實在前幾年才去世,病重期間,我父親還去探望過她。還有就是蓍名的曲作家鄭律成,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延安頌》這首歌,這其實是一首旋律很優美的歌,它的曲作者就是鄭律成。

這些歸去又歸來的朝鮮人,歸去時肯定是認定自己為朝鮮人,而在歸來時,也肯定不再認自己為朝鮮人了,他們在朝鮮有過怎樣的經歷,如果我們能夠見得到中共當年是怎樣對待那些滿膛熱情的歸國華僑,就可以大致想像出來。

其實,這些曾經的中共軍人,他們的命運也是很悲慘的,先是替日本人賣命,後又替中共賣命,再替金氏王朝賣命。經過這麼多年殘酷的戰爭,從來就沒有機會為自己爭取權利,僥倖保住性命的人不是被遺忘在朝鮮,就是在中國撞上文革等災難,其中最幸運的,大概就是當了俘虜後選擇留在韓國的了。現在,這樣的人大概已經所剩無幾了,願尚存者老有依靠,安渡晚年,願歸天者靈魂安息。

歷史就是這樣,不斷地淘汰一代又一代的人,而作為一個群體,能夠為人們所瞭解,也算是清史留痕了。歷史還將不斷前行。

三、長津湖的戰鬥

在中國的內戰結束後,中共元帥之一的名將劉伯承在南京組建了一所高級軍官學校,那些已居高位但完全沒有接觸過正規現代軍事理論的高級將領因此也有了一個重新學習的機會,但是當時所能使用的教官多是前國軍的高級將領和高級參謀人員。於是那些過去戰場上的對手便成了此時的老師和學生,只是教師即使不是學生的階下囚,也曾是學生的手下敗將,所以教學雙方的關係是比較緊張的,老師基本上都得不到應有的尊重。針對這種情況,劉伯承對這些傲慢的高級學生給予了嚴厲的批評,特別是對那種普遍存在的自以為是的勝利者的傲氣和以常勝將軍自居的,對現代軍事理論不屑一顧的輕狂。在這樣的批評中,劉伯承提到了長津湖的戰鬥,話語中有這樣的字句「長津湖一戰,一個兵團的兵力圍住美國陸戰第1師,沒有能夠殲滅,也沒有能夠擊潰,付出了10倍於敵人的代價,讓美軍全建制地撤出戰鬥,還帶走了所有的傷員和武器裝備(大意如此)」。

劉伯承這些批評無疑擊中了朝鮮戰爭的前敵總指揮彭德懷的痛腳,1958年彭德懷在軍中大搞反對教條主義,將「軍中教條主義的大本營」的大帽子扣在了劉伯承任校長兼政委的南京軍事學院,狠狠地報復了劉伯承一把,蕭克、李達兩名大將為此被解除了軍職,劉伯承元帥更是以66歲的年齡,近乎失明的雙眼,被人攙扶著在幾千人的大會上做了極為痛苦的「深刻」檢討,並從此離開了一手創建的南京軍事學院,那位赫赫有名的彭大將軍,整起人來也是毫不手軟。所以我對他後來的經歷,並雖有同情,更多的是遺憾。一年之後,這位彭大元帥廬山落難,就在他挨整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會想起那些挨過他整的人,是否會產生某種愧疚。我在此提起這一故事,只是想說明,即使是在中共軍中,對長津湖的失敗也是一個共識。

說起這位劉伯承元帥,是我比較敬重的中共人物之一,他雖然是一個共產黨人,但更多的還是一個軍人,終其一生,都保留著一個職業軍人的光榮品格,在中共,這樣的職業軍人實在太少了。其它的中共將軍,流氓的本質遠多於軍人素質。

長津湖靠近朝鮮的中部偏東一點,在50年的冬天,為了配合西海岸的聖誕節攻勢(中方的說法是第二次戰役),美軍派出第10軍在元山港登陸北進,側擊中朝軍隊,以圖徹底解決朝鮮危機,而第10軍的主力,就是陸戰第一師。當時美軍上、下,都沒有能夠正確地估計中國介入的目的和深度,即使是在受到過中國軍隊強有力的打擊(中方說法是第一次戰役)之後,也還是如此。作為這個錯誤的後果,西海岸的第八集團;軍被中朝聯軍的突擊打成了驚弓之鳥,一口氣撤到了三八線以南,後來甚至連漢城都放棄了。而集團軍司令官沃克將軍也在忙亂中遭車禍身亡;而東線的陸戰第1師,則陷入中共第9兵團三個軍約12萬大軍的包圍之中。這是朝鮮戰爭暴發之後,聯合國軍一方空前的危機,如果陸戰第1師在長津湖被殲,聯合國軍必將放棄南韓。此後的近1個月的時間裡,雙方將士進行了殊死的戰鬥,最後的結局就如劉伯承將軍所說的那樣,圍攻的中共9兵團遭到近半的傷亡,而陸戰第1師則是全建制地突圍南撤。

陸戰第一師其實並不是一個長期的編制,是為了朝鮮戰爭由海軍陸戰隊臨時組建而成的。美國的海軍陸戰隊是志願兵,所有的隊員都是職業軍人,這大概也是它能夠成為美軍的王牌精銳的一個重要原因。這是使用率最高的一支部隊。

在整個朝鮮戰爭中,美軍有兩次戰役是表現得最為出色的,第一次是仁川登陸,第二次就是長津湖的戰鬥。不知是歷史的巧合還是歷史的必然,這兩次戰役的主力都是陸戰第一師,特別是長津湖的戰鬥,以2萬多人的兵力,對抗近12萬大軍的圍攻,不但自己全身而退,還讓對方傷亡慘重,更重要的是整個聯合國軍,甚至東亞局勢也由於他們的出色表現渡過了這次空前的危機。陸戰第一師無疑是韓戰中最光榮的一支部隊。

關於長津湖戰役的過程,有很多書都有描述,即使是中方的著作對這場戰役也有所描述,雖然在這些描述中基本都不承認戰役的失敗,但還是大致看得出戰鬥的結果遠遠不是中共所期望的。所以在此,我不打算再過多地敘述這場戰鬥的過程,對此有興趣的朋友請閱讀相應的書籍,只想就長津湖戰役中共失敗的原因談一些自己的看法。

首先,我認為長津湖戰役的失敗,中共在韓軍隊的最高統率用兵不當是主要原因。9兵團無疑是中共軍中的精銳部隊,但它是3野的部隊,其骨幹中多有是原活動於江南的新四軍,內戰中也大多數時間在山東一帶作戰,根本就沒有在嚴寒地區作戰的經驗,所以開戰以後,軍中大量士兵因凍傷而失去作戰能力,嚴寒成了他們面對的最為兇惡的敵人。

如果當時彭德懷能夠有一點先見之明,將4野的13兵團用於長津湖,而將9兵團用來對付第8集團軍的話,情況也許會有利得多,當然,這裡有個時間差的問題,13兵團先入朝,當時也已經部署在西線了,但我認為9兵團入朝不可能是臨時的決定,如果彭德懷能夠意識到他將13兵團調往東部更好一點,他完全有時間做出這樣的部署。當然,美軍在東線的入侵,可能在他的預料之外,所以他一直將部隊部署在西線,突然得知美第10軍在元山登陸時,13兵團可能已經完成部署了,所以只好將剛入朝的9兵團派往本不應該去的嚴寒地區。如果事實是這樣的話,他的失策也是這次戰役失敗的主要原因。

雖然13兵團也很可能無法徹底改變失敗的戰果,但斷不至於付出10:1的代價,最後什麼也得不到。13兵團曾經長期轉戰在東北這樣的嚴寒地帶,所以嚴寒對他們已經不再是兇惡的敵人,還有可能是能夠幫助他們的朋友,此消彼長,有難的可能是美軍的海軍陸戰隊也說不定。其中的38軍,是在整個朝鮮戰場上中共軍隊表現最為出色的王牌,曾孤軍奮戰在漢江南岸的陣地上,為二月攻勢(中共的說法是第4次戰役)保住了一個橋頭堡。可惜的是,中共的統率沒有意識到隨著戰局的變化,在這個橋頭堡即失去了存在價值,更沒有保住的希望,不知他們基什麼不切實際的妄想,還讓這支光榮的軍隊堅守在漢江南岸,在苦苦掙扎,幾乎全軍覆沒,但他們頑強的鬥志也贏得對手的稱讚。在日本陸戰史研究普及會編的《朝鮮戰爭》中有這樣的話:「中國第38軍的英勇奮鬥精神,非常『令人欽佩』,因為是背水之戰,所以拚命進行戰鬥。只因斷絕了補給,才大部被殲。可謂彈盡糧絕。這次戰鬥後,該軍的番號再也沒有出現在第一線上。」在38年之後的1989年,這支部隊再一次揚名世界,這一次是由於它拒絕執行前往北京,鎮壓在天安門廣場示威的學生的行動。據說當時的軍長稱病住進了醫院,後來副軍長還是帶隊進入了北京。

