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清明引(66) 天衣局-东珠疑云3

作者:云简

珍珠,人们珍爱的宝物之一。(pixab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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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东珠疑云(3)

话说那日高云天跪送双亲遗体之后,便一病不起,整日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儿,俨然活死人般。丫头朱丹和小翠儿屡次询问老爷如何,金山总是一句话:“且看他能不能挺过这关罢了。”

一连数日躺在床上,高云天倒非真害了什么病,只是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他老爹老娘怎么就死了呢?上次见面高义薄还举着笤帚四处喊打,现在笤帚还在,人难道就没了?”高云天捡起高府院内那柄落尘的笤帚,似笑非笑:“难道老娘又在跟我开玩笑?见我这次赌的大了,定要严厉惩治我一下。”

念及至此,便是在高府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乱窜,可惜除了残尘旧屋,一个人影儿也无。“爹!你出来,出来打我啊……娘,孩儿饿了,您在哪儿呀?!你们快出来啊!别藏了,出来啊!孩儿错了,孩……孩儿再也不赌了……真的,这次是真的,求……求你……你们别躲起来……”说话间已呜咽似泪人,只抱着那柄笤帚痛哭。

此情此景,看得一旁的贴身丫鬟小翠儿好生难过,不住拿了帕子抹眼睛。朱丹取了锦帕,为高云天拭泪,不觉间锦帕和绸裳全然湿透,朱丹唤道:“小翠儿,你过来扶着少爷,我去取干净衣服来。”

“噢!”小翠儿抹了抹眼睛,一边从朱丹臂弯里接过高云天,一边道:“少爷,少爷,你别再哭了,要不然,小翠儿也要哭了……呜呜……”

待朱丹从门外马车上取了干净衣裳回来,这两人已哭抱作一团,令人好生无奈:“小翠儿这丫头,主子难过,该当劝慰才是,竟然比主子哭得还要厉害,唉……”朱丹叹了口气,将干净衣服放在一旁,任由这二人悲伤,自己则到院子里一棵柳树下乘凉。

少时,忽听见一熟悉声音:“你倒是会偷懒,在这里乘凉。”回头一看,只见金山在门口站着,身边跟着一个侍女。朱丹赶紧小步奔至,道:“老爷,少爷睹物思人,伤心不已,可怜小翠儿也陪着一起哭。”

“噢。”金山远远望见堂内这二人,两人抱头痛哭,仿佛一对落难的童男童女。朱丹眉心一皱,道:“我去将小翠儿拉开。”金山抬手制止,朱丹却是心头不解,道:“朱丹斗胆,敢问这位少爷,可还合老爷心意?”

金山抚着扳指,沉默一阵,竟然点了点头。

朱丹心中万分诧异,心道:“从前老爷所收养子,若非才华横溢,便是武功卓绝,即便如此,却无一人得获终肯,中途便或死或散,这高云天何德何能,竟然……”出神之际,金山已经离开。然而,方才他身边侍女却还在,那侍女无论冬夏,皆蒙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

此时,小翠儿在中堂摇摇晃晃站将起来。原来高云天伤情零落,念有人与之同悲,便感分外依赖,再加上小翠儿温言软语相劝,竟渐渐睡着了。小翠儿用袖子抹了抹花猫样儿的小脸,向着两位姐姐而来。

朱丹道:“主人方才来过,咱们金府这位少爷算是终于尘埃落定了。”

“谁?”小翠儿惊诧不已,“就是那高公子?真的吗,淮阳姐姐?”小翠儿对那蒙面侍女道,楚淮阳微一点头。

“为什么?他哪里好,从前的林子言、长孙凌锋,哪位公子不比他强?难道就因为他死了双亲,老爷才大发善心么!”

“说不定,这位高公子才是最像老爷的人。”朱丹道。

“哪里像,我怎么没看出来!”小翠儿忿忿然道:“论武功、论才情,谁人比得上苏浩哥哥!”

“小翠儿!”朱丹厉声打断。那小翠儿心直口快,竟忘记她的楚姐姐也在场了。

楚淮阳仿佛一泓秋水,平静得毫无波澜,只听她缓缓而言:“这个世间再坏的人,也希望别人对他好,对他忠心耿耿,别无二心。”二个丫头一时不解其意,只好扶起高云天,返回金府。

****************************

高云天回到金府休息一夜,第二日清早起身,叫丫头们为他梳洗。用过早餐之后,便乘着轿子,往国子监去了。金山听闻,知道他这个乖儿子已踏过死关,心情亦佳。

前往国子监的路上,高云天眼神坚定而沉稳。经过昨夜一番静思,他似乎已胸中了然,自己未来之路该当如何。“爹爹娘亲死了,外公舅舅竟见死不救。赵廷均,自恃吏部侍郎,每每欺压我爹;那个赵子豫,更是每每叹息我娘眼拙。此番二老身陷囹圄,他二人必是最为得意。日前赵子豫前来金府,想必是探我底细,只没想到老天甚厚待于吾,送给我这么个厉害的爹爹。哼!有朝一日,待我高云天做上大官,定要叫这二人好看!”

