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1月04日訊】(新紀元週刊記者潘美玲採訪報導)編者按:秉著「人不能兩次走進同一條河流」的謙卑態度,乙肝病毒的發現者巴魯克.布隆伯透過不斷地研究,終於研發出乙肝疫苗,不僅大大地降低了全球乙肝病毒感染率,也幫助無數國家的醫學走向現代化。
據世界衛生組織報告,全世界估計有二十億人攜帶乙型肝炎病毒(HBV),其中一點二億在中國。
被稱為「乙肝大國」的中國大陸,目前有三千萬乙肝患者。乙型肝炎病毒的傳染性比愛滋病毒高五十至一百倍,傳染途徑和愛滋病差不多,主要是通過母嬰傳播、性傳播和血液傳播的。而重複使用針頭是血液傳播的主要隱患,也是造成愛滋病和乙肝病毒感染的主要途徑。
四十三年前(1967年), 美國科學家巴魯克.布隆伯格(Baruch Blumberg)發現了乙肝病毒,後來又發明了乙肝疫苗,在全世界產生了深遠影響,被稱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醫學成就之一。截至2006年12月,全球一百六十四個國家實施乙型肝炎病毒疫苗接種,大大降低了乙肝病毒感染。
然而今天,乙肝病毒在中國仍然高居不下,中國仍然是「乙肝大國」。雖然亞洲地區的人口比世界其他地區的人口更容易攜帶乙肝病毒,但同是黃種人,日本人和韓國人攜帶乙肝病毒的機率就沒有中國人這麼高。據報導,日本某縣政府因不令行禁止重複使用針頭,而造成數人通過血液傳播而感染了乙肝病毒,被乙肝人士告上法庭並敗訴。而在中國,乙肝病毒的傳播正像愛滋病一樣肆意氾濫。科學的進步和發展似乎也無法解決社會問題和人為的因素。
針對乙肝的問題,本刊記者走訪了因發現乙肝病毒而獲得1976年諾貝爾醫學獎的巴魯克.布隆伯格。布隆伯格出生於紐約,是美國第二代移民,父母均是來自東歐的猶太人(父親是立陶宛人,母親是俄羅斯人),他從小上教會學校,在學校裡除了學習世俗的課程外,每天還閱讀希伯來文舊約, 並花數個小時討論聖經中的內容。以下是採訪的精華整理。
發現乙肝病毒純屬偶然
《新紀元》問(以下簡稱問): 您是怎麼發現乙肝病毒的?
布隆伯格答(以下簡稱答):這是一個出乎意外的發現,是我沒有想到的。在父親的建議下,我在1947年進入哥倫比亞大學學醫,對醫學人類學產生濃厚的興趣。
我最感興趣的問題是「為什麼有些人會比另外一些人更容易得病?」人生活的環境,生活習慣,人種之間不同的文化和沿襲下來的一些特質,是否某些人群或人種更容易或更不容易得某種病?這之間是否有什麼關係? 為了尋求解答,我開始到世界各地進行考察和探索, 並採集大量不同人種的血液樣本回來進行研究,我想從這些樣本中尋找基因上的不同,然後研究這些不同是否和某種疾病有關。
由於當時沒有足夠的技術來分析血液樣本在基因上的不同,我和我的醫學同事 就把研究對像轉移到血友病患者身上,因為血友病患者接受別人的輸血, 會接觸到不屬於他們自己的血清蛋白(來自於捐血者)。由於這種接觸,血友病患者的免疫系統會產生對抗捐血者血清蛋白「抗原」的「抗體」,因為抗體可以鎖定特定的抗原,我就利用血友病患者血液中的抗體來測試從世界各地採集來的樣本,尋找抗原和抗體的配對。
有一天,我們發現了一個不尋常的配對:一位紐約的血友病患者的抗體和一位澳大利亞原住民血液樣本的抗原。經過大量的研究和臨床觀察,最後終於確認「澳大利亞抗原」與乙肝的聯係。乙肝病毒就是這樣被發現的。兩年後,我和我的醫學同伴米爾曼(Dr. Irving Millman)發明了米爾曼乙肝疫苗。乙肝疫苗是世界上最廣泛使用的疫苗之一。在乙肝病毒高發地區,疫苗的接種大大地降低了乙肝病毒攜帶者的人數,在台灣,疫苗接種後的十年裡,肝癌發病率下降了三分之二。
首次造訪「乙肝大國」
問:發現了乙肝病毒後,您最難忘的經歷是什麼?
