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纪实文学

血纪(398)

下集-第四章:母亲摆脱了伤心地

第一节:刘老先生相助(2)

“孙先生要我能帮助你,调整一下生活和工作环境。”他终于说出了来意。“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民建虽说是民主党派之一,却连调动一个人也是无能为力的。我已就此向区统战部联系了好几次,他们说眼下没有好的去处。我看这样吧,民建重庆市委已报教育部核准,准备在今年暑假后办一所财经学校,中国要搞四化,没有经济管理人才是不行的,你看在这所学校里增设一个以培养幼儿师资为目标的专业,由你出任这个专业的负责人怎么样”?

刘局长的坦白和开门见山,显示了他对民建全国主要领导人孙起孟尽责尽心了。母亲的眼里露出了感激的眼光,她那渴望已久离开这野蛮无理,欺侮她,伤害她的蔡家医院,总算盼到了。

这不是由中共的基层组织卫生局,教育局,落实政策名正言顺解决的,而是由中共的一个小“伙计”以私人交情的办法解决。中共对如此不光彩的解决,连看都不肖一看。不过对于母亲来说,问题总算解决了。母亲早在抗战时就创办过中学,一个教育部门的老前辈,被中共践踏成这样!现在他仗着民主建国会帮助,才逃出眼前这人间地狱!

“这样吧,你尽快地办理退修手续,争取暑假就到工商联来准备夏季招生的工作。我已经为你安排了住宿,你就安心在财经学校发挥晚年的余热吧!”

他说完,便站起身来,告辞道:“今天我还有许多事要办,所以不能再多给你说什么了,好在今后来日方长,到重庆以后慢慢地说吧。”

我看着两位老人缓缓下楼的身影,母亲一直把他送到他的面包车上,热烈地握手道别后,还站在那里目送那车消失在场口转弯处。!

我心里一面替母亲感到高兴,她终于摆脱了这个令她伤心的地狱,也替母亲担忧,她已经六十五岁了,要单独地在市中区独自开辟一个天地,她能胜任吗?尤其是,为什么一个堂而皇之的民主建国会,对中共这种落实政策欺人太盛的作法,不敢直接提出来明正言顺加以解决?而是想出在一个与幼儿教育毫不相干的财经学校,办一个师资培养班的办法来解决?

六月份暑假到来,母亲按照刘先生的吩咐办理了一切手续,打点了自己的行李,把自己的随身行李装成了两个大包,在我亲自陪送下离开了蔡家医院。当我们顾了一辆运货的人力三轮车,离开医院大门时,除几个与母亲保持着友好关系的护士外,没有人知道母亲上哪儿去。

当我们离开了那场口的汽车站向三溪口行去,母亲连头也没有回。

从1961年,她被强行在这所医院接受“监督劳动”至今,整整受了它二十年奴役和歧视,在她身上沉淀的伤痕怎么也无法消褪。

我们到达市区的下半城解放西路的重庆市工商联合会,已是下午五点钟了。工商联接待室里走出了四个中年人,将母亲的行李接到一个欧式三合院里,母亲被临时安排在招待所楼上住下了。

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热情地为母亲搬行李,介绍工商联的情况。他自我介绍说,他叫李重生,是工商联的伙食团长,刘局长特别吩咐他对母亲的生活起居进行关照,今后有什么事只需喊一声小李就行了。

母亲从这位小伙子的朴实语言和憨厚的态度中,感到在蔡家医院二十多年来从没有过的亲切。

今天对年过六十五的母亲,有一种背境离乡的伤感,但很快被周围和睦的人际关系所冲淡。从今以后,也许有一段较为舒心的生活,记载在她夕阳的人生之旅中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