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歡離合

一粒落在地上的蕃薯

──謹以此文紀念溫哥哥,溫明燭先生

初春的時候,一個到城鎮去買了一大袋蕃薯的農民,抄捷徑走過山坡地的時候,無意間從背上的袋子掉落了一粒蕃薯到地上,到了夏天,這個人再次抄捷徑經過這山坡地的時候,看見這山坡地蔓藤綿延的長滿了一片青翠的蕃薯葉。

蕃薯是一種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東西,就像是我們每一個人一樣的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但是,蕃薯的生命力卻是非常的強韌,即使是在貧瘠的土地中,它仍能枝葉蔓藤的成長著。

同樣的,我們這些「平常人」的生命力也是這樣,經過壓迫的世代,窮困的時日,我們的子子孫孫也是一代一代的綿延不盡。

在參加溫哥哥的告別禮拜時,唱聖詩的時候,我無法控制的哽咽失聲,就這樣一個相識近三十年的朋友將永遠在我們之間消失了,這是多麼的讓人不忍心的事。

但是,在禮成向家屬致意哀悼之時,當我看到在站在蘭蕙姊(溫太太)身旁,那一群兒子媳婦,女兒女婿,內孫外孫的時候,我突然間有著豁然開朗的感覺,因為我看到了生命的綿延不絕,看到了更幸福的一代,看到了更大的希望。

溫哥哥和我一樣都是很平常普通的台灣人,並沒有什麼顯赫足以傲人的身家,然而我們都能像蕃薯一樣勇敢而驕傲的迎向這個人生,以強韌繁衍的生命力,讓我們能代代綿延不絕。

人死了,就是腐壞歸於塵土。

「死亡」這一條路沒有讓任何人有回頭的機會。

但是,當一個生命消逝之後,並不是一切就隨之消逝。

當我們歸於塵土之後,我們生生不息的子孫,繁盛的下一代並沒有隨著我們的消逝而消逝。

在我們看不見的身後,他們因著我們所開闢的道路,所行的足跡,活得更幸福,因著我們所留下的思想和智慧,過得更充實。

即使我們卑微而非富貴,平常而非不凡,這些都不會改變。 @

附註:

台灣的形狀就像是一粒蕃薯,所以台灣人經常自稱是「蕃薯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