答:是1977年我首次訪問中國,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旅行。70年代中期,在意大利佛羅倫薩舉行的一個國際癌症會議上,我看到一份報告,上面提到肝癌在中國的發病率很高,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們最早的研究也顯示,亞洲和太平洋地區是乙肝病毒的高發地區。那時候我們正開始和一些國際製藥公司開發疫苗的工作,我非常希望有機會去中國訪問,把關於乙肝病毒的研究和疫苗發展告訴中國的醫學工作者,這將會給中國人預防和治療乙肝、慢性肝病和肝癌帶來很大的幫助。
當時美國和中國還沒有建立正式的外交關係,1974年2月尼克松總統和夫人訪問中國,但是那以後也沒有互派大使,並直到1979年1月1日美國和中國才建立了正常的外交關係。在此期間,只有一個聯絡處代表(處長就是後來的喬治.布什總統)。
1976年我獲得諾貝爾獎後,收到了中華醫學會的邀請,邀請我去中國訪問。1977年10 月7日,我經由日本東京飛到北京,開始了為期3周的訪問。
在中華醫學會代表和一個共產黨官員的陪同下(你知道那個時候,西方人到中國都是要受到共產黨官員的嚴密看守的),我訪問了北京、上海、桂林、廣州、杭州等地。我的日程安排得非常緊張忙碌,坐火車、汽車、飛機、船、行腳,從一個地方趕到另一個地方,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安排給我很多的醫學工作者講座,會場裡坐滿了人,每場都有好幾千人,講座長達三個小時甚至更長。我給他們介紹乙肝病毒的最新研究進展,及血液測試的程序,並給他們提供乙肝疫苗的生產和使用信息,還幫助他們與研製生產乙肝疫苗的製藥公司如默克公司聯繫上,提供生產乙肝疫苗的專利和授權,允許默克公司在中國境內生產疫苗。
這次中國之旅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在後來的幾十年裡,我在美國和英國遇到很多來自中國大陸的醫生來訪問和實習,他們中有很多人都親自參加過我在1977年在中國各地舉辦的講座,還有一些年輕的中國醫生告訴我,他們從上一輩那裡聽過我1977年訪華的事情。
我有晨跑的習慣,在中國訪問期間,我也是天還沒有亮就起來跑步,這是唯一沒有共產黨官員「陪同」監視的活動。在大街小巷跑步,讓我有機會看到普通中國人的日常生活,這也是我最感興趣的,研究不同人種的生活環境、生態狀況等。
那時人們都穿著毛式的軍裝,無論走到哪裡都感到政府的嚴密控制。中國人剛剛擺脫「四人幫」和「文化大革命」,陪同我的醫生也會告訴我他被「插隊」「下放」的經歷。
幫助台灣、印度發展疫苗
問:請問您發現乙肝病毒後,對亞洲其他地區的影響為何?
答:在去過中國之後的第二年,也就是1978年,我訪問了台灣。儘管當時疫苗在台灣還沒得到測試或批准,台灣正準備接種疫苗的計畫,我參觀了台灣的血庫,對他們的檢測設施和數據管理印象非常深刻。
我問他們是如何處理化驗呈 HBV陽性(攜帶乙肝病毒)的血液抽樣的,他們說,儲存一段時間後扔掉。我建議他們購買深度制凍器,存儲分離後的血漿,等到開始生產疫苗時,它們可作為用來製造疫苗的表面抗原的來源。在那時,我們已經從乙肝病毒攜帶者血液中的表面抗原顆粒中發明製成了疫苗。
八年後,當我再度訪問台灣,又被邀請參觀了台北捐血中心,他們告訴我,他們按照我的建議,儲存了載體血清,然後賣給製造疫苗的廠商!我還很驚訝地在台北捐血中心的一面牆上看到我的一張相片,紀念我上次對台灣的訪問!台灣在疫苗的接種後的十年裡, 肝癌發病率下降了三分之二。
1986年我訪問印度,見到了印度總理拉吉夫.甘地(Rajiv Gandhi)。我向他介紹關於肝炎的研究工作,他對醫學的重視程度給我留下深刻印象,我建議他在印度廣泛生產疫苗,並在印度生產一次性針頭,因為一次性針頭是防止傳播乙肝病毒、愛滋病毒、丙型肝炎和其它經由血液傳播疾病的最重要措施(當時印度還沒有生產一次性針頭的設施)。我還建議他在全國範圍內檢測乙肝病毒。後來我得知,印度加速了乙肝疫苗的接種工作。
有一天,印度克塔克市SCB醫學院的院長S.P. Singh來信告訴我說,他所在的城市將把我的生日——7月28日定為「乙肝消滅日」,後來這一紀念日又擴展到印度其他各地。
73歲開始探索宇宙天體和生命起源
問:您在73歲的時候,開始探索宇宙天體的生命起源?
