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驥:成都老皇城是怎樣毀於「文革」烈焰的?

老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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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1年11月08日訊】 小引

本文仍然摘自拙作《亂世天堂》,此書已在法蘭克福參展完畢。至於反響如何,或有無反響之類,不必由作者饒舌。當下之所以刻意從「浩劫篇」中取出一丁半點史料,乃是想用親歷的被屏蔽的「一次文革」中的血腥史實回答呼喚「二次文革」的某些人,同時獻給有思想有良知有責任感的中國人——我堅信,只有這樣的中國人才是決定中國未來走向的主流……

一、天燈

自解決四川問題的「十條意見」在1967年5月下達後,「成都工人造反兵團」、「川大8.26」及重慶「反到底」(又稱「砸派」)一方讚之為「紅十條」;另一方「紅成」、「紅衛東」及「重大8.15」雖不敢公開稱之為「黑十條」,但卻手持「劉張兩口子的鋼鞭材料」反對著,聲勢浩大,情緒激烈。保與反的核心都是為了一個字:權!

所謂「十條」也者乃是為了儘快體現「四川很有希望」這條最新最高指示而需先行成立「四川省革命委員會籌備領導小組」(簡稱「省革籌」)的一張護身符是也。鑒於過往的「奪權」、「逆流」、「鎮反」、「搶權」及「武鬥」等等血的教訓,各方已深知印把子及槍桿子的重要性,且深知「人的因素第一」,尤其深知支持本方的關鍵人物及本方領袖人物所佔席位的多寡乃屬第一重要。按名單排列,「省革籌」四人領導小組組長是張國華中將,他曾是進軍西藏主力十八軍軍長,聲名赫赫;第一副組長是梁興初中將,他原任廣州軍區司令員,曾是四野林彪愛將,指揮的塔山狙擊戰尤為有名;第二副組長是劉結挺,他是從李井泉「牢房」中「挺身而出的」,曾任宜賓地委書記;成員張西挺是劉的夫人,曾任宜賓市市長,「受迫害」與「造反」的經歷與其夫相同。這兩口子都是因為「大搞夫妻店並一手遮天」才被毛的封疆大吏李井泉打成「反革命」的;而這一次卻是因為毛的封疆大吏李井泉被毛打成了「反革命」,所以他倆就可在毛的股掌翻復之間,起來反「反革命」了。這個「文革」中的特殊句式,沒有邏輯的邏輯,尤其是狗咬狗的混戰與毛的戰略需要就為這倆口子的東山再起提供了一個絕佳機會。但是,如果沒有「紅衛兵成都部隊」及「重慶大學8.15戰鬥兵團」的最先鼎力相助,仍然陷身囹圄的這倆口子還是會與這個機會失之交臂的。然而,到了該摘桃子的時候,他倆卻反水支持仍在高喊「堅決揪出帶槍劉、鄧、陶」的四川大學8.26」派及重慶「砸派」了,而「砸派總司令」鄧長春正在叫囂「組建百團兵力與54軍決一死戰,堅決打倒匪首白冰(軍長)」了。這既激怒了成都軍區也惹惱了重慶54軍。那麼,劉、張倆口子又是何時吃了這付豹子膽,竟會如此愚蠢呢?原來,他們背後站了一個人,名字叫江青。所以,劉、張倆口子已經沒有退路了,只有孤注一擲了。

於是,一場血戰不可避免了。輿論先行。一方高喊「堅決打倒叛徒劉結挺!」、「堅決掃除破鞋張西挺!」 ,一時間,叛徒與破鞋的漫畫立即佈滿成、渝兩地,聲勢十分浩大,不乏黃色養眼之作,諸如張西挺與她的秘書、司機及警衛員睡覺等等;而另一派也不是省油的燈,他們高喊「張、梁、劉、張好幹部,敵人反對我擁護!」、「緊跟毛主席,擁護紅十條!」——完全搶佔了制高點,具有俯射性的殺傷力。

