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國湧:詩人的血色流年

傅國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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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月22日訊】詩人老了,當我見到他的時候,他住在西湖邊的一家醫院裡,剛動過大手術,大約是2003年的秋天,樹葉開始飄零,夕陽下,我和80多歲的詩人冀汸第一次見面,他的身體雖然有點虛弱,精神卻很飽滿,從現實到歷史,從社會到人生,我們漫無邊際地聊天,惟獨沒有提及詩歌,確實詩已遠離我們的生活。此前,我雖然也曾讀過他的詩,但印象
早已模糊。第一次對他有了印象是一張發黃的老照片,好像是1948年秋天,胡風夫婦來杭州,他們在靈隱有一張合影,記得還有賈植芳夫婦、路翎夫婦、羅洛等人,他們那時都是意氣風發,對未來充滿了憧憬,當然更多的是相聚的快樂。照片中的人恐怕誰都沒有想到等待他們的將是漫長的厄運。

1955年,胡風被送上祭壇,照片中和不在照片中的許多與胡風有過密切交往的人幾乎一夜之間就遭遇了滅頂之災。從此冀汸在煉獄中煎熬了近二十五年。一個印度尼西亞出生的華僑之子,少年時代遭逢日本入侵,懷抱一腔愛國熱忱,在復旦大學求學的時代,就以詩為槍,將每一個象形文字當作子彈,開始了他的抗戰。從《七月》到《希望》,胡風主編的這些文學期刊成就的不僅是一代文學青年的夢,「七月詩派」也早已在文學史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時間開始了」,這是胡風當年在《人民日報》發表的長詩。在詩之外,冀汸也出版了兩部長篇小說,正當他們熱情地謳歌一個新時代,並願意奉獻自己全部的才華時,一張羅網已在他們身後悄悄張開。胡風研究在80年代後幾乎成了「顯學」,年華老去的冀汸依然默默地在杭城過著他的日子,滾滾人流之中誰會留意這個瘦小的老人?當磨難成為記憶,他沒有停步不前,他仍在思考、仍在寫作,年過八旬學會了使用電腦,還會發伊妹兒。作為詩人,他已很少寫詩,這些年主要寫一些隨感、雜想,雖然寫得也不多,但他的每一篇文章都浸透著現實關懷意識。那次見面,我們自然也說到了他長期的煉獄生活,他說自己的回憶錄早已經
成,卻不知道何時才能出版,言下不無黯然。

一年後,冀汸的回憶錄終於問世,這大概是對老人最好的安慰。他的文筆沒有張中行式的精緻、凝練,同樣也沒有那種絮絮叨叨的閒言碎語,沒有「白頭宮女話天寶」的超塵脫俗,更沒有怨天尤人或顧影自憐,那是他對「血色流年」的記憶,文字的美麗與否倒在其次。在我看來,他一生的命運無疑就是一首跌宕起伏的詩篇,這也許比他的詩、小說更加重要。他的苦難已化作民族苦難的一部分,他那詩人的天真中包含的赤子之心,也正是一個民族前行的動力。

流年似水,詩人已老,現在他還住在醫院裡,他的思想還在繼續著。賈植芳先生題寫的「血色流年」這個書名,喚醒的不只是他們那一代知識分子痛苦的記憶。翻開《血色流年》(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年7月),我腦子裡不時地浮出半個多世紀前他們的那張合影,我同時想起了魯迅先生的一番話:「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喜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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