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1年11月10日訊】2011年9月9日午夜，突接自稱是我的讀者李女士從哈爾濱打來的電話，說是當地村委會換屆選舉，投票在即，要我去為農民宣講依法選舉。次日中午，原趙紫陽總書記的秘書李樹橋老同事來電話，鼓勵我去為農民服務。
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在中南海從事立法工作，曾在紫陽總理領導下，見證其努力推進政治體制改革。但如今，官商勾結，政府腐敗，利益集團尋租博弈，欺壓百姓，權貴經濟和權貴法制盛行，民怨沸騰，我國的民主法治狀況令人憂慮。到基層普法是實踐的好機會，我當晚到火車站買票啟程。
暴力強拆無處告 農民寄望選村長
哈爾濱利民經濟開發區是1991年黑龍江創辦的省級開發區，從所屬六個村非法暴力強徵良田3千多公頃（4萬5千多畝），嚴重侵害3萬多農民的切身利益。2010年6月，該區借棚戶改造之名，強拆農舍，安置房至今未落實。
這裡素有得天獨厚「穀物良倉」的黑土地，政府打著公益建設旗號，掩蓋商業開發目的；通過大面積毀壞良田，實現「合法」徵地目的；通過暴力強徵，奪走廣大農民賴以生存的土地和房屋。十多年來，農民上訪、起訴，求告無門，反遭警方截訪打壓，開發商買凶殺人。
1999年12月，裕強村土地被強徵，安家三兄弟帶頭率眾維權上訪被黑惡勢力打傷，安守林被打死，其父母和兒子在幾年裡相繼抑鬱去世，鄰村皆有農民被打死。
2011年3月28日，哈爾濱市城管執法局和公安局近三百警員到裕強村武力強拆，于洪濤在自家屋頂抗議並要自焚，被消防水龍猛烈衝擊，于家兄弟和親友20多人被打傷，被抓捕；7月4日，被檢察院以所謂暴力抗法，涉嫌尋釁滋事等罪名提起公訴；如今，法院開庭審理在即。46歲周麗娟（其子於海濤和于洪波被捕已半年）對我哭訴。
目前，裕強村委會換屆，選戰激烈，幾種勢力角逐，有的按每票500元賄選，對一些村民很有吸引力，有的受到壓力而無奈。曾常年在北京上訪的該村維權帶頭人50歲陳森呼籲反對賄選，依法選出能夠代表廣大村民利益的村官。北京68歲新聞人李女士（紅軍將領之女，以下稱李姐）到哈爾濱幫助陳森，又找法律人我來助陣。
《村民委員會組織法》與村民自治
回想1987年8月，張友漁（全國人大法律委員會副主任）主持起草《村民委員會組織法》強調：「村委會的性質，根據憲法規定是『群眾性自治組織』不是政權機關，與基層政權不是組織領導關係。政府對自治事項只是指導，不是領導，更不能硬性干預，包辦代替。」該法發佈實施以來，經1998年和2010年兩次修訂，更趨完善。
《村委會組織法》規定，村民選舉委員會由村民推選產生。裕強村卻由上屆村委會和黨支部主持並操控，迫使村民自發聚集議事。陳森不參加村官競選，卻竭盡全力，召開村民大會，試圖杜絕賄選行為，維護選舉秩序。
裕強村有4,000多村民，500多戶，有選舉權者3,809人，陳森訂下50桌晚宴，挨戶發送請柬：「誰當選村委會主任或委員，都將涉及每人的切身利益。誰能維護或損害我們的合法權益是大問題。請每戶一人參加。屆時，由北京法律專家宣講依法選舉，各位村委會主任候選人作競選演講，大家可以提問，為你確認誰能維護你合法權益者而投票作準備。」
「宴請會」是今日我國覺醒農民之創造，中國特色之寫照。長期以來，國人習慣被指派，一切會議均按上級指示，民眾自發集會議事，均有犯上作亂之嫌，要被警方重拳「維穩」打壓，近年尤甚。