這惹得「紅成」派更加惱怒了。為了還點顏色,他們就在「牛鬼蛇神多如牛毛」的「撬桿」、「砸匪」中打主意,並很快選中並誘捕了「勞改釋放犯」宋立本。不幾日,名噪一時的亡命徒宋立本就被「紅成小將」活活弄死了,弄的方式比貓玩耗子還要瀟灑得多。據「兵團戰報」載,暴徒們先是「下了宋的零件」(割掉鼻子及耳朵),繼是「抽腳筋」(用殺豬刀及鉗子操作),再是「放血」(用尖刀亂戳)並順便割斷舌頭(因他還在喊「毛主席萬歲!」——這口號哪有牛鬼蛇神喊的?!),最後是「放氣」(即一刀封喉),然後就拖到夜空之下,在死者背上挖出一個碗口,注入桐油,置入燈芯,點燃後,即告「天燈」製作完成,據說燃了很久很久,風都吹不熄。(我尚未查到此燈的史料記載,只記得《三國演義》中的董卓被點過「天燈」,那是因為此人惡貫滿盈,禽獸不入,天下皆恨)。

據有幸目睹宋立本這盞天燈的農民講,在黃田壩附近的一塊田壩裡,一朵綠幽幽的鬼火好像燃了大半夜,由於初夏天氣有些悶熱,沒有風,只覺得有一股股怪怪的臭氣愈來愈濃,難聞極了,叫人說不出來有多難聞喲!你說燒瘟豬崽嘛,不像;燒死狗嘛,也不像;哪曉得是在點天燈喲,造孽喲!……有的老人講,就是張獻忠竄來立「大西國」嘛,把「川耗子」殺得血流成河麼,也沒點過天燈啊!

於是,一個文明古國,一方古蜀聖土,就在毛澤東推崇備至的歷代「農民革命戰爭」殺戮遺產的基礎上,把超獸性的野蠻總結成為「鬥爭哲學」並覺得「其樂無趣」之後,「文化大革命」就把這個絕對排斥仁政的「造反文明」推向了極至。在這個「文明」 的祭壇上,無辜的宋立本向他誓死保衛的毛主席作出了最為慘烈而無私的奉獻。其實,他的家庭和歷史,即使用毛時代的尺子來衡量,幾乎也是清白的。一個出身於城市貧民家庭的小混混,只因性格剛烈,喜歡參加群毆,並在九眼橋的一次流血鬥毆中,主動替某「大哥」承擔了致人重傷的罪行之後,就被送到山中「勞教」了兩年,回城時尚未年滿十八歲。僅此而已。但,社會卻排斥他了,不接納他了,除了人世間的白眼外,就只有「勞教釋放犯」的不變稱謂。那年頭都是這樣的,因為勞改、勞教類似一個大染房,儘管二者最初還有點區別,勞改營地有高牆和鐵絲網封閉,兼有機槍和探照燈把守,屬敵我矛盾;而勞教營區則沒有這種設施,據稱是「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專門為五七年的右派量身定作的。但是,當毛認定「階級鬥爭愈演愈激烈」之後,就像把右派擢升到地、富、反、壞「四類分子」之中,統稱「五類分子」一樣,勞改與勞教從此就沒有明顯的區別了。所以,凡經這個「無產階級專政」系列配套機制,諸如各地大小牢獄、城市中的勞改及勞教工廠、山中的勞改及勞教煤礦、公路及鐵路中的地質災害頻發地段(尤其是易發瓦斯的隧洞)等等特殊的「立功贖罪」的場地之後,以及為數最多的深山林場、農場和茶場等等地方「改造」之後,給他們身上染透的顏色乃是永遠洗不掉的。毛時代勞改和勞教的基本功能不是對失足者進行向善教化,而是對他們的心靈與命運進行終身塗毒。民間對他們的習慣稱謂是「山上下來的」,而且永遠是各地公安派出所,居民委員會和治安保衛小組(簡稱「治保組」)的監管對象。這種「治保組」是廣佈於中國民間的一條條惡犬,它們是毛時代暴政吏治的一大創造,可把偌大一個中國都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大監獄。流年經月,宋立本心中積澱的怨恨早就變成了一個炸藥包,遲早都會爆炸的。當時機終於來臨時,當「造反有理」的聲浪不僅令他做夢也想高呼「毛主席萬歲!」時,而且,就在舌頭被割斷之前,浸在血泊中的人體已經高度殘缺變形時,他也是仍在高著呼這句口號……儘管這入魔般地悲壯讓他死得不如螻蟻。

不過,人間還是記得宋立本曾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最後絕唱。那是在皇城壩子召開的「全盤否定二月鎮反」的十萬人大會上,他用鐵的事實揭露了醜陋的「白虎堂」陰謀,以及獄中的虐待與收買。所以,這個「成都街道工業造反兵團一號勤務員」持有的不變鋒芒才令他的肉身被點了天燈,並順便昭示了一個時代的文明水平。