其次,當時的前敵指揮官,即9兵團司令員宋時輪也要為此次失敗負一定的責任。如果當時9兵團能夠審時度勢,將主攻方向放在只有一個步兵團戰鬥群把守的下碣隅裡而不是有兩個步兵團戰鬥群把守的柳潭裡,還是有可能取得勝利的。

此戰中共的優勢,一是兵力充足,二是戰場上形成分割包圍敵軍的有利態勢,不利的因素除嚴寒天氣之外,補給困難也是致命的弱點。在這種形勢之下,中共一方只有速戰取勝,如果時間一拖,就必敗無疑。在這種局勢下,先打力量較小之敵應是上策,而令人很費解的是中共卻平均使用兵力,分別進攻柳潭裡和下碣隅裡,結果兩處攻擊均傷亡慘重,無功而返。更不可思議的是,對下碣隅裡的進攻中,對美軍陣地上的堆積如山的補給物資視而不見,致使整個戰役中,美軍基本沒有出現補給困難的局面。美軍由於火力極為強大,所以也需求巨額的補給,如果在進攻中摧毀他們的補給物資,戰場上的形勢是完全有可能逆轉。對這一軍事行為的唯一解釋就是中共對這些物資的渴望,致使他們對戰鬥失敗的風險也不在話下,對士兵的生命更毫不在惜,結果不但士兵的生命犧牲空前,那些可望不可及的物資反而為成為自身失敗的一個重大因素。所以宋時輪對這次失敗的責任應該還在彭德懷之上。

當然,當事後諸葛亮總是最容易的,何況還是紙上談兵。不過對中共來說,這次機會的錯失以後,再也沒有爭取戰爭徹底勝利的機會了。可以做的只是爭取一個更有體面的休戰,不過最後的停戰並不十分體面。

四、漫長的和談

1、和談前的戰局

1950年11月,聯合國軍由於錯誤地估計中國介入朝鮮戰爭的目的和深度,盲目地發動了聖誕節攻勢,甚至提出了聖誕節讓士兵回家的說法。但清川江一線,第8集團軍遭到了中共軍隊的強有力的反擊,全軍被迫一口氣撤到了三八線以南,20天之內,聯合國軍一舉後退了300公里。與此同時,東線的第10軍也陷入重圍,雖然最後成功突圍而去,但面對中共軍隊強大的攻擊力,聯合國軍內部充滿了悲觀失敗的情緒。關於這一點,只需要聽一聽杜魯門總統那篇關於原子彈的聲明就已經明白無疑了,這個時候的杜魯門總統,如果非要說他不是一條急得要跳牆的狗,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會相信。

1950年11月30日,大概是陸戰第一師陷入重圍的第四天,杜魯門總統在會見記者時曾經說到:「關於使用原子彈的問題,是經常在積極地考慮。那是一種可怕的武器,它會連累到同侵略毫不相干的無辜的民眾。我認為,不應該使用原子彈,原子彈要在必要使用時使用。」此時,大概他剛知道陸軍第1師陷入中共軍隊的包圍之中,也很明白,一旦這支光榮的軍隊被殲,對於聯合國軍來說,意味著什麼。雖然杜魯門總統在一天之後即發表聲明,否定了使用原子彈的可能性,但此舉給世界帶來的卻是實實在在的震驚,美、英首腦在4天後的12月4日進行了第1次會晤,這位英相好像並不是第2天就匆匆趕往美國的,但可以認為他是第1時間來到美國與美國的首腦會談朝鮮問題。這次會晤基本上達成了在朝鮮繼續戰鬥的共識,但英國提請美國注意,中共有變成第二個鐵托的可能。後來局勢的發展,證實了英國的遠見,遺憾的是這一點,美國人並沒有留意。

就在人們滿懷恐懼地注視著朝鮮局勢的時候,中共的軍隊卻出人意料地在三八線上停了下來,當時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意圖。因此,有人猜測中共的戰略目的就是三八線,因此對中共產生了一定的好感,特別是西歐各國,他們一直擔心朝鮮戰爭會最後引發第三次世界大戰,更擔心美國的力量消耗在朝鮮,使得歐洲的防務出現空檔而被蘇聯所滲透。因此提出了停戰的建議,中共代表伍修權還被邀請到了聯合國。但是中共的反映卻令人十分失望,他們提出了聯合國軍從南韓撤出,美國撤出台灣和中共加入聯合國的條件。

就在人們的失望中,中共的第三波打擊又開始了,1951年元旦,在潛伏的游擊隊的策應下,中共軍隊再次怒濤般捲向聯合國軍,4天後佔領漢城,兵進37度線,中共的說法這叫作第三次戰役,而聯合國軍一般稱它為新年攻勢。經過這一波的打擊,美國政府出現了對朝鮮戰爭的絕望情緒,著手計劃撤出南韓。雖然這一次攻勢只持續了6天時間,但對西方世界卻產生了震撼性的影響,1月13日,即新年攻勢平靜後的第5天,英、法向聯合國安理會提交了一個議案,其中有以下的停戰條款:
1、建議立即停戰。但必須保障這種停戰不得用於準備新的進攻和隱蔽下次軍事行動。
2、停戰期間,雙方要互相尋求永遠解決朝鮮問題的方法。
3、外國軍隊要在適當的階段撤兵。
4、停戰期間整個朝鮮的管理,由聯合國批准的委員會負責。
5、為了解決台灣的將來和中國在聯合國的代表權問題等,建立包括中國、蘇聯、英國、美國4個國家在內的特別機構。

不知道各位能不能猜到美國對這個提案會持什麼態度?我想是不會有很多人猜到的,在表決中,該方案以7:5的比數通過,而美國投的是贊成票。美國這一票是該提案得以通過的關鍵,如果美國投反對,即便沒有否決權,該提案也會因6:6而不被通過。美國這一票贊成,無疑向世界宣告:為了停戰,美國不惜認輸。如果當時中共發表一個同意該提案的聲明,並主動將軍隊撤回到三八線以北,或者只發一個就地停火的聲明,勝利就是鐵板釘釘一樣不可改變了。可是,中共大概首先還是中國人,是中國人就不可避免地具有自我膨脹的劣根性,非常輕易地就會讓勝利沖昏了頭腦,中共也逃不出這個自我膨脹的圈圈,對暫時的勝利和潛在的危險都不能夠保持清醒的認識。1月17日,周恩來代表中共對這個方案提出了以下回應:
1、談判的結果,同意停戰。
2、在開始談判的同時,承認中國為聯合國成員。
3、參加談判的國家為蘇聯、英國、美國、法國、印度、埃及和中國,地點在中國領土內。

在這個回應中的第1項:「談判的結果,同意停戰」本身就很有意味,它至少有兩個含義:其一是中國對和平缺乏誠意,所以不同意先停戰後和談,為了在和談中取得有力形勢而要求保持軍事壓力;其二是中共根本沒有意識到潛在的危險,還沉浸在先前攻無不克的興奮之中。在這種毫無妥協的咄咄進迫之下,美國被迫打消了即使認輸也要停戰的念頭。到此,我真不知是該為中共感到惋惜,還是該為世界感到僥倖。從此之後,在朝鮮戰場上,中共就開始走下坡路了。自我膨脹的中共就是這樣,輕易地放棄了本已經到手的巨大勝利和輝煌。而那個所謂的偉大的外交家周恩來這次的表現,在後人看來,完全就是一個只知唯命是從的高級奴才。

12月23日,在朝鮮的聯合國軍失去了他們的前敵總指揮:第八集團軍司令沃克將軍因車禍殉職,對於這一起不幸的事件,韓國人不知到是應該感到悲傷還是應該感到慶幸,因為接替他的是另一位完全不同的美國將軍,這位將軍不管到哪裡,隨身總是帶著一顆手榴彈,當然誰也不會指望他會親自將這棵手榴彈投向敵人,但這個姿態無疑給了那些受失敗情緒困擾的將士們一種激勵,一種拿出勇氣,停止後退,爭取勝利的激勵。他就是李奇微將軍,他不但洞察到了中共軍隊已成其勢不能穿魯縞的強弩之末,而且還正確的判斷了中共軍隊短期內決無法解決的困境:就是補給的落後。沃克的死其實是一件讓世界得益的不幸,因為這為李奇微將軍讓出了舞台。