我的悄然到來，引起各方警覺，「宴請會」被不少人抵制。願意來者則要求派大巴車從方圓幾公里的各屯接送，租用數輛車需上萬元且難租到，選戰暗流湧動，陳森和幾位維權骨幹深感壓力大。李姐調侃說：「陳森先是著急請不到北京專家，現卻著急請不來村民啦。」我說：「如果一個都不來，沒關係，我到各屯農家上門宣講。」
宴請會上反賄選熱情高漲
13日晚6時，來自近400戶農家的村民聚集在開發區南京路吉慶餐館，有的從20多公里外的市區臨時住地趕來，會場熱氣騰騰。
陳森宣讀致村長候選人的公開信：「按《村委會組織法》，村財務應通過審計辦理交接手續，你當選後能否履行並接受群眾監督？2005年以前被強徵的土地，每平米補償5至10元，你認為是否合理？養魚場是村集體土地，被非法霸佔，如何解決？失地青年村民，你是否協助安置工作？當村民的合法權益受到侵害時，你能怎麼做？」等8個被強徵強拆沒有合理補償和安置的維權問題。
接著，我發言先強調胡總書記在中共90週年講話：「依法保障人民群眾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等各項權益。」黨組織要支持依法選舉。我逐條宣講和解答國家《村民委員會組織法》和黑龍江省《實施辦法》，以及《刑法》對以暴力、威脅、欺騙、賄賂、偽造選舉文件、虛報選舉票數等非法行為的處罰。（印發500份，要點附後）。
村官出身的村民自治研究者呂先生提出有關村委會產生的具體辦法。
村民王會忠有感而發，現身說法，贊同依法選舉和村務公開。
村長候選人68歲王春三和50歲陶玉發分別發表競選宣言：「如能當選，要依法實行村務公開，維護村民利益辦實事，努力解決陳森代表大家提出的八大維權問題……」兩位的講演，不時被掌聲打斷，大家一致反對賄選。6位候選人來了3位，其中傅正旺沒有講演。可見4位候選人缺乏承諾選民要求的勇氣。
與會者熱情高漲，晚宴9時半結束後，不斷有老農圍著我說：「村務從未公開，賣地所得款項全然不知；從不知自己享有這麼重要的（法定）權利，也不知村委會的（法定）義務。」我驚訝地問：「怎麼會是這樣？」均答：「官方只有實行愚民政策，才能對百姓任意宰割。」我說：「村官如能為民做主，不與官商勾結，不欺壓村民，不貪腐，你們就不必再上訪啦！」他們笑了，向我要了幾份普法材料，說是帶給沒來的村民，消失在寒氣襲人的茫茫黑夜。
我抬頭看到對面16層大廈——利民開發區管委會，這是造成廣大失地農民深重災難的魔穴。想起李姐曾說：「不久前陳森在北京上訪，求告無門，走投無路，多次要以人肉炸彈，與管委會大廈同歸於盡，被我極力勸阻，鼓勵和幫助他繼續依法抗爭。之後他變賣家產而持續至今。」
陳森用1萬2,000元按每桌400元支付30桌飯菜（不少村民來時已吃飯），每桌剩菜大半。我說按150元訂餐足矣。答：「菜如被吃完，客人則會覺主人小氣。」陳家三兄弟和幾位操辦者為聚會的圓滿成功而頻頻乾杯。我問：「你究竟力挺誰？」答：「不挺任何人。」李姐說：「他投誰的票，不會告訴別人。」陳森笑了。他極盡個人之力，挺的竟是憲政民主法治。我激動地使勁拍著他。
次日，一位80歲村民對陳森講寓言故事：「主人準備把報曉的公雞殺了，鴨子幸災樂禍地告知公雞。次日主人在打開籠子的瞬間，公雞奮力衝出，竄上房頂喊：『看誰死！看誰死！』接著，主人把籠子裡的鴨子殺了。」陳森不解其意。
初選成功 賄選者居下風
14日，未聽說有賄選之事。15日，突然傳出，40歲傅正旺出資40萬元，以每票500元廣泛撒錢買票。
為此，陳森等人不辭辛苦，走村串戶，作「反賄選」宣傳，並請村黨支書派村幹部或警員陪同前往，以示官方支持，卻未果。陳森邀集民舉監票人參與全村7個投票點的監票，將從6位村長候選人中選出兩位。
