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哭了

作者:Mai-M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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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間房子位於台北縣新店的郊區,風光明媚,前面是湖海後面是山,湖海的那一方有一座山看起來像是「臥著的觀音」,於是,因應風水之說,我將它買下來,只可惜一直未住在那兒,只是平時渡假休閒的去處。

因為如此,我的朋友就住在那兒,前年,有一天,我的這位朋友出來閒逛,在中庭花園中看報,於是發現了一位大學生背著畫袋,進來了這棟大樓詢問是否有空房可以出租?

我的朋友見他好像是個窮學生的樣子,似乎很乖也很老實,於是起了憐憫心,告訴了這個男孩,我的房子是「空房」,或許可以幫他問一問,我是否願意出租?

結果,朋友就打了電話給我,我起初不答應而且我也不缺錢,加上我有潔癖,房子租讓給別人使用,我總是不放心,不過,朋友一直歹說好說地總算說服我了。

最重要的是他跟我同姓,又是學藝術的而且是台北藝術大學的學生,家境不好只好找比較偏僻的住家就住,更要求我算便宜一點,我知道這個男孩的處境之後,也起了憐憫心答應了他,並只拿他每個月的租金四千塊,就當我是做善事而他是幫我看顧房子,不過,我還是很心疼的希望他好好「愛惜使用」。

雖是如此,我始終未曾見過他,合約租金都由朋友全權處理,除了有幾次,他付不出租金延遲了,會禮貌性地打來電話,每一次的來電,總是「房東太太」的叫著,聲音非常有磁性而好聽,但是會有抖音似乎很怕我,他很緊張我也很害怕,好像我們都急著掛電話似的,講完就覆蓋而上的手機聲非常的匆促。

次數多了,他不好意思了,開始以簡訊告訴我他的困境,我知道他最終還是會將房租給了我,我不擔心總是回傳告訴他:「沒有關係。」時間久了,我從朋友那兒知道了他更多的事情,反而是一種愛憐。

原來他是來自中部的小孩,家裡成員是爸爸、媽媽、妹妹及他,爸爸只是一個小小的工人,媽媽也只是一個在家裡從事代工的婦女,妹妹還在唸國中,他考上「藝術大學」美術系,一切學費及開銷都是自己負擔,若不如此,當然是無法順利就讀的,因為家境不好必須放棄,但是,他熱愛藝術畫畫,所以,跟父母協調的結果,就是「自力更生」完成學業。

因此,每每我上了台北,一定裝了滿滿一箱的食品給他,每一次去,很湊巧地,他老是不在,我得到他的應許,用自己的備鎖進入房子,將東西擺放好才離去,可是,每一次進入,我會看見他畫的非常棒的「圖畫」,尤其是「油畫」的人物,讓我莫名的感動。

發現他把我的房子整理的非常乾淨,私人的東西不隨意堆放而雜亂,從他衣物的穿著顏色看來及他抽煙的品牌,還有房間流洩出來的氣味,儼然就是「藝術家的味道」,我總是放心的離去並留下「感言」謝謝他的「愛惜使用」,他回來看見了,很高興會傳來簡訊「謝謝妳」,看著他密密麻麻的話語,會是一種感動。

去年夏天,他失戀了,非常喪志,朋友很怕他想不開,每晚下班一定切好一盤的西瓜去看他並安慰他,或許,失戀真的很痛苦,他幾乎夜不成眠天天哭泣,朋友很怕他想不開,打了電話給我,希望我幫忙安慰些。

我打了電話給他,他非常的訝異,在電話的那一頭,充滿磁性的聲音盡是無言的哀怨,他告訴我他失戀了,一直在市區打工麻醉自己,郊區的房子很少回去住了,不過,還是會付給我房租,我聽了很感傷,原來,郊區的房子面向湖海,夜晚來臨時好寂靜,令他更想起與他分手的女友,原本我的房子是他習畫靈感的來源,卻成為他「觸景傷情」的地方。

不過,撐了很久,將近半年的時間,他趁著暑假去法國遊學的時候,自己療傷站了起來,暑期在國外的時間,他不時會傳來簡訊跟我問好,也會跟我報告郊區房子使用的情形,因為他不在的期間,他的學長住進來使用了,他不敢隱瞞我,只好跟學長向我坦白以告,我也就答應了他們倆的要求。

我不會因為他出國了,就不再去關照他或探望房子,在我回去台北時,我依然會準備大大一箱的「東西」,送進去給他的學長使用,很不巧地,我還是未能見著他的「學長」就如同我每一次北上要見他一面,都是機會難逢,難得見上一面。

但是,最後一年租屋了,今年夏天他畢業了,我還是未能遇見上他,手機上永遠都是他傳來的「房東太太……」以及「謝謝房東太太」的話語,三年來,我不曾刪過它,因為他充滿著赤子之情的羞澀與感激的心懷,總是讓我非常的捨不得,我當他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親人般的看待。

他傳來了簡訊,「謝謝房東太太三年來的照顧,我畢業了,無限的感激,不知如何感謝?房子都幫妳用好了,有空請上來檢查一下。」我看著簡訊的當時,未曾見過他的這個大男孩,我想像著「油畫」中的人物,我大約曉得了他的樣子與個性還有風格,不禁令我感動的眼眶泛紅了,發現,我掉淚了……

「我怎麼哭了?」原來,自己三年來亦跟他歷經了一場人生的歷練與感情的淬煉,再回首時,似乎自己也滄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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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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