二、最高指示與皇城壩子

宋立本的戰友們一致表示的復仇決心令「省革籌」感到萬分憂慮。全體貨真價實的亡命徒打算抓「紅成」的人來活剮或油炸了,有的還一再炫耀了自已的刀法,像剮兔剮狗剮田雞一樣,保證幹得很利索。

眼看事態即將惡性擴大時,廣播傳出的「無產階級革命派要實行革命大聯合」的最新最高指示好像下了一場及時雨,不,簡直就是滅火劑!使新來乍到的張國華、梁興初兩位將軍終於鬆了一口氣。在全城鑼鼓鞭炮聲中,兩派都爭相在皇城壩子蹦跳起了忠字舞,舉著語錄牌,唱著語錄歌,場面盛大,景觀感人,遂令在場的二位將軍心生靈感:可否在此修建一座「敬祝毛主席萬壽無疆展覽館」並塑造一尊大理石雕像,從此把兩派聯合在毛主席的身邊呢?

他們的這個想法立即得到各方各派和舉城上下的一致擁護,並決定拆毀老皇城。

皇城是啥?皇城乃是老成都心臟地帶人民南路廣場上的標誌性古建築群落,類似北京的紫禁城。如今天府廣場的前身歷稱皇城壩,它是明太祖朱元璋之子朱椿的蜀王廣府所在地。1644年,張獻忠稱帝自立的「大西帝國」亦在此定都,當這個殺人如麻的千古一魔及其短命政權崩潰敗逃時,即將宮闕付之一炬。在當年那場罪惡的亂世烈焰中,獨有巍峨的明遠樓幸甚免焚,另有石獅、城門洞及城樓尚未化成灰燼。清初,首任四川巡撫張德地在皇城殘址上修建了貢院,為朝庭選拔人才。貢院的建築規格與質量雖不及原來的宮闕輝煌,但仍然沿稱皇城,它既是老成都不可或缺和遺忘的聖地,也是不容惡人玷污的文化象徵。所以,當辛亥的共和旭日剛剛升起時,革命軍特將清朝末代總督趙爾豐斬首於此,莊嚴宣告上下五千年的封建帝制,尤其是古蜀大地蒙受的血洗劫難,將從此結束。據史料記載,其時錦官城及周邊的金溫江、銀郫縣、雙流及新都等城鎮的鞭炮完全脫銷了,以「湖、廣填四川」的外來移民為主的川民們,在徹夜的爆竹聲中徹夜歡慶,他們站在封建王朝留下的廢墟上,深情地仰望著天邊的共和旭日,夢寐著「耕者有其田」的安寧日子,響往著即將引領中國走向民主富強的「三民主義」,誓在「歷無饑饉」的西川千里沃野之上首先綻放絢麗的民主花朵。可以這樣講:成都老皇城濃縮著並見證了明、清及中華民國以來太多太多的風雲際會和慘絕塵寰的歷史悲劇,具有極高的歷文物價值,當屬國之瑰寶。

但是,由於事關「紅太陽」,事關比天上太陽更紅更紅的「紅太陽」的「敬祝」問題,有誰敢對夷平皇城一事發出雜音呢?除非你不怕砸爛狗頭!倘若當時真有一個不識時務者,即可堪稱血濺軒轅的民族英雄。但,只有老天爺才敢默默喟歎中國已經沒有這樣的英雄了,中國幾乎連一根骨頭也沒有了——在那時。你莫看那些自相殘殺者一個個都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其實他們都是缺失了思想的佝僂病患者,除了只會隨聲附合「心中想念毛澤東」之外,都只會被別人當作傀儡推去殺人,或被殺,即使他們玩出了不少超過張獻忠的殺人花樣。

1967年6月6日,在成都軍區的支持下,以「紅成」為主的成都地區革命造反總部(簡稱「地總」), 就在皇城壩舉行了異常隆重的破土奠基典禮,其中最為壯觀的一幕莫過於揮著海洋般的小紅書蹦跳著的忠字舞,尤其是小腳女人方陣蹦跳的忠字舞——比之當年張獻砍下三百雙「三寸金蓮」為「大西國」點燃的「蓮花燈」,那昔日的小巫也只可算作仰望今日之大巫了——歷史進步了……

同日同時,由劉、張兩口子支持的「川大8.26」 和「成都工人兵團」 則用槍聲勒令「地總」 立即停工,並以「誓死桿衛」的名義不准對方搶去這份「三忠於」(即無限忠於毛主席、無限忠於毛澤東思想、無限忠於毛主席革命路線)的頭功。於是,很像一條條吱吱發響的引信子,在積澱著歷史血泊的皇城壩子上,和鄰近的大街小巷中,武鬥就隨之不斷了,而且且步步升級……

