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纪实文学

血纪(396)

下集-第三章:一段教书的日子

第六节:我的初恋和婚姻(4)

(二)逆 缘(3)

脑子有些紊乱,好像缺乏条理。这是我第一次同一个初识的女人半夜结伴同行,并且寄宿在她的床上,这肯定因为东方人的习惯与西方人完全不同,别说这种没有爱上对方的情况,就是已经热恋而没有结婚,也不允许发生这种性突破,脑子里很奇怪,自问是不是这就是大陆人的要女朋友?

然而不管怎么说,我这一夜印象深刻,尤其对她那种洒脱大方,感到非常的格格不入。管他的呢,还没有确定任何关系,我想……

夏天的早上五点钟,天已拂晓,我忙着起身,一夜几乎没睡,头昏沉沉的,好像生了病。好在今天星期天,我得马上赶回蔡家场,在母亲那里睡上一天。

刘启建已经起床,如昨夜的那般热情,忙着给我端上热腾腾的洗脸水,并忙着去煮豆浆,不过事前已说好,天一亮我就走。

她和那女工一再挽留,我被拖到了七点钟,还是独自走出校门,临别时她一再叮咛我,下周星期六再到卫东中学来相聚。

当我匆匆忙忙急步赶回蔡家医院时,已是上午九点钟了。平时按照惯例,周未我都是回母亲那儿住的,昨晚一夜没归,自然引起她的追问,我便把昨晚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母亲很不以为然的说道:“没见过这种女孩子,初次见面就要留人住宿的”。

我连忙解释,那确是因为天太晚,加上夜半更深,路上又有狗、蛇,独自回来确实不安全。她只是嘱咐道,下个星期天千万不要再去了!我点头答应了母亲。说心里话,刘启建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位置,当时我心里真爱着小范。

自古以来被活活折散的情侣,总是归于“无缘”。一声天意难违的悲叹,也不知结束过多少恩爱情人的生命,其实认真思索每一个悲剧的后面,必有一双导演悲剧的黑手。

“梁山泊与祝英台”,“孔雀东南飞”这些名戏也不知赚了多少善男善女的眼泪,然而并不因一曲梁祝,随蝴蝶翩舞,使现实中新的梁祝不再发生。

尽管“朱丽叶与罗密欧”以愤怒的控诉,痛斥中世纪贵族们带给人们世仇的灾难。贵族们用相互拼杀,来继续世仇,甚至酋长的亲生儿女,也不能不为种族仇隙双双殉情。

而我们这个社会,残酷的‘阶级斗争’,与中世纪专制的野蛮相仿,难道反右运动残酷地粉碎了我和马开先的初恋,同中世纪的故事在本质上有什么不同吗?当年因为阶级出身而被强行拆散的恋人还少么?

而在今天,造成我中年未婚,难道不是这场残酷阶级斗争悲剧的延伸么?偏偏老天在将一个圣洁少女赐给我时,当我们真心相爱,却受到市俗的阻绕。于是我爱情的第二幕悲剧,便毫不留情的降临给我。

后来在好心的王基敏,郑修以及其它老师的撮合下,我听从了母亲的劝告,屈服于市俗压力,狠心地割舍了同小妹的初恋,身不由已的带着伤感,同意和刘启建结婚。

毛泽东时代,这种悲剧太多,两个受害者,因缺乏彼此了解和相互包容,蒙里蒙懂建起的家,充满吵架,这样的不幸岂止我一人。

残酷的事实证明,两个不相爱的人结成的家,不仅双方是痛苦的,最后必然破裂,我的晚年注定了鳏居,而受害最大的莫过于孩子…….

结婚那一天自己弄了几个菜,请了热心我们这婚事的王老师和郑修,买了一些糖果,吃饭以后去蔡家相馆拍了一张结婚照,就这样没有举办任何仪式,悄悄的我们就在母亲那间小屋子里渡过了新婚的第一夜。

后来刘启建逢人便说,我和妈妈太吝惜,一千块钱就打发了一椿婚事,想起来确实寒酸。我和母亲平反后,靠自己这点工资白手起家已经不容易,再说,我对这场婚事充满了无耐。

范小妹我几乎没有和她往来,今天突然听到我结婚的事,一定心里很痛苦,而她的倩影、笑声却萦绕在我的耳际。

果然,结婚还没有一个星期,我们就为在那里住,发生了矛盾。按照我的意见,我们三人都应当住在蔡家医院,我不可能因结婚而抛下母亲不管。平时三个人在三个不同的单位上工作,倒也算了,遇到星期天和放假,三个人往那里聚?

三人住在一间口袋屋中,安上两张床,且不说挤,没有活动空间,拉屎拉尿怎么说都极不方便。何况,婆媳同住一屋,本来就有悖于中国民间规矩!

三个人既不愿挤在一间屋里,刘启建从新恢复了她的习惯:星期六就回北碚同她的老父亲团聚,而我也像以前那样,星期六便回蔡家医院与母亲团聚。

分居成了我同刘启建“蜜月”期的奇怪现象,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家就出现破裂的危机。这难道不是这小小医院党支部的坏心眼造成的么?不是中共二十三年迫害结出的苦果么?(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