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霖: 我的無奈與沮喪

人氣 1
標籤:

【大紀元5月16日訊】人都有自己的喜怒愛憎,也都有屬於自己的一份自尊。這十多年,我在尋訪其他死難親屬的過程中,屢遭挫折,也曾有過不少無奈與沮喪;至今想來,仍令我心寒齒冷。我這裡想說說幾個令我難忘的個案,但恕我隱去其中一些當事人的姓名及所屬單位,因為,我不想傷害他(她)們。畢竟,他(她)們和我一樣,都是十六年前那場劫難的受害者。

「六四」慘案的的死難者L,生前為某報社記者,已婚,並有一子。1989年6月4日凌晨,他於六部口路南遇難,時年35歲。幾天後,家人在一家醫院找到了他的屍體,卻發現竟然是一具無頭屍——他的整個頭部被打飛了。

這位死者的線索是一位朋友在幾年後向我提供的,她告訴了我死者母親和妻子的名字,卻沒有她們的住址。後來,我幾經周折,托人打聽到了那位母親所在單位和家裏的電話,並瞭解到了這位母親的一些情況:當時,這位母親早已過了退休年齡,本來不能再繼續工作下去了,但單位為了照顧她的心情,仍留用了她,並允許她上「自由班」,來去自便。

此後一段時間,我曾給她單位和家裏打過多次電話,卻沒有人接聽。一天,當我再次給她家裏去電話時,終於與她通上了話;她表示同意跟我見面,但要由她確定一個合適時間、地點再通知我。於是我耐心地等待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了,卻始終沒有得到她的回音,我不得不再次給她家撥電話。然而,這次接電話的卻是一位男性老者。此人極不禮貌地盤問我的身份和來意,我耐心地一一作了回答。可萬萬沒有想到,接下去他竟非常粗暴地把我訓斥了一頓:「『平暴』(即平息反革命暴亂)是黨和國家的需要……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別再來干擾我們,這兩年我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他把「別再來干擾我們」這句話說得重重的,而且重複了好多遍。我毫無思想準備,一下子懵了,眼淚奪眶而出——是氣憤,更是委屈。但對方還在不停地斥責我:「你聽明白沒有?你懂不懂我的話?!」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憤怒了。我大聲說:「你是中國人,我也是中國人,我怎麼回聽不懂你的話!只是我不懂,你這個中國人怎麼會說出這樣沒有人性的話來。」說罷,我狠狠地把話筒摔到了地上,一頭栽倒在床上,渾身顫抖起來。我不能理解的是,此人竟如此之冷酷;即使是一個素不相識的陌路人,也會對一個被無辜殘殺的同胞表示起碼的同情啊!何況是自己的親人。

這件事對我的打擊太大了。我曾想,我這是何苦呢?但後來我瞭解到,此人並非死者的生父,而是死者母親後來找的老伴;還聽說他原是一個中共的司局級幹部,也算得上是一個高級幹部吧。

我從不把共產黨人包括這個黨的高級幹部看得一片漆黑。在我找到的死難者親屬中,也不乏共產黨的黨員和幹部,甚至是很高級的幹部。他們也許比一般人多一些顧慮,也許他們會對「六四」這樣的事件保持沉默,就像我在《格殺令》一篇中提到的那位黨政幹部那樣。但是,像我碰到的這位司局級幹部,實在少見。不是因為恐懼,也不是因為愚昧,而是所謂的「黨性」在作怪。我很清楚,一個人假如要堅持他的黨性,就得六親不認,就像我們在「文革」中常常見到的。但想不到此人的觀念居然仍停留在「文革」時代!這究竟是一個時代的悲哀還是他個人的悲哀?我本來還是可以繞過此人直接去找死者的遺孀或母親的,但我沒有這樣做。但我知道,那位遺孀已遠走他鄉,無人知道其下落;至於死者的母親,我也已清楚地知道她失約的真正原因;我不想為難她,更不想給她增添新的痛苦。在以後的歲月裡,我沒有再同她聯繫過,但我始終沒有忘記她。她過得不容易,她必須把喪子之痛深深地埋在心底。我唯有祝願她能解脫精神的枷鎖,在垂暮之年生活得輕鬆些。

我還要談到另一位死難者的親屬,因為這也使我難以忘懷。這位死難者姓G,生前為一所醫院的中醫科大夫,當年6月3日夜晚十一點多,在復興門地鐵站附近前胸被兩顆「炸子」擊中,留下碗大的傷口。當時他被一位老人用平板三輪車送往附近的兒童醫院,入院時尚有氣息,但終因搶救不及時失血過多而死亡。

也是一位朋友向我提供了這位死者親屬的線索;為了讓我做好心理準備,這位朋友還告訴我,那位死者父親是一家軍隊醫院的政委,母親則是某單位的黨辦主任。很自然,當我決定要去走訪這家難屬時,心裏又犯起了嘀咕,我擔心會再次碰到像上次那樣的情況。然而,出乎我的意外,這一次我卻順利地與死者的母親取得了聯繫。因為是首次見面,我帶去了「全美學自聯」要我轉達的一筆慰問金。這位母親收下了,也在收據上簽了字,但她同時向我詳細地瞭解了一些有關的情況,如「全美學自聯」為何種團體,捐款屬何種性質,其他難屬是否都接受了這類捐款,等等。我覺得提出這樣的問題很正常,於是一一作了回答。

正在我與女主人說話的當口,一位老者從門外邁進了屋裡。此人彷彿不知我這個人的存在,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逕直向內屋走去。當時我想,莫非又遇到了上次那樣的高干了?女主人也許意識到了我的疑惑,向我解釋道:這是G的父親,在某軍隊醫院工作,剛從院子裡鍛練回來。女主人這麼一說,我也不再在意了。

為了便於同這家難屬的溝通,我把這家的情況介紹給了另一位難友,因為他們兩家住得近,而且又都是離休的老軍人。我還想當然地以為,他們在日後的交往中一定會有更多的共同語言。然而,這次我又想錯了。還沒有等著上門見面,這位父親就在電話裡把我所委託的那位難友訓斥了起來,話說得很不禮貌,也很沒有道理,最後一句話很乾脆:「以後別再來找我!」接著擱下了電話。我很後悔,不該把這件犯難的事情交給我的那位難友。我還後悔,那天與死者母親見面時,沒有問清楚死者的墓地在八寶山人民公墓的幾排幾號。在1998年新年後的一天,我陪徐玨女士去八寶山人民公墓為其死去的兒子和丈夫掃墓時,我們找遍了整個墓區,也沒有找到死難者G的墓碑,不得不帶著深深的遺憾離開了墓地。

在我的尋訪過程中,上面所提到的個案並非特例。我還遇到過這樣一位遺孀,當我們給她送去人道捐款時,她非但無動於衷,甚至說出這樣的話:「黨組織對我們母子倆照顧得很好;我是黨員,不需要你們的幫助!」

愚昧,怯懦、奴性,這已成為我國國民在共產黨奴化政策下養成的根性。自己的親人被共產黨無緣無故地殺害了,到頭來還要同這個嗜血的黨保持一致,還要感念一番這個黨的所謂恩德。中國人假如不剷除這根性,那我們這個民族真的要淪落到萬劫不復了。(丁子霖執筆 民主中國)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相關新聞
中國監控「六四」遺屬追思活動
丁子霖:意外的來訪者
丁子霖:記者的良心
丁子霖——當代中國最偉大的母親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