新年攻勢平靜下來後,中共軍隊又一次地消失了,情況頗有點像一次戰役那樣,而聯合國軍又一次向北前進,儘管這次進軍比較順利,但是在漢江南岸的南漢山至楊子山一線還是遇到了38軍的頑強抵抗,這一抵抗預示著中共的進攻還在前面。很快,中共的二月攻勢就發動了,這一次進攻很快就擊破正面的南韓軍隊,但在砥平裡遭到美軍的頑強阻擊,3個師的兵力對防守的美軍第2師23團無可奈何,最後在美軍的機械化的快速反應部隊增援下放棄了攻勢。砥平裡一戰是自中共軍隊參戰以來,聯合國軍首次嬴得的防禦戰勝利,在此之前,中共軍隊簡直可以說鋒芒所向,攻無不克,即使在長津湖的戰鬥中,退卻的也還是美軍。這次戰鬥,其意義,特別是在心理層面上大概僅次於釜山保衛戰了。

中共這一次的攻勢是第一次被迫停止的,其原因一方面是美軍的頑強和火力的兇猛,導致中共軍隊的傷亡大增,戰鬥減員直接影響到攻擊力的持續。另一方面也在於戰線越往南延伸,中共軍隊的補給線就越長,在制海權和制空權盡在敵方的情況下,補給只能靠陸路並以黑夜作掩護才能夠進行,補給線越長,最終到達的補給量就越少,從而使前線士兵不單缺少火力掩護,甚至還缺少藥物和食品,使得傷寒流行,加上飢餓的困擾,軍隊的戰鬥力大大降低。而三八線基本上就是中共補給所能夠到達的極限。衝過三八線,無疑自取來亡。

此外,中共軍隊多是步兵,北方的山地正好適合他們機動靈活的特長,相反,美軍的優勢火力和機械化長處都會又受到山地的道路和射擊死角的限制,不可能盡量發揮,機械化也只能使逃跑快一點。但到了南方,地勢趨於平緩,機械化所能體現的快速反應得以充分發揮,加上強大的炮火可以無遮無掩地向中朝軍隊的頭上傾瀉。所以在南方的土地上,中共的力量受到了嚴重的制約。在朝鮮的北方和南方,戰場上的雙方力量正好處於此消彼長之間,而這種力量的均衡點大致就在三八線附近。所以,戰線最終基本穩定的三八線附近,是有其現實根據的,由此看來,說三八線並不純粹是一條地理上的緯度線是不無道理的。

當然,朝鮮南方也多是山地,但總體上看,南方的山地比例比北方要少得多,而且南方山勢也較為平緩。

戰線最終穩定的三八線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蘇聯空軍的援助,其實中共的空軍大量的都是蘇聯的飛行員,由於在北韓境內的機場基本上不能使用,或者不適合噴氣式戰機使用,所以中共的空軍基地都在東北境內,所以飛機的作戰範圍也大致在三八線以北,再往南,空軍的力量就鞭長莫及了,此時,中共的補給線就完全得不到空軍的支援了。

此後,雙方在戰場上雖互有攻守,但戰線總的來說是在不斷地北移,李奇微將軍成功地將聯合國軍從失敗的陰影中帶了出來。到1951年的上半年結束的時候,戰線又一次基本穩定在三八線附近。而就在英法提案遭中共拒絕後的第三個星期,善變的美國人又下定了留在南韓的決心,據說美國人的善變是從立憲會議開始的,在那次著名的會議上,無論誰都可以收回自己說過的話,大概只需說一句:I chang my mine。聯合國還通過了將中國定為侵略者的決議,並再度確立擊退入侵韓國的侵略者的作戰目的。而當時,李奇微將軍正率領聯合國軍向北搜索進攻,戰場上的聯合國軍已經沒有兩個星期前的令那種恐怖的失敗情緒了。

2、不勝的戰爭

在李奇微將軍的統率下,聯合國軍終於擺脫了無休止的撤退,並克服了對中共軍隊的恐懼,重新找回了堅持作戰的勇氣和靈氣,使戰場上的形勢漸漸地向有利於己方的方向發展,戰線也漸漸地向北推進,到了1951年的上半年結束的時候,也就是開戰1年之後,戰線已經大部份越過了三八線。但是戰線越往北延伸,遇到的困難就越大,遭到的反擊也越猛烈。

戰爭進行到這個階段會往哪個方向發展,還要再打下去嗎?要打到什麼時候為止?關於這個問題,華盛頓與東京之間產生了嚴重的分歧,爭吵的結果導致了主張為謀求徹底勝利,不惜對中國進行全面戰爭的麥克阿瑟將軍被解除了職務,這位英雄的、創造了仁川奇跡的將軍在其軍事生涯的最後卻落入了一個非常難堪的境地,他是從新聞媒體,而不是從上級指令中獲得自己被解除職務的消息,發生這樣的事情同樣也使到解除他職務的杜魯門總統感到非常尷尬。儘管如此,麥帥還是保持著軍人的尊嚴離開了他曾經創造輝煌的崗位,而在他身後,仁川奇跡的輝煌將使很多反對他的人都將顯得比他渺小。而接替他的李奇微將軍基本上忠實於華盛頓的作戰方針:打一場有限的戰爭。在諾干年之後,李奇微將軍在他的回憶錄《朝鮮戰爭》中寫到:「我和第8集團軍的全體官兵一樣都深信,如果我們得到命令,我們完全可以在1951年的春季一直推進到鴨綠江邊。然而,發動這樣一次進攻付出的代價將遠遠超過我們所能獲得的好處。」

很顯然,能否謀求戰勝徹底勝利已經不是一個軍事問題,而是一個「經濟」問題,是值不值得的問題了。而在華盛頓和李奇微將軍眼裡,謀求徹底勝利顯然是一件「不合算」的「生意」。他們的顧慮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首先是中共只動用了它三分之一的軍隊,如果聯合國軍不斷地向北進攻,它再增加一倍,甚至兩倍的兵力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而聯合國軍一方,再增加一倍的兵力則無疑會將歐洲的防務置於絕對空虛的險境,這決不是西方盟國所能接受的。從英法聯合提出的那個讓美國認輸的提案,就可以清楚地看出西歐對美國深陷朝鮮的憂慮。如果再向朝鮮增加一倍的兵力,無疑將遭到西歐的強烈反對。

其次,即使兵進到鴨綠江,也並不意味著徹底勝利呢,因為佔領了朝鮮馬上就要直接面對深懷敵意的中國。由於中國對日本以朝鮮為跳板進攻中國的歷史尚記憶猶新,中共也正是以此為號召作戰爭動員的,佔領全朝鮮無疑又一次挑起了中國人這根脆弱的神經。而繼續前進去佔領中國又很可能像日本那樣,在中國陷入泥潭。更何況即使征服了中國,美國還有餘力應付蘇聯嗎?焦頭爛額的美國又以什麼來迎戰蘇聯這個毫無損傷的頭號敵人呢?

所以從政治的眼光看,盡量不將敵人逼進絕境,維持一個不勝不敗的有限的戰爭並尋找體面的停戰機場無疑是明智的。何況聯合國軍已經將侵略者趕出了南韓,當初參戰,保衛韓國的任務就已經完成,只要它不再處於危險之中,也就沒有必要再為它付出生命的代價。而且,經過三八線南側的一輪交鋒,聯合國軍也深信:中共也已經意識到:要將聯合國軍趕下大海,也是絕無可能的。因為經過這一輪交鋒,中共也已經體會到由裝甲和彈幕構成的火牆,終究不是人海戰術可以攻破的。更何況脆弱的後勤將無力支持他們在三八線以南展開強有力的進攻。因此,聯合國軍也相信,在中共眼裡,停戰也同樣不失為明智的選擇。而現在雙方等待的,不過是一個雙方都可以體面地停戰的機會。

但這時,交戰的雙方都陷入了一種尷尬的境地,雖然雙方都有停戰的意願,但雙方都認為由自己提出停戰會有失體面從而在談判中處於不利的境地,就在雙方都處於進退兩難的時候,停戰的契機出現了。

1951年6月23日,蘇聯駐聯合國代表馬立克通過聯合國的「和平之價值」廣播發表了以下的聲明:「蘇聯人民希望朝鮮事件能夠和平地解決。作為其第一步措施,我們提議為了協商停戰和雙方從三八線相互撤退軍隊問題,在交戰國之間開始進行停戰談判。假如雙方都願意結束戰鬥的話,我們認為這對和平來說所付出的代價決不是很高的。……」

