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反彈的彎枝與巨無霸

———談藏漢兩族的民族主義

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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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5月10日訊】上個世紀初,在中國義和團轟轟烈烈地鬧過之後,正在崛起的日本也刮起了民族主義風暴。一個寂靜的傍晚,正在日本訪問的泰戈爾佇立在橫濱郊外,發出深沉的感歎:

「我知道在榮譽失去尊嚴和先知者成為一種時代錯誤時,在淹沒一切聲音的聲音就是市場的喧嘩時,一個人在一群身強力壯的競技者當中被稱為理想主義者是多麼危險。……」

◎在千夫所指之下堅持言說

一個世紀過去,今天想要逆民族主義狂潮為弱小民族說話的人,其處境仍然危險。多年來關注西藏,本人被斥為「千夫所指的女人」,我的博客裡留下中國同胞大量下流汙穢的辱罵。我的兩位朋友同樣因為寫作,面臨著可怕的威脅。

一位是現居以色列的四川女詩人唐丹鴻。因為曾在西藏拍攝過記錄片,丹鴻與唯色成了好友。在西藏三月騷亂發生後,她寫了一篇文筆優美感情真摯的文章:《她的痛楚,我的恥辱》,以自身經歷敘述西藏。她因此遭到大漢族「愛國者」發佈的網絡「人肉通緝」。

另一位是新西蘭《新報》主編陳維健。在一些留學生發出針對西藏要打要殺的暴力言詞時,富有社會責任感的維健寫了《就西藏問題給中國留學生的一封信》,給予善意的開導和規勸。但他本人很快就遭受到暴力言詞的攻擊,被列為「必要除之而後快」的「狗日的漢奸」。

對此,陳維健說,寧可死在槍子兒下也要繼續言說。在這股頂著「愛國」名義的狂潮繼續發酵之際,重讀英國著名的自由主義哲學家以賽亞-伯林的有關論述,筆者不能不承認到:民族主義仍然是這個時代裡最具影響力的力量之一,它可能影響我們所有人的命運。

多年前,達賴喇嘛在接受筆者的採訪時說:「中國人有自己的民族意識,藏人有藏人的民族意識,重要的是兩個民族的團結。」那麼,中藏兩族的民族主義到底有何區別?它們在什麼情況下可以相容並團結?

◎西藏:被強力扳彎的樹枝要反彈

儘管經歷過歐洲極端民族主義的血腥慘烈,伯林還是認為,民族主義不能一概而論,它「既符合於人類好的志向,也符合於人類壞的志向」。尤其是在民族主義誕生之初,它具有一種樸質的正義性。

在這次拉薩事件中,藏人呼喊的口號中有一句特別令人難忘:「我們是被你們在49年前殺死的人的靈魂!我們不怕死!你們現在殺了我們,我們還會再回來的!」(《阿什:一個藏人親歷的拉薩》)這句口號反映了藏人的生死輪迴觀,更是一個弱小民族對外族殺戮掠奪的悲憤控訴。

這就是伯林提及的「一種受到傷害的民族精神」。伯林比喻說,這就像一根被強力扳彎的樹枝,一旦放開就會猛烈地彈回去。「彎枝」(benttwig)的隱喻說明瞭,沒有一個民族能夠長期忍受外來勢力的征服和羞辱,它們遲早會有無法控制的反彈,來回應曾經遭受的欺淩。

按照伯林的劃分標準,西藏人的民族主義可以稱為「和平的民族主義」,因為它所要求的無非是文化自決,真正的自治,這些都是非進攻性的。伯林說:「民族主義通常源自人性尊嚴受傷害或遭淩辱的感覺,源自得到承認的要求。這一要求無疑是推動人類歷史的最強大力量之一。它或許採取了可怕的形式,但作為一種情感,它本身並非不自然或令人反感的。」