憑籍著「文攻武衛」(江青語)和「小青年喜歡玩槍」(毛語),以及其它讚美殺戮的表態,諸如副帥林彪的「好人打好人,誤會;好人打壞人,活該!」等等,雙方就把各自搶來的,或「搶來」的步槍、卡賓槍、衝鋒鎗、機槍、迫擊炮及手榴彈等等,扛到皇城壩子來了,在高音喇叭的盡情咒罵中,著實「玩」了一個夠。傀儡們為了用血腥與野蠻爭相向著同一個人表白忠心,搶下頭功,很快就把一場醜陋而邪惡的現代宗教戰爭定格為永恆的卑鄙與無恥:類同爭食「活佛」屎尿的宗教徒,在卑賤的虔誠與愚昧之中完全喪失了做人的尊嚴。於是,在這場血流難止的皇城壩子的爭寵戰役中,以及涉及爭寵的各個戰區裡,那就活該百姓遭殃,任其民怨沸騰了。從此,母哭子,子哭父,妻哭夫的景象就與戰火硝煙結伴相行,迅速籠罩四川全境,包括人跡罕至的橫斷山區和高寒草原……

在上述始料未及的情勢下,張、梁兩將軍的靈感與決定已完全無濟於事了,全川各地都在忙於「文攻武衛」了。自空前有趣而壯觀的重慶「紅港海戰」暫告段落後,戰事的焦點已漸漸移到了宜賓和瀘州沿江一帶。由於這兩市(尤其是宜賓)乃是劉、張兩口子的發跡地與落魄地,故江青稱之為「解決四川問題的突破口」,遂使戰事在川江兩岸進行得異常慘烈……

俟至1968年5月四川省革命委員會成立後,才在「革委會」的統一領導下進行了「萬歲館」的重新選址與規劃,並更名為「毛澤東思想勝利萬歲展覽館」,但仍然簡稱「萬歲館」。此次初選的新址已挪出了皇城壩子,擬敬建在人民南路四段省博物館內。這令心存良知的人們偷偷高興極了——皇城可望倖存了。但天有不測風雲,正當同年11月5日隆重誓師動工時,卻不知哪幫王八蛋竟搶先發出了這樣的抗議:

「選址是大是大非的事情!把萬歲館修在南郊,偏離市中心,不僅使革命群眾參觀不方便,而且更為嚴重的是把毛主席塑像規劃成坐東朝西,在方位上存在嚴重的政治錯誤!」

此論一出,朝野皆驚。嗚呼,明初的明遠樓和清初始建之貢院樓——咱巴蜀心臟上的老皇城——又是在劫難逃了!

緊接著,張、梁、劉、張等人於11月28日赴皇城現場再度審查了敬建設計方案後,當即指示道:

「要突出光耀無際的毛澤東思想。要莊嚴、宏偉、氣勢磅礡!」(《工地戰報》)。該小報又稱:

「這一光耀萬代的宏偉建築,將是全省最高最大的建築,全川7000萬軍民都為這項偉大的敬建工程歡欣鼓舞!連日來,許多單位和部門的革命職工敲鑼打鼓前來請戰。守衛在邊防哨卡的解放軍戰士,戰鬥在工廠和農村的工人和貧下中農,紛紛寫信、發電報,萬分踴躍地要求為敬建工程貢獻力量,以表達對最敬愛的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四無限』 :無限熱愛、無限敬仰、無限崇拜、無限忠誠!」 。

1968年12月1日上午(請歷史記住這個日子),皇城古建築群落就在陣陣巨大爆破聲中灰飛煙滅了。當月3日《工地戰報》(第4號)對此舉用了通欄紅色標題《紅心奮勇摧毀千年城堡 赤膽全為敬愛領袖毛主席》作了如下描述:

「本報訊 12月1日上午,舊皇城大門洞的左右兩側寫著『奮起毛澤東思想千釣棒,徹底砸爛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李井泉及其同夥的獨立王國!』、『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高標準高水平高速度完成敬建工程!』的大幅標語。工人們懷著對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深厚階級感情,把劉少奇、李井泉兩個害人蟲紮成草人,推進他們的墳墓舊皇城洞內。報警器一聲鳴,這個相傳三國時代(?)的皇城舊址,明、清重修,李、廖死黨搞獨立王國視若珍寶的皇城,徹底土崩瓦解,永世不得翻身。頓時,觀看的數萬革命群眾歡呼雀躍,高呼:毛主席萬歲萬萬歲!」