這一次,中共在第一時間就響應了馬立克的聲明,而美國在對馬立克聲明的見解表示了原則同意之後,還在尋求蘇聯的正式承諾。6月27日,蘇聯副外長葛羅米柯對美國作出了以下的正式回應:「停戰應在雙方野戰軍司令官之間進行商談,應該是不涉及政治的、領土的一切事項而嚴格地限定為軍事問題的討論。」在得到蘇聯政府的正式回應後,美國正式決定了參加停戰談判的意志,向戰場的最高指揮官李奇微將軍下達了準備和談的指令。

不勝的戰爭,終於找到了它的終結的方向,只是通向終結的道路卻異常的艱辛。

3、艱難的談判

1)和談的開始

在接到華盛頓有關準備和談的指令後,李奇微將軍向第8集團軍下達了原地停止,做好友好和戰鬥的兩手準備命令。並於6月30日用無線電廣播向中朝方面發出了要求商定第一次會談時間的通知,同時提議第一次會談地點選在停泊於元山港的丹麥醫療船上。不久便得到了中朝方面通過北京的廣播電台傳來的回應,同意在7月10日至15日間開始正式會談,會談地點選在開城。

將會談地點選在開城,其實是中朝方耍的一個小聰明,開城是朝鮮的古都,位於三八線以南,在和談開始時,它雖然被中朝一方所佔領,但由於它位於西海岸上,地勢比較開闊平坦,所以如果開城不是作為談判地的話,無疑是經不住聯合國軍的攻進的。但它作為和談地點,得到了不受攻擊的特權,中朝方才可以保住這塊唯一的戰利品。中朝因談判中保住了戰場上保不住的開城。戰場上得不到的通過談判得到了,這不能不說是談判取得的成果。後來聯合國代表曾試圖以中東部的金城和高城等戰線上的突出部位與開城交換,但中朝方在明白了對方對開城的圖謀後,不惜和談破裂也斷然拒絕。

根據雙方的約定,7月8日,聯合國方由金尼、默裡和李壽榮三位軍官組成的聯絡團乘直升機來到了開城,在進入談判會場後,這位金尼上校毫無禮貌地坐在了朝南的座位上,這一舉動大大出乎了中朝方聯絡團的意料之外,一時間中朝方的軍官們都有點驚慌失措。關於金尼上校這一出人意料的舉動,有人猜測多半是談判代表之一的白善燁將軍指使的,因為西方人大概不會清楚在東方人的觀念裡,到對手的勢力範圍去談判多少有點戰敗求和的意味,而白將軍對此是十分清楚的,所以他指使金尼上校做出了這樣一個令對手措手不及的舉動。

說到白善燁將軍,我想說幾句題外話,這位大韓民國的常勝將軍是朝鮮戰爭中表現最出色的韓國將軍,他率領的韓國第1師不但是北韓軍的勁敵,連中共的軍隊也吃過他的苦頭,他原本是偽滿洲國的軍官,日本投降後回到了韓國。我是從他聯想到偽滿洲國的軍隊中肯定有很多朝鮮人,而且這些朝鮮人中,有很多後來會被編入中共軍隊,所以我才會有中共軍中的朝鮮人中,原偽滿洲國的軍中的朝鮮人佔有很大比例的猜測。

7月8日的聯絡團會談雖然開頭時有一段插曲,但基本上還是順利的,會上雙方交換了會談代表的名單,決定了7月10日11時召開第一次正式會談,並決定了開放開城東方10公里的板門店前哨至開城的道路,聯合國一方的車輛用白旗作標誌,除談判代表外,其他人員需戴白袖章。同時也規定了中朝方代表從平壤至開城的車輛也同樣要用白旗作標誌,並事先通知經由的路線和時間,而聯合國一方不得攻擊這些車輛。

7月10日上午,第一次正式會談就在開城舉行,聯合國方的首席代表為喬伊(海軍中將),其他代表依次為雷迪斯(陸軍少將)、克雷吉(空軍少將)、伯克(海軍少將)、白善燁(韓國陸軍少將),中朝方首度代表為南日中將,其他代表依次為李相朝(少將)、張?(少將)、鄧華(中共)、解方(中共)。

會談開始時,又有發生了一段插曲,聯合國方代表被安排坐在面北而且是矮一點的椅子上,喬伊中將當即表示抗議,並要求換上同樣高的椅子。坐下後,聯合國方代表在桌上擺了一面聯合國的旗幟,在心理戰上又贏了中朝方一著,當天下午,中朝方便擺上了一面大一點的北韓旗幟,於是雙方就開始了旗幟的比高大賽,直到雙方的旗幟都高到了屋頂。

在第一天的正式會議上,聯合國方提出了以下9條協議事項的提案:
1、通過協議項目
2、設置同紅十字代表組成的國際委員會,授予委員會訪問俘虜收容所的權限
3、將討論限制為僅僅是在朝鮮的純軍事事項
4、規定為了在朝鮮不再進行戰爭行為和軍事行動的保證條件,停止在朝鮮軍隊的交戰和軍事行動
5、關於劃定橫貫朝鮮半島的非武裝地帶
6、規定軍事停戰委員會的構成、權限和機能
7、關於在軍事停戰委員會之下發揮機能的軍事監察小組在朝鮮全境進行監察的原則協定
8、軍事監察小組的構成和機能
9、關於遣返俘虜的安排事項

而中朝方對此提案並沒有回應,而是提出了談判必須以兩軍立即從三八線後撤,沿三八線設置20公里的非武裝地帶為先決條件,並提出一切外國軍隊撤出朝鮮,然後才能討論其它問題,包括俘虜問題。

喬伊當即反駁道,貴方所提的都是政治問題,超出本代表的權限,是不能討論的,貴方應就我們提出的提案提出對應提案。上午的會談就在各自的立場表述後結束。

10日下午,中朝方提出了以下的回應提案:
1、通過協議項目
2、雙方將三八線定為軍事分界線,劃定作為朝鮮停戰基本條件的非武裝地帶
3、一切外國軍隊撤出朝鮮
4、就實現在朝鮮的停戰和休戰進行具體地安排
5、隨著停戰安排有關俘虜問題
中朝方的反提案當然不會得到聯合國方同意,喬伊代表當即表達了對此回應的反對。和談的第一天就這樣結束了,雙方連在和談要談什麼都沒有取得任何公識,只是各自表述的立場而矣。當天夜裡,在汶山裡的記者俱樂部中,有人提議就和談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達成協議設賭,當時最悲觀的戰地記者做出了6個星期的預期,但此公話一出口,立即引起在場記者的哄堂大笑,大多數人都將賭注壓在了2-3個星期上。可是以後的歷程的艱難大大地超過了人們的預料,整個談判用了整整兩年時間。

在第二天的會談中,喬伊重提了紅十字會訪問戰俘營的條款,但南日提出了極其尖銳的反駁:「這個談判是限定討論軍事事項的,而不是討論人道主義的談判,貴方所提條款,嚴重違反了這一由貴方堅持的原則」。會談在此又陷入僵局,聯合國方代表又提出如果聯合國方不能派記者報道和談的話,聯合國方將退出談判。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要求,主要是覺得中朝方的報道對聯合國方有太多的羞辱成份,北韓曾在報紙上以「投降的聯合國軍」為題,刊登了聯合國方代表團的照片。在這一天的會談將近結束的時候,喬伊發出了「在記者團能夠同行之前停止談判」,的通告後,離席而去。

次日7時30分,雙方聯絡官就記者進入談判地點的問題進行了會唔,中朝方仍以不保障安全為由拒絕記者團進入,而聯合國方表示:當天9時,我方代表將與記者團同時到達,如果記者團不被接納,我方代表將返回。和談的第三天就這樣夭折了。在第五天,也就是14日的中午,中朝方終於同意記者團進入談判地點,在此之前,雙方浪費了兩天半時間。

14日下午,喬伊首先為遲到9分鐘道歉,但也向中朝方投訴受到警衛的留難是遲到的原因,並提出了以下中立化談判地點的方案:
1、開放由汶山裡至開城的道路
2、以開城為中心,把半徑5海里的地區作為中立地區,除警衛上所必需的最小限度人員外,其他人員立即退出,警衛可以配帶武器。
3、談判會場以談判用房為中心,1.5海里為半徑,在此範圍內的警衛不得配帶武器。
南日當即表示,這些事情可以讓雙方聯絡官來會談解決,這是和談開始以來,雙方首次就某個問題當即達成一致。

