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临别的礼物》 (12)
当他们抵达码头时已经很晚了，约翰把船绑住，威尔则把齿轮收好。他们把所有的东西都弄好后，两个人一起走下码头。走到半路，威尔停下来转向他的朋友。
“我们都不要告诉别人有关那条鱼的事情吧。”他说。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会懂得。”
“我不确定我就懂。”约翰回答。
“就当作为我而做吧。”
约翰犹豫了一下。“好吧。”他说。
他们在码头的尽头分开，然后威尔爬上山坡回到家。他把钓竿留在门廊上，走到厨房，把空篮子放在角落。他父亲正坐在餐桌旁看报纸，而他母亲则在火炉旁炒菜。
“你回来得晚了。”她说，因看到他而松了一口气。
“我们走得比我预期的还远了些。”威尔静静地回答。
“有什么好运吗？”他父亲透过报纸问他。
威尔耸耸肩。“那要看你所谓的好运是什么意思了。”
“这样啊，我们这里的人一般都把捕到鱼称之为好运。”
“那么，我们没有任何好运。”威尔回答着，没有详细说明什么。
“那么，跑掉的那一条大的呢？”他父亲微笑地说。
威尔凝视着他父亲，脸上带着一种严肃的表情。“或许，有时候让大鱼溜走反而更好。”他说着，转身上楼到他的房间。
他父母对看了一眼，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当夜晚威尔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窗外闪烁在夜空中的星星时，他了无睡意。他的手臂疼痛，想着那条鱼正在海湾某处，慢慢地在黑色的深海中游着。他又再度看到那双曾经探入他灵魂深处的眼睛，他试着过滤它的感觉，然后，他明白了那是什么感觉。他不只是深爱着他周遭的人，而且是爱着整个世界。鱼、树、海湾，还有天空，这一切好像都融在一起了。然后，他觉得自己像气球一样在夜空中飘了起来，地球因为距离的关系变得愈来愈小，直到变成了一点闪烁的光，就像他头顶上的星星一样。他侧转过身，闭上眼睛，想到海湾就近在身边，心里觉得很安心，于是慢慢地沈入睡眠。
道维斯先生讲完了他的故事时，雨停了，夜色也已经漫进屋里。当他们两个人坐在微光中幽暗的书斋时，谁都没有讲话，两人视线同时落在壁炉旁发光的外套上。乔吉仍可以听到外面的风卷过屋子的声音，但它现在轻柔地像叹息声，完全失去了之前的那种强大的威力。过了几分钟，他把笔记本阁上，轻轻地从后门走出去。他走出去的时候，道维斯先生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他还沈湎在他的回忆里，眼睛正深深地凝视着将熄的余烬。
外面变得更冷了，乔吉走下台阶时，拉紧他的外套，然后抬头看了一下夜空。云正在散去，他可以看到星星开始出现了。他走到房子的一个角落，靠在一棵橡树的树干上，越过去看着海湾。
乔吉想到独自一个人坐在屋内的火炉旁的老人。以后我会回忆什么、记得什么？他想着。我会告诉别人什么样的故事？那个鱼的故事是如此地简单明了，他想，然而我的人生却是除了那样之外，什么都有可能。
当他看着时，月亮拨开了残云露出光亮，低挂在西边的天空上。月光反射着水，使得海湾看起来一片辉煌亮丽。
他走回自己的车子，把车子发动，转了个小圈开出去。当他把车开在路上时，车灯切过黑暗，使车道两旁的树投射出长长的黑影。
六 家乡的信
“今天外头是个好天气，所以，赶快精神焕发地起床吧！你，贪睡鬼，现在是摇滚的时候了！这里是WBCH 96 FM，现在是清晨六点半，来点起床音乐如何？让你可以快起床！”随着一只公鸡的啼叫声，披头四合唱团开始唱起“早安，早安”。
乔吉伸过手去把他床边的收音机闹钟的按钮按下去，翻了个身继续睡。他梦到了那条大鲢鱼，把大鲢鱼的故事和老人借给他那本书的故事串在一起。
“乔吉，”他妈妈在楼下大厅叫着他。“你起床了没？”
他试着把脑袋中的东西赶走，因为他并不指望那些东西可以让关在教室一整天的他感觉好些。
“我现在必须去工作了，”她敲着他的房门说。“你起床了吗？”
“我起来了。”他说着，翻过身看闹钟。然后坐在床上，用掌心揉着眼睛。
“不要忘了在上学前把垃圾拿到街上去，”她说完，耐心地等他回答。“乔吉，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到了！”乔吉气冲冲地回答，随即就后悔了。
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沉默之后，他听到她的鞋子在木头地板上发出的刺耳卡哒声，然后，是后门被关上的声音。他独自地躺在那里一会儿，然后，把自己的身体拖下床去冲澡。
“喂，乔吉，我听说这个周末就要涨潮了，你要不要去？”克里斯问，当时他正把他的盘子从乔吉前面拿过去、跨过椅背晃着一条腿。
这家餐馆现在和平常一样，高分贝地交融着秩序和混乱。乔吉和其他的十几个冲浪者一起坐在桌子前面，一如往常的，话题仍是海浪。
“我正在考虑，”他回答。
“去防波堤那里如何？我们已经好久没去那里了。”克里斯说着，急着把他的汉堡和炸薯条叉起来。
乔吉坐在那里，一手拿着番茄酱，一手拿着他的汉堡。他用一种痛苦的表情低头看着他盘子里那块松软的小馅饼里头的肉馅：
“这是什么？”他用手肘碰了碰坐在他旁边的男孩，指着他的盘子问。（待续）
书名: 临别的礼物
新苗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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