《工地戰報》又訊:「12月12日上午,在剷平的皇城舊址上,又一次舉行了3萬人參加的『三忠於』 誓師大會。接著,10部掛著忠字禮花的打樁機同時開動,場面極其壯觀。」

《工地戰報》再訊:「在敬建過程中,施工單位邊施工邊開批判會。天天例行『早請示、晚匯報』 。凡開批判會時,就會把稻草人劉少奇、鄧小平、李井泉等投入烈焰濃煙中,頓時口號震天,並向毛主席畫像舉出一片小紅書,信誓旦旦:『為了向您敬獻忠心,我們可以犧牲一切!』 」

經「晝夜奮戰」後,毛的巨型雕像過了1969年元旦不久即基本竣工,尺寸頗有考究,「四川日報」為之作了詳盡介紹,其核心內容是:正方形基座投影邊長7.1m是象徵中共生日 ;基座四面各7朵葵花則象徵(當年)四川7000萬人民(不含地富反壞右等階級敵人) 心向紅太陽;四面的三層台基則象徵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三個里程碑;毛大理石雕像高12.26m,則象徵他面世的月份和日子。可謂匠心獨運。

再經「晝夜奮戰」後,「萬歲館」終於在1969年國慶前夕落成。館與雕像相得益彰。館前正門大廳的四根花崗石圓柱頗有力度,高高地支撐著象徵光焰無際的弓形橫樑,守望著雕像的後背與屁股,以示「四無限」 。若從天上鳥瞰,「萬歲館」的整個平面佈局是一個「忠」字,主體部份呈「中」,當中一豎是東方紅展廳,毛像基坐周邊檢閱台構成「心」字,其像恰是「心」中一點 。匠心縝密之極。

據報載及廣播講,在毛像及毛館的整個敬建過程中,「不僅省內轟轟烈烈,而且波及到省外。為做毛主席像的模具,從河南調集30噸石膏粉時,三門峽市作了總動員,郊外農民踴躍拉架車趕馬車,僅半天就全部彙集到火車站。按當年鐵路運輸規章,所需車皮須先由成都鐵路局向鐵道部申報,再由鐵道部研究批轉給鄭州鐵路局,然後經該局最後批轉給洛陽分局。在通常情況下,獲准安排再快也需一兩月。但此次不僅一反常規,貨到啟程,而且還是鑼鼓喧天,小腳老奶奶們也趕來大跳忠字舞,歡呼送行。另外,省內宜賓地區向『萬歲館』敬獻了大量珍貴的楠木和白果木;雅安地區則在寶興縣大量爆破開採白色大理石(該縣是大熊貓主產地,現為重點保護區—作者),專門修路運到雲南省去加工打磨,然後由成昆鐵路運回成都。」

另「據不完全統計,來『萬歲館』參加義務勞動的單位約有170個,人次則無法統計。日日只見紅旗招展,幹勁沖天。」

「萬歲館」於1969年10月1日正式開館,首展主題名為《打倒新沙皇!》。二展主題待定。
在開館前夕,川報及川台總結性地盛讚道:「廣大革命人民一旦具有威力無窮的毛澤東思想後,就會化作一顆威力無窮的精神原子彈,足可創造一切人間奇蹟!」其具體例證之一是:「在聲聲爆破之後,僅半月就完成了通常需半年才能完成的破四舊折除任務。」 之二是:「不到一年時間就建成了這一光耀萬代的宏偉建築!」 ——當然,這力量的源泉也同不斷焚燒劉少奇、鄧小平、李井泉等稻草人代表的「反革命修正主義的深仇大恨」不無關係,就不知這三人的魂魄化作濃煙登上了幾重天……

三、「萬歲館」風雲及趣聞小記

無論好歹,這個功蓋千秋帝業的「萬歲館」還是留下了不少遺憾的,而且與日俱增著——儘管各路勞動大軍可在獵獵旌旗的率領下,很快就在皇城大壩子上空寫出了破壞二字,也絕對超過前人張獻忠對皇城建築群落的焚燬,並很快為另一位也是從延安走出來的人樹立起了末代皇帝的空前威嚴,但是,難料的世事卻不斷地令頭頭腦腦們感到十分尷尬了,令他們十分(不是九分)地難以應對。例如——