為了緩和中朝方在三八線問題和外國軍隊撤出朝鮮的問題上的強硬立場,同時也由於紅十字會訪問戰俘營確是一個超出軍事範圍的議題,所以在7月15日聯合國方首先做出了讓步,將原來9點的提議減少到了4條,抽回了關於紅十字會訪問戰俘營的提案。
1、通過協議事項
2、作為在朝鮮停戰的基本條件而劃定的非軍事區
3、為了保障不進行有可能引起再次敵對行動和妨害締結最終和平條約的軍事行動,締結包括如下協定的關於停戰及休戰的具體協定:
(1)關於軍事停戰委員會的組成,權限有機能的協定
(2)關於軍事監察團的組成、權限及機能的協定
4、關於俘虜的協定
俘虜的命運營無疑是美國人民及西方民眾最為關心的,所以由紅十字會訪問戰俘營是滿足民意的必然舉措,如果取消這條,美國政府肯定會受到民意的譴責從而在政治前途上受到影響,所以,聯合國方的這個讓步可以說是巨大的,但也是不得不做出的,因為南日的反對理由無疑也是無法置辯的。不論如果,聯合國方的首先讓步,大致可以看出他們對和談的誠意。

聯合國方的讓步得到了中朝方積極的回應,在休會兩個小時之後,中朝方也收回了三八線作為和談議程的條款,至此,有關和談議程的爭執便只剩下了中朝方所提的第三項:「外國軍隊撤出朝鮮」。由於這條其實涉及政治內容,與超出前線指揮官的職權範圍,聯合國方完全拒絕是理所當然的。

此後,雙經過多輪會談和四天休會,7月26日就有關外國軍隊撤出朝鮮的條款終於換成了聯合國方也能夠接受的提法:「雙方向有關各國政府的建議事項」。其意思實際上就是在停戰協議中加入建議各有關國家政府舉行政治談判的內容,後來的停戰協議無疑是有這樣內容的,但正如南日擔心的那樣,至今朝鮮問題的有關各方還沒有舉行政治談判的意向,在理論上,南、北朝鮮至今還處於休戰的戰爭狀態,而維繫朝鮮半島和平的不過是一紙由雙方戰場指揮官簽訂的軍事停戰協議。

經過17天的努力和較量,和談的議程,也就是和談究竟要談什麼終於達成了以下的一致:
1、通過議程
2、作為在朝鮮停止敵對行動的基本條件,確定軍事分界線,以建立非軍事區
3、在朝鮮境內實現停火與停戰的具體安排,包括監督停火與停戰條款實施機構的組成、權限和職責
4、關於戰俘的安排問題
5、向雙方有關各國政府建議事項
下面就該開始正式就協議的具體條文進行談判了,由於其中的第1項「通過議程」實際上已經達成一致,接下來的就是確定軍事分界線以建立非軍事區的議程了。

2)邊打邊談

關於軍事分界線這個問題,中朝方提出了三八線的立場,即以三八線為軍事分界線,理由是戰爭從三八線開始,就讓它回到三八線去。而聯合國方則提出了在現接觸線以北30-40公里處劃定的一條軍事分界線的要求,其理由是:聯合國方擁有強大的海空優勢,所以停戰前,中朝方在其佔領的區域內的一切活動均會受到聯合國方海空力量打擊的威脅,而停戰後,這種威脅將得到解除,也就是說停戰後,中朝方得以在其佔領區域內可以不受來自空中和海上的軍事威脅,自由活動了,所以停戰對中朝方帶來了額外的好處,因此對應地聯合國方就應該得到更多的土地作為補償。在此,我們可以看到,這種和平談判其實與生意場上的談判沒有什麼兩樣,一方盡可以漫天要價,另一方也可以就地還錢,但兩方都會有一個不可退讓的底線,而這個底線如果相差不大,達成一致的機會就很大,如果底線相差很大,就不可能達成一致。後來雙方終於同意以現接觸線作為軍事分界線,我想這個「現接觸線」其實就是雙方較為一致的底線,所以最終還是在此達成了一致。

這裡只是將最終的結果提前講了出來,但為了達成這個一致,雙方不知進行了多少次針鋒相對的對壘和唇槍舌劍的較量,由於雙方的立場相去太遠,在經歷了將近一個月的僵局後,8月15日,雙方終於找到了另外一種談判的方式:組織下一級的小組委員會召開圓桌會議來商討軍事分界線的問題。這是聯合國方代表提出的建議,確實是一個聰明的點子,在進入圓桌會議的第一天,就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中方代表解方甚至提出了進入地圖上的具體討論的建議。雙方在圓桌會議問題輕易地達成一致,在某種程度上也表現上雙方都不想和談破裂的意願。第二天的圓桌會議上發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由於雙方均不願意先行提出自己的方案,美國代表霍迪斯提議用拋錢來決定,猜輸的一方先行提出自己的方案。對此中朝方頗為吃驚,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美國人會以如此有趣的辦法決定如此重大的問題,儘管他們不同意「用如此不慎重的辦法來決定重要問題」,但卻主動地提出了自己的方案:該方案在土地分配上大體與三八線一致,在東部中朝略作後退,西部稍作突出。這個方案的提出顯示三八線的立場並不是不可修改的。但這個修改只能說是和談前景現出一絲曙光,8月22日的圓桌會議上,北韓代表李相朝甚至說出了:如果貴方不再拘泥補償的概念,我們可以對三八線方案做出修改。並且商定次日重開正式談判。

就在22日夜晚,發生了一件襲擊開城的事件,使到和談好不容易取得的進展化為烏有,其實在這段日子裡,發生了幾起真實的襲擊談判地的事件,其中有一次發生在8月19日夜裡,一位警衛排長被打死,次日,兩名聯合國方的代表來到談判會場,被告知休會為被殉職的警衛排長舉行葬禮,中朝方還邀請聯合國方的代表參加。由於考慮到中朝方很可能以此作不利於聯合國方的宣傳,兩名聯合國方代表頗有為難地拒絕了,畢竟,從人道主義的角度考慮,這樣的葬禮是應該參加的。從這也可以看出,雙方的猜忌和不信任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後來聯合國方對此事件做了調查,得到的結論是這是一起由南朝鮮的激進分子策劃的恐怖襲擊事件,並責成南韓政府加強對此類事件的打擊和防範。但是22日晚的這起空襲開城事件,卻讓人有很多的聯想。

22日晚23點30分,聯合國方代表接到了「談判地點遇空襲,立即進行調查」的電報,聯絡官金尼和默裡帶上翻譯急忙來到開城。但是,他們除了聽到很多人說有聯合國飛機向開城投下了凝固汽油彈外,並沒有發現著彈燃燒的痕跡和燃燒的現場,給他們看的所謂證據無非是一些地面上的,手榴彈就可以造成的小彈坑狀的小洞,兩位聯絡官當即表示對空襲事件的懷疑,後來中朝方還提供了一些硬鋁碎片並說這些是飛機身上的引擎蓋子的一部份,金尼當即怒不可遏道:我對這種愚蠢無聊的事件實在是難以忍受。同時他還發現在場有中朝方安排的記者,因此,金尼要求在天亮後約齊雙方的新聞報道人員重新開始調查,但中朝方卻單方面宣佈調查已經結束,拒絕繼續調查的要求並中斷了和談,甚至連圓桌會議和聯絡官會談都被中斷。後來,參加談判的聯合國方人員分析,可能是因為中朝方反悔22日圓桌會議上承諾的條件,故意製造事端中斷談判,

我個人認為,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因為聯合國軍在8月19日開始了他們的夏季攻勢,向中東部的山區展開了新一輪的攻勢,但是由於進攻局限在一定的規模和縱深,所以開始時進展並不順利,有些陣地雖幾經易手,最後還是得而復失,所以,中朝方設想通過軍事行動為談判謀求更多利益,甚至可能指望像二次戰役那樣將聯合國軍趕回三八線以南,所以先製造事端中斷談判是完全有可能的。但也可能是真有南韓的激進分子以襲擊談判地來達到破壞和談的目的,因為南韓人中,確實有很多反對和談的人。此次和談的中斷,開城作為談判地的地位也從此就消失了,後來重開的談判,將改在因這次談判而聞名世界的板門店。

