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年前的惊天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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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3月19日讯】河北省的燕赵都市报近期报导了一例108年前发生在秦皇岛抚宁县的血案,周各庄李家被杀,怀着身孕的李家儿媳马家姑娘走上漫漫控告之路。这个失去 3个孩子的母亲,坚韧而决绝。控告路上,千辛万苦,遗腹子出生数月又被害,公爹也打了退堂鼓,她却百折不挠,怀揣孩子发辫,誓将凶手绳之以法。

3年多的时间,官司从县打到府,从府打到省,又从省打到京城,反反复复,曲曲折折,牵涉到的官员从知县、知府一直到那桐这样的朝廷一品大员,甚至连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都惊动了。光绪三十年即公元1904年,官司落幕,马家姑娘赢了。中国末科状元刘春霖出席朝廷安排的琼林宴之际,命案策划者和制造者,大挑知县、举人王维勤在等待命运的最后宣判,他也成为中国历史上接受凌迟之刑的最后一人……

分析家认为这件事比杨三姐告状更惊心动魄,甚至可以直追那个时代的杨乃武和小白菜。

光绪廿七年的杀戮

马家姑娘和她的三个孩子曾躲在婆家麻姑镇。后被杀红眼的王维勤等人搜到,三个孩子均遇害,最小的孩子只有三岁。

他不懂女人,尤其不懂马家姑娘这样的眼泪流干的女人。这样一个经历绝望和无望的女人,这样一个眼睁睁看着亲生孩子在眼前被人杀死的乡下女人,这样一个在风中走路看起来都踉跄的乡下小脚女人,她会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李家大儿媳妇死了

光绪廿五年即公元1899年,马家姑娘已是3个孩子的母亲。在抚宁县城北25里的周各庄,如果不是突来的变故,她这个李家二儿媳妇应该像所有容易知足的乡下女人一样,每天过着平静的生活。然而从这年夏天,往常平静的生活不再平静。

变故起于这年夏天雨水大,大雨损毁了李家的猪圈,李家的猪跑出来,跑到村里的庄稼地祸害。这年夏天,王家老太太去世刚满一年,王维恂在家,大挑知县王维勤为母亲办完丧事亦丁忧在家,对李家的说法和做法王家兄弟一直以来心有芥蒂,这次他们自然亦认为李家是在故意放猪祸害庄稼。所以李家的猪祸害到王家庄稼时,王维勤指使人将猪逮住宰吃了,又派一个李姓村里人找到李际昌从中说合,要李家再出罚款5000吊。李际昌不同意,王维勤让哥哥出面,带着10多个村里人的联名状,拿着自己的名片,把李家告到了抚宁县衙。

一个廪生,一个举人,王家兄弟可谓县里的知名人物。一年前刚就任抚宁知县的浙江钱塘人张石有“刚明果断”之称,接到王家兄弟的控告,非常重视,即刻差人传唤李际昌到案责押。

当家人被抓,李家顿时慌了心神。马家姑娘怀抱着最小的儿子亦不知所措。家里只剩下她和一群孩子。丈夫李芝和大哥李超怕再被县里抓去,忙躲了起来,婆婆彭氏跟叔叔李际唐一同赶到县里打问情况,想办法救人。怀着身孕的嫂子马氏想着事情因她养的猪而起,担心公公不仅受杖六百冷水泼醒之罪,在牢里多呆一天亦会多受一天罪,于是去了王家央求王维勤救出公公……

以为会有好消息传来,传来的却是更坏的消息:嫂子马氏死在了王家。关于李家大儿媳妇之死,李家说是人不堪王维勤调戏侮辱和鞭打,羞忿自刎而死;王家说是李家大儿媳妇自割咽喉以死相逼。不管哪种说法,都不能否认人死在王家的事实,且是一死两命。

