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祕阿里行﹙九﹚

邱顯德 撰文、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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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見活佛
們進房間拜見活佛時,他並沒有表示出多大的熱情,只是揮一揮手,讓我們坐在他對面的一塊長墊子上。我們剛一落坐,兩個小喇嘛就趕緊來上酥油茶了,我仔細端詳這個被稱為「活佛」的喇嘛,在房間裡,不算太明亮的燈光下,發現他真有點與眾不同的氣質,都帶有某種凡人一眼望去,便會產生出敬畏心理的高貴氣質。他的眼神是沉穩而專注的,不會飄來飄去,游移不定,他的表情也不豐富,他對手下的喇嘛,幾乎不多說一個字,他的手略微一抬,立在門邊的一個大約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喇嘛,馬上就躬身進來,或給我們上茶,或按活佛的吩咐,做這做那的,而他永遠就端坐在那裡,像個運籌帷幄的將軍。他似乎總有一種深厚的內力,讓我等凡人感到一種隱約的震撼,我想這就是活佛不同於一般的喇嘛之處。
活佛坐在一塊墊子上,他的莊嚴,在寧靜的房間中,一直讓我們存有一些禁忌,此刻他抬頭看著我們,面帶微笑,誠懇的態度,令我們一時之間的禁忌感,驟然地消失了。

依照禮俗,我們把準備好的哈達獻給他,他把哈達還給我們,繞掛在我們的脖子上,還發出長長的祈福聲,我發現自己在向他躬身的時刻,身軀微微顫抖,他輕輕地拍著我的頭,好像是要我安心。我們靜靜地坐著,我留意到活佛的一種特質,就是那種超然寧靜的本質,他談話時輕柔、緩慢,但多數的時間,都只是坐著,雙手合掌自在地放在腿上,以一種閒適、玩味卻又帶強烈教喻意味的目光,注視著我們。在我們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我一直沒有看過他用敷衍的態度對待任何人。

洛桑的朋友充當我的翻譯,我向他請教問題時,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一陣沉思。當他回答的時候,通常會微微地把身子向前弓著,彷彿要聆聽我們這些聽者內心世界的靈性,以及聆聽那些文字所無法傳達的心靈律動,即使我們問的是極其草率的問題,他也都會回答得很長很仔細,語意婉轉而優美,如星光燦爛。訪談中,他處處顯現得如此澄明,以至讓我們自慚形穢。

活佛告訴我們,佛教中沒有神,所有大乘佛教中稱呼的「神」和「菩薩」,都是一種內在的戒律,是每個人內心所深藏的一種靈性增長的能量,佛陀圓寂時說過:「我不是神,只是個學習如何穿過苦海,並且教你們如何渡過苦海的人而已。」萬事萬物皆是佛,其中也包含了佛法。活佛說:「一個人的問題,不是你將變成什麼樣,而是你要如何顯露真正的你,讓你回歸自我,讓不屬於你的東西都抖落掉。」我好奇的說:「當一切散落之後,留下來的是什麼?」他說:「什麼也沒有,只有空,自我,到了最後就是空,因為空的體驗是寬大且自由的,亦即涅槃,從一種錯誤的認知中解脫,就是佛教的目的,了解無事無我,也就等於對所有的人、事、物,有了悟,那麼就不會有恐懼、痛苦和分離。」

活佛說,他接觸過許多人,他們都說想要學一點佛理,但他們學習的方式是逃避真理,而非接近它。所以一個人在學習時,必須要了解真正的動機所在,也就是實際去接近真理,那才是最重要的事。如果不是這樣,那麼你所學到的一切,對你而言,一點用處也沒有。——茫茫西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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