此後,中朝方不斷地指責對方襲擊談判地點,意圖將中斷談判的責任推向對方,此時,為了給和談的對手施加軍事上的壓力,同時,也為了修正部份交錯的戰線,使南韓取得日後有利的防禦陣地,聯合國方開始了夏季攻勢,在中東部山地的戰線上開始了一場限制規模的戰鬥。這場戰鬥從8月中旬一直持續到9月下旬,開始的幾天,進攻很不順利,後來在擴大攻擊規模後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但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還有進攻完全受阻的地方,在傷心嶺就完全受阻,後來的秋季攻勢才最後佔據了這個著名的山頭。

中朝方一直將上甘嶺與傷心嶺混為一談,並以此作為美國在上甘嶺付出慘重代價的證據,意思是正因為美國付出了很大代價,所以才將上甘嶺稱作傷心嶺。但傷心嶺與上甘嶺完全是兩碼事(在此要感謝網友的指點,否則我還沒搞清楚兩地的區別),而且傷心嶺的名字卻不是因為美軍在此巨大的死傷,而是一位記者「即興」的命名。因為這位記者看到這個陡峭的山峰,想到要奪取它所要付出的犧牲便感到痛斷肝腸,脫口而出了一句Heart Break Ridge,於是傷心嶺便成了這座山峰的名字。不過這一次傷心嶺之戰也確實讓美國人傷心了一下,聯合國軍付出了1670人的傷亡的代價仍未能夠佔領傷心嶺,至9月26日,整個夏季攻勢也告一段落。半年以後,上甘嶺的戰鬥也讓聯合國方付出了慘重的傷亡。

9月10日,發生了一起實實在在的襲擊開城事件,一架美國軍機返航途中因迷航誤闖開城,並對其街道發射了多發機槍子彈,而中朝方又一次提出了強烈抗議,這一次由於襲擊得到了證實,喬伊很快就以書面形式向中朝方表示了道歉。頗有些出人意料的是:這一道歉,居然成為和談重開的引子,9月19日,中朝方在給李奇微將軍的回信中提出重開談判,也許是夏季攻勢也沒有按他們意想的方向發展,除了人員傷亡之外,還丟失了不少陣地,所以他們不得不放棄了通過軍事手段為談判謀求更多利益的不切實際的希望。

但是,由於先前多次無端的襲擊指控,李奇微將軍深感聯合國方在開城談判不利環境,為了改變這一不利局面,李奇微將軍下決心改變談判地點,不再回到對方的佔領地上進行談判。所以李奇微提出了重開談判的前提是改變談判地點並制定談判地點中立化的具體措施,而關於這些問題的協商,由雙方聯絡官負責。中朝方雖然同意就此問題進行聯絡官磋商,但在磋商中卻拒絕讓步,不同意任何改變談判地的方案。

面對這一困境,李奇微一方面直接向金日成和彭德懷寫信,表明改變談判地的立場,但作為表示重開談判的誠意,表示可以收回談判軍事分界線時要求「補償」概念,在現接觸線就地停戰,同時,下達了秋季攻勢的命令。秋季攻勢的戰線有所擴大,在西起臨津江,東至海岸的發動了全線攻擊,這次進攻除繼續修正交錯的戰線,擴大夏季攻勢的戰果外,很明顯的一個目的就是為重開談判施加軍事壓力。

但是,襲擊談判地的事件確實還在發生,最為嚴重的一次是兩架執行完任務的美軍飛機,可能因為不想帶回過多的子彈(之所以會有這樣念頭,我猜是因為他們要在航母上降落,而盡量減輕重量對安全降落是有好處的),就在開城地區使用他們過剩的子彈,不幸這些子彈打死了當地一名12歲的少年,並打傷了他2歲的弟弟,對於這些事件,聯合國方在證實後都做了道歉,但北韓方態度強硬,堅持不肯在談判地點上做出讓步。而這個時候,中方代表卻表現出很大的靈活性,這一舉動,一方面表現中方實際上掌握著談判的一方,同時也是努力推動談判繼續進行的一方。

這一輪的聯絡官會商終於在中方的積極回應下取得了成果,首先是在板門店重開談判,談判地由雙方共同警衛,其次是中朝方承認對於由於氣象和單純技術上的錯誤而進入中立區的行為不屬於侵犯中立區行為,中朝方還同意將不受聯合國方控制的南韓激進分子的行為排除在對方的責任之外。而聯合國方也滿足了中朝方關於開城設半徑5公里中立區範圍的要求。從最後達成一致的成果看,這次聯絡官會商,聯合國方得到了利益是很多的,只要同時注意到中方實際主導談判的事實,便可得出中方對重開談判的期望較大,通過談判結束戰爭的期望也較大的結論,而北韓反而有點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頭。這樣在10月22日,和談的大門又再次打開,也許聯合國方也想表示一下和談的誠意,同一天,秋季攻勢也停止了。

在8月18日開始至9月27日結束的夏季攻勢中,聯合國軍除佔領了一些有利的防禦陣地外,並沒有取得太大的戰果,雖然總體上沒有給中朝方可乘之機,掌握著戰場的主動權,但整個攻勢最後還是因傷亡重大而中終,特別是傷心嶺一戰,付出了1600多人死傷的代價,卻還沒有能夠佔領這個制高點,所以這一次攻勢被認為是不太成功的攻勢。而在檢討原因時,一般都認為是攻勢局限於戰場的正面,受到不利地形和攻擊範圍太小所造成的,而正因為戰果有限,所以中朝方由此所受到了壓力也較小,所以他們可以無所謂地消磨本應進行談判的時間,關上談判的大門遲遲不肯打開。

為了向對手施加一定的壓力,迫使其回到談判桌上,聯合國軍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攻勢,這就是秋季攻勢,也是朝鮮戰爭中最後一輪大規模的攻防戰役,這次不像夏季攻勢那樣只在中、東部的山地進行爭取,可以說是全線進攻。西部戰線,聯合國軍進攻的目標是中共的守軍,在原作戰計劃中,設想進攻的目標都被認為是一些警戒陣地而不是主陣地,所以根據以往的經驗:中共方一般都不太執著於土地的佔領,這也許是國內戰爭成功的經驗,也許還有反正不是我的地方的無關痛癢,所以料想中共軍隊會輕易放棄。但進攻開始後,雖然各進攻部隊基本上能夠按預想的計劃取得進展,但在驛谷川南岸,美軍第一騎兵師的進攻方向上遭到了中共軍隊極其頑強的抵抗。經過16天的血戰,雙方均死傷慘重,終於完全肅清驛谷川南岸的中共軍隊,完成了預定的作戰任務。這一伏,聯合國軍傷亡共計超過4千人,第一騎兵師傷亡在2900人以上。還有一件讓聯合國軍預料不到了事,就是中共的地面部隊得到空軍的有力支援,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而在中、東部的戰線上,美第10軍和南韓第1軍擔任攻擊任務,而進攻的目標中還有上次攻勢的遺留問題「傷心嶺」。除南韓第1軍在東海岸由於得益於海軍的掩護,進展較為順利外,其餘各進攻點上均遇到頑強的抵抗,雖然最終還是取得了一定的進展,終於將傷心嶺收入囊中,但所受的損失也是令人難以接受的,此外在美第10軍左翼的美第9軍也取得了一定的進展,不過也受到很大損失。

整個秋季攻勢,聯合國軍成功將戰線向北推進了10-20公里,擴大了夏季攻勢的戰果,取得了比較有利的防禦陣地,同時也給中朝方施加了強大的壓力,對迫使其回到談判桌上起到一定的作用,但這些都是極為「昂貴」的成果,這次攻勢傷亡總數超過1.5萬人,是一個不可接受的傷亡數字。同時中朝方也蒙受了巨大的損失,北韓的城市在空襲中變成一片廢墟,補給線雖然在空中打擊下還能夠頑強地運作,但補給能力卻已被大大削弱,堅守陣地的中朝方軍隊,有很多是彈盡糧絕堅守到最後一個人的。所以一般認為10月中旬在更改談判地點上的讓步,就是受制於上述的軍事壓力下不得不作出的退讓。

3、停火線上的妥協

10月25日重開談判後,雙方馬上進入了軍事分界線這個主要的議題,由於分界線的確立是比較細緻的技術性工作,需要由由圓桌會議進行圖上作業,所以從10月25日下午起,和談又以圓桌會議的形式進行。

在這段談判中,聯合國方曾想以開城作個換地的交易,但被中朝方拒絕後,就軍事分界線問題基本上沒有節外生枝了。不過其間發生了一次有趣的事件,在核定分界線時,中朝方堅持一處高地屬他們佔領的區域,聯合國方代表當著中方代表的面將電話打到該高地的戰場指揮官那去核實,中方代表解方將軍被對方先進的通信能力弄得非常尷尬,這時他身邊參謀小聲說道「這個地方今晚就是我們的了」,不料這句話被在場的聯合國方翻譯聽到了,並迅速傳到了那個高地的戰場指揮官那。但是當晚,嚴陣以待的聯合國方還是丟掉了這個高地,因為中共派出了沒有人能夠預料得到的大部隊來進攻這麼一個小小的山頭。