一死两命带给李家反击的主动。

被释放回家的李际昌带着儿子一起告到府里,府里把状纸又发回县里。王维勤陷入被动,央人说合。李家提出叫王维勤出钱治丧,王家无奈之下答应出1700吊钱。李家又要求王家打幡送殡,建立节烈石碑,王家为息事只好再拿出700吊钱,又答应买下石碑送到坟茔。李家的要求没有得到完全满足,王家亦不想满足他们的所有要求。

两家的矛盾暂时压制下去。彼时,王维勤在心头压制下的还有奇耻大辱和一个读书人家想要的体面。积怨从此化成仇恨,埋藏下来。

阳春三月杀戮开始

无论以外貌还是以口才论,王维勤都是一表人才,否则他不可能以举人的功名而入选大挑知县。获得大挑资格后,仍可以再参加会试,但进士对王维勤而言正渐行渐远,他不再有这样的进取之心,他的心在一直为复仇之火燃烧,3年之后甲辰科会试是留给天下举子最后的春闱,而此时他已走上另外一条不归之路。

光绪廿七年即公元1901年初春,马家姑娘又怀孕了,此时她的梦想就是盼望家里的大人孩子都平平安安,肚子里的孩子亦能平安降生。可此时她却愈加提心吊胆,过去一年带给人的不安和恐惧超过以往,世道荒乱,抚宁地面亦不安稳,票匪闹,洋兵又闹,人心惶惶。

乱世乱象已在过去的光绪廿六年即公元1900年有突出的表现:5月,义和团轰轰烈烈进了北京,清朝高调与洋人宣战;7月,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西逃,洋人攻进北京,捕杀义和团……是年冬天,丁忧期满的王维勤接受知县张石之请,团练乡勇。

王维勤处心积虑的杀戮行动选在了光绪廿七年阳春三月。是时政府已与洋人议和,杀戮可以借助洋兵之力,在台头营剿匪的背景之下明目张胆地进行。通匪,此即王维勤找到的罪名,亦成为公开收拾李家名正言顺的理由,他告诉王维恂和三个儿子,复仇时刻到了。同村的王奇和杨荣五等数十人亦被他动员起来,成为帮手投入对李家的搜杀之中。

命大的李际昌逃脱了,王维勤密令王维恂和王奇等人,先将李际唐、李超和李芝相继杀死。马家姑娘听到消息,躲回婆家麻姑营,她操心肚子里5个月大的孩子,亦操心跟在身旁的三个孩子——— 个10岁,一个7岁,最小的一个只有3岁。躲到麻姑营的还有恐惧不安的婆婆彭氏和小姑李桂香,麻姑营董家是远近闻名的大户,亦是李桂香的婆家,她们以为躲避在这里会安全。

然而王家耳目众多,搜杀已近乎疯狂。在麻姑营搜到马家姑娘和她的三个孩子以及彭氏和李桂香之前,李超5岁的女儿李平儿、李际唐的儿子李有头和10岁的李四头已落在王家人手里。杀红眼的王维勤已决意赶尽杀绝斩草除根,连李家3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连3岁孩子都不放过

光绪廿七年即公元1901年农历3月5日,王维勤命人将马家姑娘和她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以及婆婆彭氏、小姑李桂香带回周各庄关押。6日,马家姑娘被强令走进婆婆住的屋里,她看到婆婆已被人用绳勒死。她哀求说,让她把死去的人埋葬了吧。7日晚,她见到王维勤,又再三哀求不要再杀了,可怜可怜孩子们吧。

8日晚,王维勤等人把李家5个孩子带到洋河岸边,两个10岁,一个7岁,一个5岁,一个3岁。马家姑娘跟在孩子们身后,其中的3个是她的亲生,他们的发辫被绳索串结起来。看王维勤等人要下毒手,她软软地跪下,恸哭着向王维勤求饶…

眼睁睁看着5个孩子连同李有头遭射杀,而叫天不应叫地亦不应。眼睁睁看三个亲生孩子死在王维勤等人的刀枪之下,彼时的马家姑娘大抵亦想到了死。连3岁孩子都不放过,非决意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何至于此?

