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国涌:革命吞噬自己的孩子

──读张耀杰《影剧之王田汉》──

傅国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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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9月18日】1968年12月10日,在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的背景下,从座上客沦为阶下囚的田汉黯然离世。多年以后,他的家人从遗物中发现了他最后的文字:“沿着主席道路走,坚贞何惜抛我头”、“缔造艰难十八年,神州真见尧舜天”。这些诗句分别写于1967年7月1日和9月25日。尽管他是“主席”钦定的“死人”,但他依然对“主席”忠心耿耿,虽九死而不悔。革命吞噬自己的孩子,孩子甘愿被吞噬──田汉的悲剧,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那一代人共同的悲剧。

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义勇军进行曲》的词作者闻名于世的田汉,首先是一位极其多产的影剧作家。他创作、改编的上百部话剧、戏曲和电影作品,今天已经少为人知。但他生前却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影剧之王。抗战时期,他以少将军衔出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第六处处长,主管文艺宣传,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影剧将军”。1949年以后,他又荣任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更是中国戏剧界的最高领导人。

人生如戏,田汉走过的道路比他的影剧作品更加富于悲剧性。他20来岁就和郭沫若、宗白华出版风靡一时的《三叶集》,称得上是少年得志。1930年以后,他被卷进暴风骤雨般的革命浪潮,直接把影剧艺术变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和武器,却与周扬等人一起被同一战壕中的鲁
迅贬称为“四条汉子”。田汉与“动员田汉入党”的地下党员安娥之间的婚外情恋,更为他的影剧作品平添了几分绝对神圣的浪漫色彩。

1946年10月1日,田汉发表《招魂》一文,严厉批评戏剧工作忽视政治性、教育性而强调技术性、娱乐性,认为这是庸俗化、商业化的道路,旗帜鲜明地提出要来一个“招魂运动”。他所说的“招魂”,说穿了,就是要把戏剧创作和政治运动直接进行捆绑挂钩。以田汉为代表的左翼影剧界,针对另一位卓有成就的剧作家李健吾的“你死我活的集体围剿”,又在很大程度上断送了中国戏剧得以健康发展的民间活力。1947年 “五十大寿”之际,田汉被郭沫若奉为戏剧界、文化的先驱者。就连已经从戏剧界淡出的李健吾,也出面称赞他是“我们大家的模范”,从而把田汉吹捧到在中国影剧界老大自居的巅峰状态。然而,这样的既绝对爱国、又唯美浪漫的巅峰状态,在新中国里偏偏成为了他在政治运动中在劫难逃的致命负担。

在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尽管田汉与右派朋友康德划清界线,甚至对老同事吴祖光落井下石,他自己也仅仅是靠着周恩来、周扬的保护才逃过一劫。1963年,他被伟大领袖钦定为“死人”。一年后,他所创作和改编的影剧作品全都变成了“大毒草”,无论他怎样地做检讨、表忠心,都无济于事。1965年10月,田汉带着“彻头彻尾反党反社会主义反人民”的罪名被下放农村劳动改造。1967年2月,他干脆被关进秦城监狱,罪名是“特务”和“反共老手”。他死后,专案组没有通知他的家人。候在家里盼他归来的,是他年届百岁的老母亲易克勤。

一代影剧之王如此谢幕已经足够不幸,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即使大祸临头,年已古稀的田汉依然痴心不改,一厢情愿地为自己遭受的极不人道的思想改造和政治斗争大唱赞歌:“这里的政治空气浓厚,对我的改造极好。”即使被关押在秦城里遭受严刑拷打,他依然要无怨无悔地高唱“沿着主席道路走”。数十年后,当我们从张耀杰的《影剧之王田汉:爱国唯美的浪漫人生》中再一次走进田汉时,所看到的,依然是贯穿20世纪的一个既鲜活、又残酷的经典话题:革命吞噬自己的孩子;或者说是与“存天理灭人欲”的中国传统专制文化一脉相承的、以唯一正确的革命天理、压倒诛灭整整一代人的善良人性的、以理杀人的精神悲剧。

(民主论坛)(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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