就軍事分界線達成協議之後,馬上就遇到了一個關聯的問題,就是停火的時間,中朝方提出既然軍事分界線已經確實,就應當馬上停火,但聯合國方鑒於以前談判的艱難,擔心對方在解除軍事壓力下更加會在後面的議題上糾纏不休(以後談判的歷程證實了聯合國方的擔心),堅持要在整個談判議程全部完全後,才能實現停火,談判的雙方又一次爭執不休。

這一次聯合國方進行了整個和談開始以來的最大的讓步,因為華盛頓在考慮到國際政治的影響後指示李奇微在時間問題上可以做出讓步,接受中朝方即時停火的提案,但應該給這個停火加上一個時間限制。這一讓步,雖然在國際政治上聯合國方不至於陷被動,但是,在軍事上,他們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因為中朝方得到了極其寶貴的30天,在這30天的時間裡,他們在開戰以來,第一次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修築工事,這在以前是不可思議的,因為前線上任何的人影晃動,都會招來雨點般的炮擊或轟炸。

大概中國人從事工程有天生的突擊能力,所以中共得以經常炫耀他們的建設速度,比如在SARS暴發期間,就有七天(還是10天,記不得了)時間建好了小湯山隔離醫院的現成例子,這大多並不是吹噓,而是有事實,在朝鮮戰場上,這種能力甚至得到對手的敬佩。30天時間,已經足夠中共將他們的陣地構築得堅不可摧了,何況還是在完全沒有空中打擊的30天裡,同時,30天的時間,還讓他們搶運了大量的戰爭補給。停火的限期過去後,聯合國方發現,橫在他們面前的中朝方的陣地,已經不太可能再讓他們實現任何的軍事企圖了。雖然戰事幾乎每天都有發生,但戰線已經沒有什麼改變的指望了,通過軍事壓力促使和談取得進展的手段變得很不靈光了。

從7月開始的談判,到11月下旬達成軍事分界線的協議,這段時間其實只耗時還不到整個和談的四分之一,以後的談判焦點主要就在戰俘問題,而中朝方之所以能夠在戰俘問題上與聯合國方對峙一年半還多的時間,實際上完全得益於聯合國方在停火時間上的讓步。

4、剩餘議題

解決了軍事分界線後,剩餘議題就是有關停戰的保障問題、戰俘問題和向各自政府的建議,其中的停戰保障問題的主要爭執在於監察問題、官兵輪換問題還有就是北韓機場的恢復和新建問題。

就監察問題,中朝方很快就同意了這個原則,並提議讓中立國來執行監察,但在中立國的定義上雙方又發生了嚴重的分歧,蘇聯能否算作中立國成為分歧的焦點。官兵的輪換問題,中朝方開始是拒絕認可聯合國方的部隊輪換的,而聯合國方要求每月7.5萬人的輪換以及必需物資的補給,經過多輪談判後,達成了每月3.5萬人輪換的妥協。北韓機場的恢復和重建問題,聯合國方提出不准北朝新建,甚至恢復機場,但遭到對方的強烈反對而陷入僵局。

為了加快談判的進展,聯合國方提出將戰俘問題提上來先談,但是,這個原來以為沒有問題的問題卻成為談判的最大問題。

戰俘的志願遣返最早是由聯合國方的心理戰專家提出的,當初的設想是如果能夠讓中朝方的戰士免除被俘後遭受遣返的命運,他們在戰鬥中主動投降的可能性就會增加,這個建議很快得到了最高統率的注意。此外很多北韓的俘虜拒絕承認他們是北韓人,這些人多是原南韓軍的士兵,被俘後經過「思想改造」後編入北韓軍的,有的還是原南韓的百姓在開戰初期被徵召入北韓軍的,還有的根本就是南韓的平民,被聯合國軍誤認為是北韓游擊隊而成了俘虜的,所以,他們都強烈拒絕被遣返的命運,甚至不惜以死抗爭。

根據這種情況,還考慮到北韓實際上已經開了將俘虜編入軍隊的先例,已經違反了日內瓦公約,聯合國方提出了自願遣返的提案,並提出以國際紅十字會來監督甄別過程來保障自願遣返的公正性。但這個提案一開始就遭到中朝方的強烈反對。

正當談判僵持不下時,聯合國方有個參謀提出了一個建議:向中朝方透露一下可能自願遣返回國的人員數量,也許能夠打破這個僵局。於是聯合國代表做出了這樣的嘗試,向中朝方透露了他們估計的可能願意接受遣返的俘虜人數,這個數字大概是11.6萬人。果然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主意,如果後來甄別的結果與這個數字基本吻合的話,朝鮮戰爭的停戰很可能就在1952年的5月間實現了,但是由於聯合國方原來的設想是通過誘導性的問話:「比如如果你選擇不願遣返,你的家人就可能受到迫害。」如果俘虜在此時表現出稍微的猶豫,就將他列入自願遣返的行列。而且為了消除俘虜的疑慮,還要求中朝方發表一個俘虜回國後不會因投降而受到處罰的聲明,由於採取了這麼多防止俘虜拒絕遣返的措施,所以,壓根沒有想到不願被遣返的俘虜人數會如此之多。

甄別審查在除去扣押著約3.7萬俘虜的7個看守小區外基本上順利地進行,但到了第3天,審查的結果已經讓聯合國方大驚失色,這三天時間審查完一半大約是6.6萬位俘虜,但拒絕回國的已經多達4萬人,即使將未審查的全部當作願意回國的,自願回國的俘虜人數也只有9萬餘人,比11.6萬的原估計數少了2萬多人,這還是在將未做審查的全部當作自願回國來處理的結果。當聯合國方告知這個自願回國的俘虜人數後,中朝方的代表震驚得有點目瞪口呆,等他們回過神來後,就以要對數字進行研究為由提議休會,隨後便忽忽地走出了會場。

戰俘問題碰到了最大的暗礁,談判從此陷入困境,在隨後的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裡,聯合國方撤回了機場問題的要求,但絲毫沒有動搖中朝方拒絕自願遣返的決心。不久,應該算比較溫和的李奇微將軍接替了艾森毫威爾的軍職調離了亞洲,接替他的是接近鷹派的克拉克將軍,在1952年的10月,發動了那場著名的上甘嶺戰役,在作戰計劃中,第8集團軍的司令估計這次戰鬥約有200人的傷亡和耗時5天。但經過幾個星期的戰鬥,聯合國方付出了9000人的傷亡,才攻佔了上甘嶺的一點點陣地,用軍事壓力逼迫中朝方在談判桌上讓步的努力再次遭到了巨大的損失而不得不停止。而這個時候,中朝方也再次發動了他們所擅長的宣傳戰:大肆指控聯合國軍使用了細菌武器。總之,和談的希望眼看著變得越來越渺茫,雙方的傷亡數字卻一天一天地不斷增加。

情況一直持續到1953年3月才有所緩和,而正好是斯大林嗝屁的日子,很多人都會在這兩件事之間做出聯想,包括我本人。1953年3月28日,中朝方正式接納國際紅十字會提出的先行遣返傷病戰俘建議,而周恩來還在電台中提出了遣返自願回國的俘虜後,將不願回國的俘虜交給中立國的提議,以後還在中立國上又軟化了立場,不再堅持將蘇聯列為中立國。由於聯合國方已經撤回了限制北韓機場的要,所以此後的和談中朝方就再也沒有設什麼障礙了。

但這時,李承晚卻跳了出來搗亂,在他的堅持下,克拉克要求中朝方同意將不願回國的俘虜就地釋放,而不是交給中立國印度,因為李承晚根本不承認印度是中立國,這個要求當然遭到中朝方的拒絕,而此時,克拉克做出了他最錯誤的決定:轟炸北韓的水壩。5月13日,聯合國軍炸毀了平壤北面德山附近的一座水庫大壩,大水沖毀了6英里的鐵路、5座鐵路橋和大片農田,在此後的10天內,又炸毀了另外兩座水壩,但這次北韓已經將事先降低了水位,避免了水災。

局勢發展到現在,妨礙和平到來的已經不是共方,而是李承晚了,他不但宣佈不接受聯合國與中朝方的協議,還揚言要繼續戰鬥,並擅自釋放了不願回國的北韓戰俘。而中共方面積蓄已久的戰鬥力終於找到了一個盡情渲瀉的機會,再一次向南韓的軍隊發動了久違了的怒濤般的攻勢。這次攻勢的矛頭直接指向南韓的主力首都師,並將它徹底擊潰,在這次進攻中,南韓人為他們破壞停戰的努力付出了5萬多人傷亡的代價,而中朝方也得到了勝利停戰的心理安慰。

在這場曠日持久的,關於俘虜問題的糾纏中,聯合國方實際捍衛了約5萬名俘虜的自由,但為此卻付出了12.5萬人的傷亡,如果按這次戰爭中聯合國方死、傷的比例計算,約有3.2萬人因為5萬位俘虜的命運而結束了年輕的生命。俘虜與戰士,誰的生命更加寶貴呢?