民族受傷受辱,是產生民族主義的一個主要原因,根據伯林的分析,民族主義的興起還有「社會變遷」作為重要前提。王力雄在《我為何對瑪曲發生的「打砸搶燒」不驚訝》一文中,就談到他二十年來幾次去瑪曲遊歷,發現那個傳統藏區今天幾乎不剩一點藏族痕跡了。這樣顛覆性的變遷,令藏人不得不為他們的信念及生活方式,向相對立的勢力做出反抗。

行文至此看到一個報導,因為抗議當局「愛國主義教育」活動遭到軍警鎮壓,西藏曲龍尼姑寺的一位尼姑自殺身亡。儘管藏傳佛教教義反對自殺,但最近一再傳來藏族佛教徒自殺抗議的消息,可見這個現實令一些藏人覺得生不如死。如果這樣下去,藏人本無進攻性的民族主義演變為進攻性的,也就不是那麼難以想像的了。

◎中國:巨無霸的民族沙文主義

對西藏人來說,中國大漢族勢力是一個自以為文化更先進的、更優越的外來勢力。這個勢力在軍事和經濟方面強大無比,對西藏民族存亡的威脅可以說是致命的。因此,用單純的「民族主義」一詞來定義它已經不夠。

富有侵略性的民族主義也被稱為「沙文主義」。民族沙文主義者一般都是對自己的民族感到過分的驕傲,因此看不起其他民族,帶有極偏見的情緒。他們把本民族的利益看得高於一切,唯我獨尊,損人利己,就如泰戈爾所譴責的:「巨無霸的自私自利」。

是什麼原因,使一百年前還是積貧積弱的漢民族,成為藏人眼中滅絕它民族文化的沙文主義者?回顧歷史,漢民族曾在清兵入侵、鴉片戰爭及後來的抗日戰爭中飽受屈辱,但那些創傷已經時過境遷,今天,滿人已經被漢人全部同化,日本早已投降示好,昔日八國聯軍的後代,已經和中國人成為生意上發財的好夥伴。大漢族還有什麼恥辱需要報仇雪恨?

因此,當今喧囂的中國民族主義並不屬於「雪恥型民族主義」,並不具有值得同情的合理性。這種民族沙文主義在目前造成險惡而複雜的局勢,這要歸功於催生它、操縱它的中國統治者。

共產黨在其殘酷統治時期給中國造成的深重傷痛和恥辱,已經被人們選擇性地遺忘。近年來中國經濟進入高峰,成為新興的超級大國,當局通過一切文化手段,給具有暴發戶心態的中國人,灌輸有關「強漢盛唐」的輝煌回憶,這就像鴉片一樣激發起「中華帝國」復興的夢幻,從而構建了當今中國盲目而狂妄的民族沙文主義。

在海內海外五星紅旗招展、吼聲震天之時,筆者想起泰戈爾的沉痛之語:「在這種麻醉劑的作用下,整個民族可以實行一整套最惡毒的利己主義計劃,而一點也意識不到他們在道義上的墮落。」

◎優秀的民族主義者不憚批判自己

最優秀的民族主義者往往不憚於批判自己。魯迅就曾抨擊中國人向來是「合群的愛國的自大」。由於偏執的、具有進攻性的民族主義違背自由原則、踐踏人權並造成災難,因此,有良知的知識份子一直是極端民族主義的批評者。例如泰戈爾就曾說:「只要一息尚存,我將不會容許民族主義戰勝人性。」

但我們所主張的自由人權等普世價值,目前似乎敵不過愛國主義者的狂熱呼喚。西方學者將前者定義為為「普遍善意」,將後者定義為「對自己所屬民族的天然偏愛」。他們認為,這二者可以調和,具有互相包容共存的可能性。但從當今的漢藏衝突來看,由於強大民族的統治者缺乏善意,二者的包容還很遙遠。

歐洲在經歷極端民族主義的血腥慘禍之後,痛定思痛,今天走向各個民族平等融合的歐盟,基本上消除了民族主義猖獗的環境。只有中國知識份子不放棄自己的話語權,以自由的、人性的言說,去抵制愛國愛黨的「狼奶教育」,使中國民族沙文主義轉化為具有普遍善意的和平型民族主義,西藏問題才有一線希望。@

──原載《開放》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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