到得国子监,高云天并未随着学子们入课,反而来到通往湖心清幽小亭的长桥之上,长跪不起。亭内的付陵悦远远望见,心道:“这位金公子数日不见人影,今日终于出现,不去上课,却来夫子处下跪,不知何意?”稽世予正在凝神看书,付陵悦只好专心练字。

待到晌午,钟声响了四下,一众学子鱼贯而出。稽世予腹有饥感,便对付陵悦道:“你再不去伙房,为师可要饿肚子了。”

付陵悦答应一声,意显犹豫,道:“那学子金海……”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1]”稽世予说罢,复又拿起书来看。

“是。”付陵悦起身前往伙房,取了几道精致小菜,放入食盒,携之归来,在几案上一一摆放。稽世予道:“你将这盘点心拿去,打发他走吧。”

“是。”付陵悦取了点心,来到高云天面前,皱眉道:“你长跪于此,到底有何所求?”

高云天见终于有人出来,忍着饥肠辘辘,拱手道:“弟子求拜大学士门下。”说罢,便是一叩首。

付陵悦俯身放下食盘,道:“夫子请你离开。”说罢便转身回去了。

是日正值仲秋,不及夏日干燥,却是闷热。

稽世予用过午膳,自在亭中将息,付陵悦本在用心看书,无奈天热蝉鸣,少时便开始磕头打盹儿,迷糊之间一道凉意袭来,睁眼一看,天竟然黑了。周遭阴云密布、凉意森森,亭台纱幔被疾风吹得四散。雷雨将至,付陵悦忙将竹帘放下,见老师又要看书,便在四檐掌灯。

亭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亭内明灯雅兰,书卷芬芳。

稽世予看了会儿书,但觉筋骨僵硬,不得舒展,便取了宝剑,舞将起来,付陵悦则在一旁弹琴助兴。时光悠悠,一套剑法舞毕,两个时辰已过。付陵悦拉起竹帘纱幔,雨停多时,荷塘恢复平静,远眺一道明丽彩虹,横贯长空,分外壮观。湖中莲叶青翠,粉荷滴露,正是一派雨过天晴、清新之象。

付陵悦束起纱幔,清风迎面,令人心旷神怡,再一定睛,却见长桥处的高云天,竟还跪定不动,全身皆被大雨浸透,发丝散乱,面色惨白。“夫子!”付陵悦惊叫一声。

稽世予泡了一壶茶,香气沁人心脾,缓道:“让他进来吧。”

“是。”付陵悦请高云天入内。那高云天一连跪了四五个时辰,若在以往,当真不可想像,付陵悦心内甚为惊讶,也不知他所经何事,突然发愤,竟像变了个人。稽世予斟茶一杯,放置高云天面前,道:“喝杯热茶,可驱寒气。”付陵悦则取来棉布,递给高云天。

高云天抹干面上雨水,叩首道:“求……求先生收我为弟子。”

稽世予道:“国子监内,皆是吾王门生,你且回去,静心读书。”

“不要,我定要先生收我为徒!”高云天道。

“为何?”稽世予道。

“我爹说,满朝文臣就属先生学问最高,高云天从前不求上进,今番痛改前非,望先生教我读书明理。”高云天道。

一旁的付陵悦疑惑道:“高云天?你不是叫金海么?”

稽世予挥扇制止付陵悦,道:“读书明理之后,你有何种抱负?”

高云天道:“我要做官,要做很大的官。”

稽世予听罢,叹了口气,拿起面前茶杯,轻轻啜饮,微微阖目,道:“我不会教人做官,只教人做学问,你要做学问还是要做官?”

“我都要!”高云天语气坚定道。

“那恕老夫无能为力了。”稽世予道。

高云天又道:“先生可知我为何发愤?”

付陵悦但觉好奇,便道:“为何?”

“我看满朝大臣,虽身负官职,却无人对其职负责,只一心谋求其位,各怀私心。古人云,学而优则仕。先生教我学问,日后我便为官,报效朝廷。”高云天慷慨道。其实,他胸内并无甚学问,搜肠刮肚许久,才想起“学而优则仕”这一句,还不知是哪位圣贤名言,只好说古人云;而对官场之见识,则源自于死去的高义薄口中。

稽世予又泡一壶茶,娓娓道来道:“春秋时期,晋国贵族赵氏被奸臣屠岸贾陷害,惨遭灭门,医者程婴冒死带出赵氏遗孤。屠岸贾为斩尽杀绝,永除后患,下令杀光晋国一月以上、半月以下的婴儿,程婴为了拯救那孤儿,以自己的孩子代死,后又投入屠岸贾门下,成为客卿。那孤儿长大之后,羡慕强权,竟拜屠岸贾为义父,一路平步青云,官至少将军。你说,这位功名显赫的少将军,到底是姓屠岸,还是姓赵呢?”

混迹市井的高云天,虽然最喜欢听故事,但这次却是惊出一身冷汗。“是啊!现下我以金海为名,拜金山为父,若他日官位显赫,到底是姓金,还是姓高呢?!”高云天迟疑。

“你回去吧。老夫年事已高,再不收徒。”稽世予道。

高云天满心茫然,昏昏然间被付陵悦拉起,送出门外,便又有兵士前来,将他逐出国子监。付陵悦叹息道:“游侠者有义,常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为何现下之人,且不说杀父之仇易忘,却连仇人是谁也看不清呢?”

“诶。”稽世予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付陵悦道:“老师不也常言,食天之赐,顺天而行么?”

“哈。”稽世予望望天外,道:“好像该吃晚饭了。”(待续)

[1] 语出:唐·王维《酌酒与裴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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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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