眼见惨绝人寰的杀戮之后,经受摧肝裂肺的生死离别之后,不满30岁的马家姑娘亦想到过死,甚至有几次被刽子手拉到了死亡边缘。一心斩尽杀绝不留后患的王维勤不是不想置她于死地,是在抚宁县做捕役的同族人王奇一旁说“马氏为一丑妇,不受夫爱,遭受打骂,不会为丈夫报仇”,他才住手。

彼时同为刽子手的王奇非是见马家姑娘怀有身孕动了恻隐之心,他有更如意的盘算——— 把关在他家的马家姑娘卖了。绝望的马家姑娘早就想到了死,可身边能自杀之物全被收走,而且一旁还有王奇妻子看守。她以为没有了希望,可亦就在此时,她看到了希望——— 趁机她从王奇家偷偷跑了出来。

死的死,亡的亡,光绪廿七年即公元1901年阳春三月,婆家周各庄变成一座人间地狱。逃出地狱之门的马家姑娘走投无路,只有再投靠麻姑营的娘家;没别的亲人了,最亲的亲人就是血脉相连一奶同胞的做私塾先生的哥哥马树藩了。

能够想像听完妹妹的哭诉,马树藩心头涌上的愤怒和羞辱。一个有举人功名的读书人竟干出这等勾当,天理不容啊。马树藩是坦荡磊落的读书人,三个活蹦乱跳的外甥惨死在刽子手刀枪之下,他又岂能坐视不管?他没有功名,亦没有别的本事,手中却有一管正气凛然的笔为死去的孩子和活着的妹妹说话。世道乱,可他相信天网恢恢。

和妹妹一起联系亡命在外的李际昌和李际盛商量,他们是妹夫李芝的父亲和叔父,亦是李家应当拿事的当家人,然而听说状告王维勤,他们面露难色。马树藩明白,要打这场官司,今后出面主要得靠妹妹一个人,可她身体愈来愈不方便,肚里怀着孩子,孩子的父亲不在了,孩子的3个哥哥亦不在了,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个尚未降生的孩子啊,再说……写完状纸,马树藩犹豫了。

马家姑娘看得出哥哥的担心,她对哥哥说,能就此罢手吗?就是命不要,亦要打这场官司,要不死去的丈夫不能瞑目,惨死的孩子亦不会瞑目。

上告,上告

108年前的一天清晨,一个即将临产的乡下女人从麻姑营出发,走向35里外的抚宁县城,并由此走上伸张正义的漫长之路,如此悲壮一幕今天回望仍叫人有怦然心动之感。

马家姑娘的诉讼叫抚宁知县张石有些想不到,可命案见多了,不难找到对付的法子,况且被告王维勤跟他交情不浅。程序还是要走的,命案的人证物证亦是要有的,在哪里呢?马家姑娘说孩子们的尸体就是明证,可找到的尸体,都被野兽吃了,没一具是完整的。她找到的只是孩子们的发辫,孩子们被杀时,他们的发辫串在一起,她找到的只是孩子们串在一起的发辫。

知县张石说尸体面目不清无法辨认,王维勤杀人证据不足。马家姑娘想到王维勤在县里有势力,但没想到知县张石传唤监禁王维勤等被告不过是做做样子。在抚宁县讨回公道无望,马家姑娘上告到70里外的永平府。好心人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县里有人好办事,她听了无言,她怀里揣着死去的孩子的发辫,横下一条心:王维勤不伏法,她就一直告下去,她要看看杀人的刽子手会落个怎样的下场。

王维勤亦在行动。操控手下,反咬一口,说王家失盗,失盗的物品就在马家姑娘身上;又让儿子王者瑞到山海关和永平府活动,嫁祸李家杀人;王者瑞还导演了卢龙和抚宁两县绅士联名上书永平府,保释王维勤并非杀人之恶人。在抚宁县轻而易举摆平了,王维勤想官司打到永平府,他亦可以摆平。