5、俘虜去向和雙方損失

聯合國方最終確定的對方被俘人員共計有105097人,因為李承晚在此前擅自釋放了3萬多位拒絕回到北韓的戰俘,其中中共方為21374人,自願回國的人為82493人,其中中共方為6670人,後來又有440人選擇了回國。中朝方確定的對方被俘人員共計13803人,自願回國的為13444人。

在整個戰爭中,聯合國方傷亡共計429169人,其中美軍為142091人,而美軍的陣亡人數約為3.7萬人。據聯合國軍推測,中共軍隊陣亡人數大致在40萬左右,這與我的猜想基本相符,我是根據長津湖雙方的傷亡比例進行猜測的,那場戰役中、美傷亡比例是10:1,雖然那是一場最為極端的戰例,但考慮到中共方的敵人並不只美軍,還包括南韓等,因此我認為整個戰爭的陣亡大致是美軍的10倍應該是不會錯到哪去的,所以我猜測中共軍隊的陣亡人數約為37萬人。

五、對網友部份評論的回應

1、關於長津湖戰鬥中殲滅美國一個建制團的問題,我想準確地說應該是三個建制營,按美軍團的建制,應是三個步兵營和一些團的直屬部隊(偵察、後勤、警衛等戰鬥或非戰鬥部隊),而這裡的三個營是兩個步兵營和一個炮兵營,而且兩個步兵營分屬第2師的31和32團,炮兵營是該師的直屬部隊,所以將他們當作一個建制團看待是不太合適的。

還有,這些部隊中還有一個炮兵營,似乎戰鬥力要比只有三個步兵營的團建制還要強,但實際情況不是這樣的,首先長津湖是山區,炮兵的作用是受到很太限制的,說他們不如一個裝備了迫擊炮的步兵營是不會過分的,其次,因為這些部隊分屬不同的建制,協同作戰不可避免地存在一定問題,而多兵種的戰鬥中,協同作戰是非常重要的,這方面做不好,即使放在一起也產生不了合力。隨便向大家報告一下,這三個營大概有官兵2500人,有1000餘人生還,其中肢體健全的只有385人。

2、關於中共軍中的朝鮮人的問題,我想再重複一次,我所說的只是我的猜測,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在仁川登陸前作了俘虜的北韓軍人中,沒有人以中國人自居的,這基本說可以證明他們即使曾在中共軍中服役,但他們自己並不認同中國人的身份。所以說中國人早就參與的朝鮮戰爭是不能成立的指控。

3、關於38軍的下落,我在書上看到了38軍覆沒的說法,見到網友的評論後,我專門找來了中共出版的描寫38軍英雄歷程的書,而它的描述到51年的3月和4月間就結束了,我想這可以簡接地證實了38軍覆沒於漢江南岸的觀點。至於覆沒,並不應被理解為全部陣亡,只是受到了極大損失,很多一段時間內失去了戰鬥力而矣,它的損失比長津湖的9兵團要慘重得多,9兵團後來又活躍在朝鮮前線,而38軍卻再也沒有

4、關於長津湖用兵失策的問題,我基本接受網友的批評,承認是在紙上談兵,本來這編東西也就是紙上談兵而矣。但是,我還是堅持如果13兵團來對付陸戰第1師,戰果決不會這樣悲慘。當時13兵團肯定是在西線展開了,再做變動恐怕真是要考驗統帥的魄力了,但我想用部份部隊遲滯敵人,延遲戰役的發動,重新佈置攻勢不能說是完全沒有可能做到的,但冒很大風險卻是肯定的,所以沒有人願意承擔這樣的責任,即使他是彭大將軍。只是後來戰局的進展,才證實了原來的用兵的錯誤的。有時,證實一個錯誤所付出的代價是非常沉重的,有網友提到長津湖和西線在同一緯度,兩地氣溫的差別不大,我只想提醒一句,兩地緯度是基本相同,但海拔高度我估計相差在800米左右,我沒有仔細查找資料,但在長津湖的戰場上,1200米的高地隨處可見,而在西線,基本上都是200-400米的高地。由於高度的差異導致氣溫的差異不會很難理解的。

5、關於長津湖不是敗仗的問題,我想如果只從軍事角度上看,我認為中共軍隊這次行動,完全沒有達到預定的作戰目的,而且自身的損失巨大。從這一點上看,我認為這次戰役是失敗的。

六、戰爭的評價

我知道這個壇上的網友基本上都是持反共立場的,當然也包括我本人在內,所以在讀朝鮮戰爭的時候總有一種想看中共笑話的念頭,我開始時也持有這樣的念頭,但是,如果讀完這段歷史後,還不肯放棄這個念頭,我只能表示遺憾了。朝鮮戰爭這期間,其實是中共最為輝煌的時期,在國內基本穩定了政權,又恢復了國民經濟,剛介入朝鮮戰爭時,還一度創造了攻無不克的神話,新年攻勢,將戰線推向了37度線,成功迫使美國認輸:在英法聯合提出的停戰提案表決中投了贊成票(有網友說那是艾奇遜的計謀,不知能否提供證據的出處)。後來雖然錯過了在最輝煌時結束戰爭的機會,但仍死守在38線附近,沒有任何敗退的跡象,在對抗聯合國軍的進攻中,給予敵人巨大的殺傷,從而確立了不敗的態勢。所以我希望那些沒怎麼讀過這段歷史的網友,打消在其中尋找中共笑話念頭。其實中共的笑話多的是(只是大多是帶淚的笑話),不需要在朝鮮戰爭中去尋找。

至於應該怎樣評價朝鮮戰爭,我個人當然贊成大家從政治上和道義上對它進行評判,其中很多觀點我是完全同意的,但我個人所寫的關於朝鮮戰爭的文字,都只是在軍事上對此事件做出評價,也應該是其中的一方面。

七、戰士的評價

戰爭萬惡,戰士無辜,對於這場朝鮮戰爭,不論從哪個角度對它進行評價,都不應該影響到對雙方戰士的評價,只要他們在戰爭中能夠格守人道主義的原則,戰爭行為不指向無辜的平民和放下武器的俘虜,他們就只是在這國家盡責,爭鬥雙方戰士的區別只不過是盡責的對象不同。戰鬥越勇敢,就越是盡忠職守,如果盡忠職守的人不應該受到尊敬的話,這個世界上值得尊敬的人就沒有幾個了。

人類只要存在,就需要武力,沒有武力,正義也是無從申張的,有武力的存在,就有戰士的價值,戰士的死就是為了戰勝敵人,這個敵人有時並不是人類,而是人類面對的一些災難。只要是為了戰勝敵人而死,戰士的死就是有價值的。至於戰爭的功、罪,不應該由戰士來承擔,也不是他們的責任。他們的責任只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戰勝敵人。

所以,如果要對戰士做出道德評價,只能夠從他們的戰爭行為是否有指向無辜的人,如果沒有,他們將不承擔戰爭的罪惡,如果有,即使他們正在為正義的戰爭英勇作戰,他們也還是應該受到指責的。而在朝鮮戰爭中,中共的戰士無疑是格守戰士的原則,無論是對待朝鮮平民,還是對待聯合國方的被俘人員。他們甚至將自己的口糧也願意分給曾經敵對的戰俘,這不單是中共的宣傳,連美方的材料上都有這樣的記載。至於對待朝鮮的平民,不知大家是否還記得羅盛教的故事,這個故事可以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中共戰士對朝鮮平民的態度。

不論是過去還是可見的將來,不論是在中國還是在美國,人類都仍然需要能夠直面危險和死亡的戰士,只要他不是一個流氓惡棍,即使他參加的是不義的戰鬥,也不是他的過錯。戰爭萬惡,戰士無辜,英勇而純粹的戰士永遠值得人們尊敬和紀念。(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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