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玉:杨天水,请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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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12月28日讯】我参与史若平先生发起了一个征集网上签名《要求平反右派大冤案补偿物质和精神损失——致中共中央、全国人大、国务院》,因为史若平年高80,患白内障,没有学电脑,因此,有些签名者自己上不了被封锁的海外网站《议报》,还有许多人至今不会使用电脑,需要我代为签名(按,这是一个开放的签名网站,人人都可以直接签名)。这样我每天都要打开《议报》,不意发现“平安夜”杨天水被捕。

我本来在23日给杨天水打过电话。这是我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泛泛地问了他的一些近况,似乎生活还可以过得去,知道他1961年出生,比我的大儿子大两岁,等等。针对他的电邮说“我将前往拜教”的话,我告诉他,第一是欢迎他来济南玩,但是希望不要专程来。专程来一趟实在不值得。如果顺便来倒无妨。第一次通话,也只能泛泛而谈,但是没有想到,第2天或第3天,他又“进宫”了。

于是,我立刻给他打电话,希望他已经回到家中,但是只有电信小姐的声音。

我和杨天水是怎样“勾搭”起来的呢?请让我坦白交代一下,不必让“有关部门”劳神劳驾来追查。我们这些经历过政治运动的人,一听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吼声,就会心惊胆战。这种政治后遗症我至今也没有消除。

本来我和网上各路英雄狗熊好汉臭汉一向没有交往,最怕和他们搅和在一起。我深深知道,共产党不是吃素的和尚,但是最近因为签名,因为我在《议报》、《新世纪》发表了几篇评论《中国的民主政治建设》白皮书的文章,竟然得到一大些来自海内外的认识与不认识的朋友的E-MAIL。

先说认识的朋友来信,受到他们的臭骂谬奖是对我的关心鼓励,当属情理之中。如一位元北京的老同学来通道:“你发在网上的文章我也看了,并下载后转给朋友们看。有人评论你的文章‘情理如山,淋漓尽致,也是一种启蒙’。兴志又去美国照顾孙子了,他也看到了你的文章,说他上大学前的经历与你相仿,说你的文章辛辣有力,很有战斗力!”

一位元年轻的山大同事,来通道:“尊敬的李老师:您好!来信收到了,深表感谢!呵!好丰富多彩的一泓信息源啊!洋洋洒洒,纵横恣肆!这里面,有对历史的深邃思考,有对阴暗不平的奋力抗争。从中,我能读到屈子‘漫漫其修远兮’化脉络的续延;从中,我能听到‘天下之忧而忧’中国文人动荡的心跳!您是我尊敬的师长!您的勇气,您的耿介,令后掖汗颜!再一次对您的来信表示谢意,它给我们沉闷的生活吹进了鲜活的风!中国历史上,又一次‘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政治局面,正在生成!民主、自由畅想曲的滥觞,必将汇成万里的洪流!祝好!”

总之,文章能够得到自己的朋友、同学如此过誉,如此谬奖,总是莫大的安慰。

但是,还有更加出乎意外的是,许多海内外从来只在网上拜读过他们大作的朋友,也纷纷来信表示赞扬。

这里只说杨天水。

杨天水的第一封来通道:“支持。请签上我的名字。杨天水于南京东山。”

于是我回了一信,但对别的人也是同样的文字,只是给杨天水的在姓名前加了一个定语“大名鼎鼎的”而已。信文为“大名鼎鼎的杨天水先生:谢谢你的支持。史若平在57年是山大校刊编辑室主任,我则是中文系56级学生。《议报》正在陆续发表我的系列文章评《中国的民主政治建设》白皮书,其中《反右还没有结案,欠债是要还的》发表在‘新世纪’。有兴趣的话,请阅读,读后给予批评。我们都是行将就木之人,也是苟活于世的‘右派’。为了维护我们自己的权利,也为了推进中国的民主政治进程,因此借用一句曾经的流行语来说,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发起这个签名。再次谢谢。李昌玉”

不久收到他的第二封信:“昌玉先生:敬悉来函,悲喜同生,悲则因先生等为人类正义饱受迫害,喜则为人类进步潮流浩荡不止,先生等乃先行者,实是天水等教师、榜样。天水不过一普通后生,柄持良知,追随先生足迹而已。今后诚望多多教诲,三天后天水将详细拜读您的文章,再作讨教,心颂台安。”我觉得这些话是地地道道、不折不扣的过誉过奖。

