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母亲摆脱了伤心地
1982年春天,母亲正为“落实政策”而心烦时,接到北京中国民主建国会中央委员会寄来的信,孙起孟告知妈妈,她的来信已转给重庆市工商联合会和民主建国会重庆市委,请他们协助解决母亲落实政策的善后事宜。
第一节:刘老先生相助(1)
四月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医院的门卫突然来说:“方老师,楼下有一个姓刘的来找你,他坐的是一辆面包车,看样子好像是市里的干部。”
母亲跟着走下楼去,来人大约六十多岁,身着中山服,脚上穿着一双布鞋,此时正站在大门边上,面部极为和善。
母亲打量着他,在脑子里竭力思索着,对面前站着的他感到陌生。一面向他走过去,一面询问道:“您找我吗,请问有什么事吗?”那人立即谦和的向母亲自我介绍说:“啊,我姓刘,在农业局工作,请问您就是方老师吗”?母亲诧异地点了点头。
此时那停放在大门石阶下那辆面包车司机,从车里伸出头来,高声的喊道:“这是我们的刘局长!”母亲终于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啊!刘局长,刘老先生,刘昆水先生,我早就听说过了,北京的孙老师给我来信中介绍您的,没想到您亲自跑来了,请吧,请楼上坐!”
对方回应道:“唔,不敢当的,我今天是因为到北碚农业局检查工作,顺路来看看您的,孙老师嘱咐过我了,要我尽可能地照应您。”他一面上楼,一面讲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站在楼梯口迎视着他。回重庆以来,这是我见到第一位市里的局长。那外表似乎在那里见到过,或是在什么小说里读到过的,但我却说不上来。
上得二楼,面对本已很狭的过道两旁,杂乱地堆着破纸箱,烂木头和煤炭,他皱起眉头好像在说:“怎么会这个样子?”当走进母亲那口袋屋,他摘下了那副深度金丝眼镜,眯逢着眼睛,露出一种走进贫民窑洞的那种酸涩感,小心翼翼跨进了门,屋里的浊气,使他下意识地捂着嘴巴。
走到紧紧关着的窗子下面,从新戴上了眼镜,试图去打开那窗户。正好,许小龙的母亲从那窗前走过,使他缩回了伸出的手。
接着他又回过身,反复扫视着这间被两张床铺占去,只剩下一条过道的小屋,似乎明白了一切。
母亲并没有介意来人在观察什么,热情的张罗着请客人坐在床铺上,然后从厨房里端出刚刚泡好的花茶,向他递了过去。那刘局长忙站起身来,谦恭地接过茶杯答道:“唔,别客气了,方老师,孙老师接连给我来了两封信,托我关照您的,我也因为工作忙没能抽出身来。”他第二次重复了来意。
接着问:“最近医院工资改革了吧,他们给你加了几级?”眼里露出一种关怀的眼光。
“唔,工资吗,按调资文件规定,像我这种二十年从没有升过一级的人,应当在本次连升三级,但是医院调资小组的人说,我的工资已是全院最高的,再说已经超过退休年龄了,动员我自动的拿出一级来,照顾那些业务上的骨干,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所以最后上报时,我只升了两级。”母亲回答他。
刘局长听到这里,不停地皱着眉头,中国人怕硬欺弱已是风气,被欺侮的人是明也欺,暗也欺,到处都一样,今天他已看到这个医院不仅在住房分配上,在提升工资上对母亲的欺侮,他还没来得及深入了解平时母亲是怎么忍受周围人对她崎视的。(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