16日凌晨4時，陳森等11位民舉監票人來到各投票點，被由上級街道辦事處（原鄉政府）指定的監票人所排斥，不讓其入坐監票席。民舉監票人堅持站著監票。各投票點均有20多個不明身份的青年人遊蕩，有村民認為是賄選者傅正旺採取的威懾手段。投票結束，發生不准民舉監票人隨車押送票箱的衝突。
唱票結果：陶玉發獲1,022票，傅正旺獲877票。不少村民拿了錢，既投傅，又投陶，賄選者傅為下風，大家很欣慰。有人提議舉報，但因被賄村民不敢得罪傅而難以取證。
在開發區旅館只有一張床的房間，每晚陳森和我同床而眠，外出時不願我離開他的視野，他隨身帶著一把鋼製折疊大扇（防身暗器）。後來才知，這裡的黑社會活動猖獗，以防我發生意外。
我把陳森給的3,000元勞務費悄然放在桌上，被其發現，我收下後又留在了他家。
當晚，陳森把感冒發燒的我送到火車站，我倆緊緊擁抱，依依惜別。據繼續住在陳家的李姐說，武士陳森回家後，對酒起舞。
第二輪選舉，賄選者得逞
在第二輪選舉之前，傅正旺投以百萬元，一夥人到各屯公開以每票500至1,200元拉票。陶玉發向陳森表示，如果自己當選，不追究傅的賄選行為，並動員村民把錢還給傅，息事寧人。
23日第二輪選舉，傅正旺找來180個打手，在各投票站虎視眈眈。村支部書記孫彥武見勢不妙，調來數十位特警維持秩序。傅正旺得1,623票當選；陶玉發得1,300票落選。300多位參加宴請會的村民抵制傅的賄選而不投其票。
一些村民認為，傅正旺公開賄選得逞，受到開發區管委會副主任兼街道辦事處（原鄉政府）主任楊立明的暗中支持。多年來，楊立明每每率領數十數百的城管局和公安局警員，及開發商的大型工程車輛進村毀地強徵，毀房強拆，並殘酷打壓上訪村民，作惡多端，廣大村民深惡痛絕，大家深感今後更沒有活路，群情激憤。陳森悲憤交加，積勞成疾，舊病復發，卻不罷休。我在電話中勸他：「不要著急，我國封建專制延綿兩千年，法治不可能一蹴而就，我們努力了，足以，不要太執著，不要打打殺殺而出人命。」
陳森已經取得兩份賄選錄音證據，要李姐和我起草舉報信。
連日來，陶玉發家被傅正旺的打手日夜監控，陶報警後，打手才撤離。
正邪殊死較量
9月25日晚傳來消息，5位村民可以出面揭發傅正旺賄選，200多村民聯名舉報，次日陳森要和村民向政府舉報，本市兩位記者已介入調查。傅正旺兩次打電話給陳森說：「我與你無怨無仇，請給個面子，放我一馬。」陳森說：「我請客吃飯，宣傳依法選舉，反賄選，是你搗亂破壞，不給面子，我要與你鬥到底！」為傅求情的電話絡繹不絕，陳森關了手機，迅即把妻女轉移他處，要拚死依法抗爭到底。
26日晨8時，陳森和百多位父老鄉親聚集在呼蘭區政府門口，舉報賄選。區政府信訪辦通知利民開發區管委會、裕強村黨支部、呼蘭區公安局等相關部門到場聽取群眾反映，當場宣佈成立調查組，對傅正旺賄選案展開調查。5位揭發者並未出面，在村民中未暴露，嚴格保密，將只對司法人員取證，以防傅打擊報復。下午，區公安局治安科會同利民派出所向村民揭發者取證。之後，陳森發高燒，肺氣腫發作，在醫院輸液。
27日，調查組派出30多名警員深入裕強村各屯進一步調查取證。
「把欄杆拍遍」是李姐送給陳森的辛棄疾詞：「……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辛棄疾登高遠眺，拔劍而起，反覆把看，壯懷激烈，幾番手拍欄杆，壯志難酬，壯心難已。
一介苦大仇深的草根武士陳森亮劍，奮力拉動依法村選的帷幕。
附件：