我自己起码还有这么一点点自知之明。我自己实在没有这么高的自我期许。我最亲近的家人、朋友对我也没有这种评论。我和许多打过右派的人一样,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经过几十年的妖魔化牛鬼蛇神化,使我们变成了异类怪物。共产党如果需要树立你为先进典型,一夜之间可以把你美化为“雷锋”,如果需要把你树立为坏蛋,为敌人,那更是积八十年之经验,技巧高明,得心应手,手到擒来。我们不过是因为身逢其时,成了刀下鬼,砧上肉。我们都是一些吃五谷杂粮的平常人,既非魔鬼,也非先知。只是因为被生活际遇所裹胁,感受到许多平常人没有感受到的“平凡的真理”,所以不吐不快。

我想,以己度人,对于中共深恶痛绝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杨天水诸人也可作如是观。在一个宪政潮流回荡世界的今天,中共即使没有实行宪政民主的雅量,那么在国内容许几个反对者,而不是反对派,起码也可以装点一下门面,应付一下西方国家的责难,恐怕也是利多弊少的好事。要么臣服,要么叛逆,不是逼上梁山,就是俯首称臣,这就是中共一以贯之的执政思维。难道世界只能一分为二,却不能一分为三、一分为四?就这一点而言,中共远远比不上古代的许多明君,也远远比不上他们的政敌蒋介石。你看毛泽东,他只有忠臣,没有诤臣;只有政敌,没有朋友;只有女友,没有战友;只有臣民,没有公民。一方面是丰功伟绩,一方面是孤家寡人,二者兼而有之,奇妙地融合为一个古今无双、独一无二的“伟大领袖”。

不久我去了云南,周游了滇西,行程超过3000公里,历时将近一个月。回来看到杨天水的来信,说道:“李老先生:您好。忙碌多天,才静心拜读您的大作。《我是右派二进宫》,平淡而老辣,可让来者熟悉专制主义政治的残酷性在反右过程中的劣迹。《民主政治建设岂能靠伪饰》,概念完整,逻辑清晰,言语浅白而说理深刻。有这样的好文章,加上您的经历,对稍有良心的读者应该产生启蒙作用。其他文章,我在GOOGLE里搜索到,只能看到名字,无法一一打开,包括您说的数评中国政治建设白皮书。网路员警经常追踪我的流览,我流览什么地方,他们的病毒就追踪到什么地方,导致我无法打开很多文章。从文章中,才得知您的大体经历,也得知您住山东大学附中。非常希望有时间拜访您。我元月二十三日取保候审结束,如果年后您有空,我将前往拜教。请将您的具体住址告诉我。欢迎您随时光临。”

也许因为没有收到我的回信,杨天水打听到我家的电话号码,把电话打到了我家。一个还在“取保候审”的“罪人”,却有这样的热心,令我实在感动,所以我一回家就给他回了电话。如此而已。直到今天,我对于杨天水也只知道“鼎鼎大名”而已,没有顾得流览他的文章。

对于我说“我们都是行将就木之人,也是苟活于世的‘右派’。”有的朋友批评我说得太悲观了。其实,人之生老病死乃不可抗拒的天意。贵如毛泽东者,七十三、八十四也是要去见马克思的。我的右派老师,如陆侃如、殷焕先、束星北、高兰等等都是一代名流不是都身归道山了吗?我们班上打右派的8个同学大概去世了一半。1957年打右派的人,当时以18岁计算(少于18岁的有,不多),现在也66大顺了。所以,10年之后,“右派”就会变成大熊猫一样的稀有动物、身价百倍了。

正是这样一种“行将就木”的恐惧感,使我觉得再不吐出自己的声音,一旦老而昏聩,老而糊涂,老而不死,就无法表达了。我们深知,这个签名恐怕主要在于表达我们的维权声音,离开解决问题还遥远得很,甚至于不抱任何幻想。中共现在明知我们熬不了多少年了,一旦我们死尽死绝,就再也不会听到兔子叫了,所以它的战略战术就是装聋作哑,置之不理。一般而言,我侥幸地估计,恐怕不会再抓话把子,把我们再敲一棍子。毕竟现在是互联网时代,是人权高扬的时代,惹不起躲得起。像聪明而愚蠢的毛泽东那样,大发淫威,大挥龙仗的时代已经终结了,永远不会回来了。所以,中共对于这些“历史问题”采取装聋作哑,置之不理的态度,叫你无可奈何。中共非常懂得“博弈”的妙诀在于趋利避害。

作为被打右派的我们,似乎至今也很少有人直言不讳地正面地大声地发出自己的声音。恐惧仍然笼罩在大家的心中。但是,我们都老了,连当年二十来岁的我们这些“小右派”都年过古稀,再不说话,就来不及了。杀猪还要叫几声,我们已经死到临头了,委屈了几十年,压抑了几十年,有许多人已经遭到家破人忘、妻离子散的悲剧,可是连叫几声的胆量也丧失殆尽,可见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一个什么样的社会。

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给右派“改正”是如何的龙恩浩荡!

