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果到秘鲁

一个BBC生态摄影师在树梢上的探险笔记(1)

作者:詹姆斯‧艾尔德里德(英国)
我在攀爬旅程中看见森林最斑斓的灵魂。(foto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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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木是大地写上天空的诗。”──纪伯伦《沙与沫》

攀遍婆罗洲、刚果、哥斯大黎加、秘鲁、澳洲、

巴布亚新几内亚、委内瑞拉、摩洛哥……

我将生命与灵魂交付给一条尼龙细绳,

却在攀爬旅程中看见森林最斑斓的灵魂。

高空上的探险

一阵突如其来的下沉气流轻轻摇动我的吊床,把我唤醒。我侧躺着,睡眼惺忪地注视着方才降落在身旁那只,有着史前长相的大鸟。我们正在婆罗洲离地六十公尺高的树顶上,我从未这么近距离看过马来犀鸟的特写。

它还没有发现我,正用长喙梳理着胸口的羽毛。一顶色彩缤纷的大头盔从它的头顶朝上卷起,宛如华丽的土耳其拖鞋,火焰般的红与黄在拂晓的微光中闪闪发亮,让我不禁深深着迷。

几秒后,它在原地定住不动,接着抬起如翼手龙般的头,用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偷瞄我,然后飞下树枝,进入虚空。它张开巨大的黑色翅膀,承接着它的体重,然后便消失无踪,转眼间就被清晨的浓雾所吞噬。

我回复仰卧的姿势,躺着观看上方的巨大树枝。前一晚过得十分漫长,我全身上下都是前一天攀爬流汗形成的湿黏汗垢,衣服又湿、又沙、又破,皮肤上爬满会咬人的蚂蚁。我的胸口起了烧灼的疹子,天晓得是什么造成的,午夜时分还被夜蜂螫了两次脸。

但这些都是值得的,所有的一切都很值得。像这样遇见犀鸟,就是这一切的意义。我沉浸在一个有着迷雾和童话生物的梦幻世界里,这里是我最想待的地方。

太阳尚未升起,来到婆罗洲后,我第一次觉得冷。这种转变很好,因为我能暂时远离雨林一贯的闷热。距离日出已经不远了,但是此时的我只要躺着观看一滴滴的水珠飘过,就觉得很开心了。水滴在看得见的气流中打转,在我的金属攀爬装备上凝结成闪亮的水珠。

睡觉时,我穿着系在绳索上的安全吊带,这是我和树下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唯一的直接连结。

攀树时涌现的澎湃热情

昨日的攀爬几乎就像是出任务一般。婆罗洲拥有这颗星球上最高大的热带雨林,这里的许多阔叶林木都高达七十五公尺以上,林木下方四十五公尺通常没有任何枝桠,又高又直的木柱支撑着高空的巨大树伞。光是要把绳索抛上去,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经验告诉我,我的弹弓可以让两百公克的豆袋,抛射到五十二公尺左右的高度。然而,豆袋却屡次未能击中目标树枝,拖曳的细线飘回下层林木,松垮又死气沉沉地纠结成一团。树枝显然比我预料的高出许多。

我十分气恼,把弹弓系在一根三公尺长的竿子顶端,然后利用全身的重量将咯吱作响的橡皮圈直直拉到地面上。我蹲下来,肌肉颤动,瞄准高处的树枝,然后手一放开,弹弓的橡皮圈就像鞭子一样发出劈啪声,接着松松地缠绕成一圈。它已经达成了使命,我让它落在地上。

豆袋冲过茂密林木的间隙,掠过目标树枝的上方,余长仅剩几公分。接着往下坠,细线加速,发出尖锐的咻咻声。最后,一声闷击响起,豆袋埋进枯枝落叶里。一切又恢复安静。我眯起双眼,透过雾气朦胧的望远镜往上看,循着位于明亮热带天空下的那条细线查看。总算射中了。

我利用细线将攀绳穿过树枝,再拉回林地上,接着牢牢固定在旁边一棵树的基部。

一开始攀爬这种巨怪,向来是缓慢又费力的,大部分的精力都会被这么一条长绳的弹性吸走。绳子全长大约一百二十公尺,因此当尼龙绳拉长又收缩时,我便会跟着乱弹乱跳。不想撞到巨大的板根是不可能的,所以等我攀爬到相当的高度后,才终于能用双脚夹着树干。

我一寸一寸地向上爬,在尼龙细绳上使用两个攀绳夹钳(也就是“上升器”)把自己往上拉。攀爬的关键在于节奏,和绳子自然的弹跳同步永远是很有用的,但这仍旧是漫长而艰辛的过程。我的手臂在一开始把细线往上抛的阶段就已经耗尽力气了,因此用双腿把自己往上推,希望能够减轻二头肌的负担。

下一项挑战是通过森林纠结不堪的下层林木。藤蔓如触手般把我抓住,叶子扫过我大汗淋漓的脸,尘土和藻类落入我的眼睛与耳朵。悬宕在下层地带的有机残遗物,数量之多令人难以置信。累积数十载的泥土、枯枝及腐败植物就悬挂在那里,卡在枝叶之中,等着被释放出来。

前十五公尺是一场可怕的奋战,残遗就像迷你雪崩般落下,黏在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上,只要绳子一动,上方就会掉下黑色的堆肥粉末,落得我满身都是。可是,没有替代路线,唯一有的就是头上这条绳子的直线路径。等我探进上方的空旷地带,全身已经裹上厚厚的尘土。

虽然临近傍晚时分,但是当我一探出头,热带的太阳依然立刻给我当头棒喝。接下来的三十公尺,除了一片空旷和身旁的巨树以外,什么也没有。这块没有树枝的区域是奇异的中间世界,攀爬者完全暴露在以一条尼龙绳垂挂在高空的危险里。我把注意力放在眼前呈现片状的褐色树皮,慢慢挺进树冠层的庇护中。◇(待续)

——节录自《攀树人》/ 商周出版公司

责任编辑: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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