1971年9月13日,恰過春秋二載,誰知毛的最最親密的戰友,上了黨章的接班人,一直受到舉國「敬祝身體永遠健康」的那個副統帥,竟會叛正帥而飛向長天「叛逃」,摔死在異域大漠了,這就十分(不是九分)地令人犯難了,因為題刻在毛像基座上的「偉大領袖偉大統帥偉大導師偉大舵手毛主席萬歲」 一排金光閃閃的頌辭就顯得十分難辦了。經反覆研究後,還是決定首先把基座封閉起來,趕緊悄悄把字刮掉。當此事尚未完畢的時候,屬於上了「賊船」的梁興初將軍已是不知下落了。又如——

從毛像站立的頭天伊始,它的兩隻大耳朵就成了麻雀窩,寬闊的腦門子與更加寬闊的兩個肩膀不僅成了燕子與鴿子的最佳休憩地,而且還成了鳥兒們濫施糞便的理想場所。小精靈們常常把聖上的尊顏弄得丑不堪言,話像川戲變臉。為了堵住這個降自冥冥中的天嘲地諷,每年只好等到春燕帶上兒女們飛走之後,就搭起鐵架,圍個實實嚴嚴,為它挖耳,為它洗臉,為它洗澡,就像如今保護天安門「紀念堂」的腐屍不致更加腐爛。與當初相比,好在如今還是省去了「三忠於」、「四無限」、燒草人和忠字舞等等儀式。其實,改革開放後,四川省府及成都市府的歷屆領導班子卻忽略了一項巨大的潛在商機。

試想想,倘若再現當年圖騰場景,定在每年12月26日,可肯定超過各地身著漢服或唐裝的人文景點,會招徠更多的旅遊團隊。我認為當下為時未晚,無妨試試。我就替你們先打一個廣告了,說不準這個圖騰景觀還會漸漸與英國白金漢宮的古典換崗儀式相媲美,換得大把鈔票的,關鍵是要操作得當並防止落入個人腰包。近年來還有一條好消息,毛的耳窩裡已經沒有麻雀窩了,曾被他極端憎恨而未在「大躍進」徹底消滅的「四害」之一的小麻雀們,不知咋的,彷彿一夜之間,竟霍然從四川盆地消失了,據說牠們都遷陟到了川西高寒草原,寧願在禿鷲的捕殺中與嚴寒中生息繁衍,而不願留在祖祖輩輩的生息地了。這是為甚麼?簡直是個謎。後經南充師範大學生物系專題組苦苦追蹤數年研究後,才得出了一個十分驚人的結論:是農民們對稻田濫施的農藥毒殺了不少小精靈,最終才把牠們趕跑了,儘管並無惡意。可惜這條喜訊來得太遲了,未能為 「大躍進」中的「除四害」增添一抹靚色,只替聖上免卻了耳窩之癢。僅此而已。

四、關於「萬歲館」的終極功能

近四十年來,無論哪個節日(包括毛澤東橫空出世的12月28日),不知啥原因,從未有人在他腳下獻過鮮花、敬過香火(儘管他還有不少虔誠的老粉絲及盲從的新粉絲)。他在風吹雨打中顯得十分孤獨,站得也很辛苦。而他身後的「萬歲館」麼,即傾盡當年全川財力民力鼎立起來的這座「光耀萬代的宏偉建築」麼,自改革開放後,已變成了綜合性的商品市場了,或舉辦全國商品交易會,或作年貨選購中心,熱鬧非常,尤其在每年新年前半月,可謂人潮如織,決不遜於「敬建」時的忠字舞和焚燒稻草人。每當街坊鄰里年年相互口邀「快去萬歲館」時,只是為了在令人看得眼花繚亂的貨物中,尤其在豐盛異常的「進口貨」中,挑選稱心的年貨而已,諸如峨眉、青城、天台、西嶺及龍門等各地山區前來展出的老臘肉等等,但已無絲毫政治含義了,儘管穹頂及壁頭上的紅星、畫像及各條「萬歲」還在。

不過,在像、館之間,尤其在十多公尺高的塑像前,與政治有關的事件還是有過兩次的,一次是1989年5月中旬至6月上旬「反官倒、爭民主」的各校學生示威與絕食靜坐;一次是1997年2月19日鄧小平去世後的自發悼念活動……

悖論仍在如今的「天府廣場」糾結著,與鄰近的「辛亥保路運動紀念碑」牽出了一串長長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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