有的“右派”朋友直率地说,他赞同我们的观点,但是签名却会“授人以柄”。说出来是气体,写出来是固体。固体者,早晚要受到报应的。这种“五七后遗症恐惧症”大概只有等到走进火葬场的那一天才能够一了百了,药到病除。整整一代两代的中国知识份子都患了难以救药的“犬儒病”。

但是,纵观56年来中共的历史,真正患恐惧病的不是知识份子,而是毛泽东,而是中共,不然,毛泽东为什么要念念不忘“红旗落地”、“人头落地”?毛泽东还没有登上天安门,就气壮如牛地说人民手里有了强大的人民解放军,不怕资产阶级造反。但事实上,56年来,中共都生活在心造的人民造反的梦魇中恐惧中。这是今天社会难以“和谐”、难以“科学发展”的根本原因。

作为职业,我这一生,除了做了几年军人,都是中学语文教师。鲁迅的《纪念刘和珍君》《为了忘却的纪念》不知教过多少遍。鲁迅目睹自己的学生、自己的朋友被逮捕被虐杀,心灵的悲痛那真是比天高比海深。我们都麻木了,不知道悲痛了。如今,如济南的律师刘如平因为在海外网站上发表了一篇《立刻停止对法轮功学员的强制“转化”》的文章,被处以1年3个月的劳教。杨天水还在“取保候审”,却又“进宫”。鲁迅虽然说“吟罢低眉无写处”,但还是能够把他的悲痛形诸笔墨,发表在报刊上,而我们却没有了这种开明的“专制制度”。

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陈独秀有一句名言:“我们青年要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监狱,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监狱与研究室是民主的摇篮。”陈独秀讲的监狱,当然是军阀的监狱,资产阶级政府的监狱,帝国主义租界的监狱,国民党政府的监狱。大概他不会想到共产党也会建立这种关押追求“民主”的政治犯监狱,但是陈独秀说“监狱与研究室是民主的摇篮”这话却是永恒的真理。在共产党社会也有这种监狱,真是历史老人寻开心。

中共现在学乖了,不以“反党反社会主义”罪人,而是以“颠覆”罪罪人。其实,在民主国家,哪有什么“颠覆”罪。你想当总统,你参加竞选好了。选得上,你就当总统,选不上,自认晦气倒楣。好样的,野心不死的,过几年再接再厉,继续参加竞选,不达目的,誓不摆休。一切都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遮无掩,没有任何罪名。所以,设立“颠覆”罪本身,就证明了这个国家的专制独裁性质。往回看,毛泽东所谓的党内11次路线斗争,则是证明了党内领袖专制独裁的性质。

因此,作为年愈70的一个退休教师,一介书生,我对于杨天水实在是爱莫能助,只能无可奈何地说一声:请多保重。

我出生在重庆,但祖籍是湖北武汉。1947年抗战胜利后,我回到武汉,听人说,“四一二”政变的时候,确实是杀了很多共产党人。在江汉关前,黄鹤楼下,枪毙了不少共产党人。那是一些真英雄,真豪杰。他们游街的时候大喊“二十年以后又是一个好汉”!这样的介绍,对于那时的我,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产生多么大的诱惑与憧憬啊!后来,我读“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这首诗的时候,心中就联想到江汉关前、黄鹤楼下那些慷慨就义的前驱。

可是,今天再想想,九泉之下,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先烈,中国共产党的先驱先贤,你们可曾想到二十年之后,你门以死追求的革命确实是胜利了,但这是你们心目中所追求的“革命”吗?

因此,我再一次对杨天水说:中国的改革,任重道远,请多保重啊!同时,我大声呼吁:立即释放杨天水!

(2005/12/27—28于山东大学附中)

来源:新世纪(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转自互联网论坛﹐未经本站核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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