俞梅蓀宣講：村民和村委會的法定權利和義務（摘要）
1、村民委員會對村民會議和村民代表會議負責，執行其決定，負責村務日常管理及其12項主要任務。
2、村集體經濟收益和徵用土地各項補償費的使用等8項涉及村民利益的事項，村委會必須提請村民會議討論決定，方可辦理。
3、村務公開，應及時公佈的15個事項，村委會自覺接受村民的查詢和監督。
4、村級財務管理必須嚴格執行有關法律、法規、規章以及其他財務管理制度，財務收支計劃必須經村民會議或者村民代表會議通過施行。
5、村民有對違反《村委會組織法》和黑龍江省《實施辦法》的行為進行檢舉和控告的權利，有關部門應當及時調查核實，依法處理。
6、以暴力、威脅、欺騙、賄賂、偽造選票、虛報選舉票數等不正當手段當選村委會成員的，當選無效。村民有權舉報，由鄉級或者縣級政府負責調查並依法處理。（村民提問，俞梅蓀重點講解）
——引自國家《村民委員會組織法》及黑龍江省《實施辦法》
本文向有關方面發送情況
9月28日，裕強村黨支書孫彥武等趕到北京，因周麗娟、安守義等4人為周的兩個兒子「暴力抗法」被關押並被公訴，上訪國家信訪局和公安部，而接其回家。我把本文10份，托孫捎給區政府和公檢法等有關辦案人員。
9月30日，李姐和我引領裕強村訪民陶恆、安守義到國家民政部信訪辦和基層政權司舉報賄選；到最高人民檢察院，把本文交給秘書轉曹建明檢察長閱知。
10月11日，呼蘭區法院開庭審理「3月28日於洪濤等23人暴力抗法，涉嫌尋釁滋事等罪」公訴案，李姐、楊律師和我趕去開庭。當天上午10時，我隨裕強村200多村民到呼蘭區政府抗議，區政府大門緊閉，拒絕接觸。區法院刑事審判庭魏德彬庭長趕來，請大家相信法院將秉公執法。我對魏說：「村民反抗暴力強拆，保衛家園沒有錯，應該判刑的是領導暴力強拆的原區長劉志軍，新華社、法制日報等9月26日報導《國務院通報11起強拆處理結果 57人被問責》，其中劉志軍已被免去呼蘭區委副書記和區長職務。」http://news.163.com/11/0926/08/7ES743PG00014AEE.html魏庭長收下本文。
10月20日，李姐和我引領裕強村訪民陳森、陶志林、陶恆拜訪國家民政部基層政權司和信訪辦曹司長、高處長，送上舉報賄選材料和本文，受到熱情接待和重視。
◇本文原載《開放》雜誌2011年10月號。
◇修改補充於2011年11月5日
◇首發《縱覽中國》2011年11月6日
◇選戰仍在激烈較量，膠著狀態，難分勝負，將有續文。
新浪網友2011-10-14
真的猛士，隨處都可挺起脊樑，中國的希望正在這裡。好樣的，陳森！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5b03900102dv2e.html
網友王惠2011-11-08
僅僅是村官選舉都如此的殘酷，在良善面對邪惡與荒唐，如同滄海一粟，面對野性和罪惡的世界而言更顯蒼白無力。如此宏大的社會、民族、國家工程，立法執法如同愚公移山似的童話。
在發達國家，都有一個基本的法案，陽光法案。作為政府公職人員，理應要向政府報告財產，作為民眾監督公職人員行使政府公權的權利之一，以便民眾監督，看看在履行政府公權時是不是主持公正。然而，這個法案，唯獨中國沒有，中國民眾因此不能監督政府官員履行職責。某些政府官員在權錢交易中，基本處在肆無忌憚的狀態，只要不得罪他的上一級領導，就可以有恃無恐。
向有良知和無畏的志士們致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