答:是的,這也是超出我預料之外的。1998年,我在史坦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任教的時候,被邀請參加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在加州艾姆斯研究中心舉辦的天體生物學研討會,和數百名科學家們一起探討很多問題,例如,生命是起源是什麼?我們是否是宇宙中唯一的生命?地球上生命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的?宇宙其他地方的生命的未來是什麼樣的? 如果生命離開產生他來源的星球會怎樣?死亡是怎麼回事? 這些問題不僅是科學家所關心的,也是宗教、哲學、倫理等共同關注的話題,我對這些問題也有濃厚的興趣。
幾個月後,我和另一位諾貝爾獎獲得者理查德.羅伯茨(Richard Roberts)被邀請共同主持一個研討會, 不久,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局長丹尼爾.戈爾丁(Daniel Goldin)邀請我擔任新成立的美國宇航局天體生物學研究所所長, 我曾多次陪他一起乘坐「美國航空航天局一號」(NASA One)飛機去肯尼迪太空中心視察航天飛機的發射。
NASA 是在美國前總統艾森豪威爾簽署的一個法案下創立的一個機構,負責美國的航空科學及太空計畫。在美國航天局工作的五年多時間裡,不斷地挑戰著我智能的極限,我要和來自各個學科的專家打交道、飛行員、宇航員、天文學家、宇宙學家、地質學家、海洋學家、古生物學家、高層政府官員等。對於我來說,在七十多歲的時候還能經常接受智力上的挑戰, 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
人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宇宙的一切
問:離開NASA後,您又去哪裡了呢?
答:離開NASA後,我被推選為美國最古老的科學學者協會——美國哲學學會(American Philosophical Society)的主席,這是1743年本傑明.佛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在費城創立的,推崇對人類社會有用的知識,是當時北美知識啟蒙的中心。本傑明.佛蘭克林和美國總統托馬斯.傑佛遜(Thomas Jefferson)曾擔任這個協會的會長,美國的開國元勳,如喬治.華盛頓(George Washington)、約翰.亞當斯(John Adams)、亞歷山大.漢密爾頓(Alexander Hamilton)都曾是這個協會的會員。協會的圖書館裡收藏著很多建國時間的珍貴史料,如托馬斯.傑佛遜手寫的獨立宣言的草稿,佛蘭克林的手抄憲法等。這個協會大約有來自全世界的一千多名有成就的科學家和學者,會員們視自己是「自然哲學家」。
問:您一直從事科學相關研究,請問您對科學的看法如何?
答: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有一句名言「人不能兩次走進同一條河流」,就是說,河水是流動的,你每次踏進河裡,接觸的都是不同的新河水。科學也是這樣,用實證科學的方法去探測一個假說的時候,每次都會有產生新的數據,然後產生新的假說,然後再去探測新的假說,再產生新的數據。
我們未知的世界是無窮盡的,當你知道越多的時候,你會發現你未知的領域也更多,你永遠都無法預知你會有什麼新的發現,我們也永遠不可能知道宇宙的一切。◇
注1﹕「澳大利亞抗原」是乙肝病毒的一部分﹐可作為測定乙肝病毒的標誌。中國醫生指乙肝患者所謂的「澳抗陽性」﹐「澳抗」就是「澳大利亞抗原」﹐陽性說明乙肝患者體內還有活躍的乙肝病毒可以造成傳染。
注2﹕布隆伯格(Baruch Blumberg)醫生提到﹐初期製造乙肝疫苗是從乙肝病毒攜帶者血液中提取。布隆伯格及其同事米爾曼(Dr. Irving Millman)的專利被Merck公司買去。該公司的病毒學家米爾曼(Maurice Hilleman)將乙肝患者血清分別用胃蛋白脢、尿素和甲醛處理過濾,提煉出安全的疫苗,并于1981獲FDA准證,這是最早的乙肝疫苗。但醫生們仍不愿使用這种血清疫苗,因此其市場發展有限。1986年﹐該疫苗被米爾曼的研究團隊研制的重組酵母乙肝疫苗(recombinant yeast-derived HBsAg)代替﹐后者就是我們至今使用的疫苗。
本文轉自【新紀元週刊】196期「焦點新聞」欄目
http://mag.epochtimes.com/b5/198/865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