等待过堂期间,孩子降生了。孩子的降生带给马家姑娘久违的开心,她又有孩子做伴了,孩子不会说话只会哭只会笑,可她觉得孩子的一哭一笑就是在和她说话,就是在安慰她,让她不感到孤单。她给孩子取名重兴儿。

光绪廿八年即公元1902年2月,马家姑娘带着刚6个月大的重兴儿赶到永平府。2月12日过堂,过堂不能带孩子,她不得不把重兴儿留在旅店。可过完堂回到旅店,重兴儿遍体紫色,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人毒死。她怀疑王维勤脱不开干系,一定是他派人干的,可她找不到证据——— 找不到证据她就不能控告,但另外3个孩子的死王维勤永远逃脱不了罪责,3个孩子的发辫,她贴身藏在怀里。

告到县衙,王维勤活动到县衙;告到永平府,王维勤又活动到永平府。王维勤盯着马家姑娘,紧追不放。

光绪廿八年4月,马家姑娘第一次进京,向都察院衙门呈控,李芝堂弟李功和妹夫董树森同行。都察院公事公办,把诉状批给直隶总督衙门。她赶往省城保定,听说直隶总督袁世凯此时在天津办公,她又赶到天津。然而诉状已批回永平府审办。她清楚永平府审办意味着什么。

此时帮马家姑娘上告的李功和董树森亦受到威胁,李功答应不再参与上告,董树森亦被指控。

马家姑娘再赶赴保定,向按察使衙门呈控。按察使亦公事公办,批复永平府,勒限1个月审结。

又回到了永平府。“王维勤并非杀人恶人,你等乃诬告”,同样的衙门,同样的脸色,同样的结果,逍遥法外的王维勤愈加猖狂,光绪廿八年12月8日,他密令曹本头、李三头、曹横头和曹秃头,将先后送马家姑娘到府告状的李芝堂弟李铁头和族叔李荫堂杀死在庄外。

3天后,马家姑娘一个人赶赴960里外的省城保定,向直隶按察使衙门控告。接手命案的保定知府朱家宝深受直隶总督袁世凯赏识。在擢升知府之前,他在平乡和南和等地做过知县。

光绪廿九年即公元1903年2月,马家姑娘终于看到王维勤等被告被解送到省城保定。但王维勤很快获准保释。王维勤又打通了关节?通过谁呢?

当打听到张石亦到了保定,她明白了。此时张石已从抚宁知县去职,她不清楚张石的去职是否跟她的状告有直接关系,她相信她锲而不舍的上告起了作用。

当听说保定派人到抚宁暗中调查案情,王维勤通过手段搞定,调查结论亦是“经查李际昌家虽富有,但贪得无厌,经常放高利贷坑苦他人,其断子绝孙本可谓自作自受;王维勤当时正为剿匪队筹办粮食,无暇回家教唆他人”,马家姑娘不禁浑身发冷。……而且,王维勤不仅又向一直跟马家姑娘一起上告的董树森发难,告发他犯有教唆他人之罪,亦通过种种途径,暗地向马家姑娘射出冷箭。

光绪廿九年即公元1903年的夏天充满杀机,马家姑娘躲过王维勤买通的卢龙县民罗必青和迁安县民萧洛四等人的屡次谋害。

然而面对马家姑娘的坚韧与刚烈,王维勤终于感到害怕了,官司从县到府到省,打到哪里他跟到哪里,打点到哪里,马家姑娘没赢,他亦没赢,可他看出马家姑娘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豁出命亦要将官司进行到底。

光绪廿九年12月,马家姑娘二次进京,上告至都察院衙门。

光绪三十年即公元1904年正月,王维勤为阻止马家姑娘继续上告,托出侯永、李永恒等人说合。王维勤答应把四孙女给李际昌3岁的幼子为婚,出5000吊钱给马家姑娘养老,条件是马家姑娘从此之后不再上告,两家官司到此为止。

李家当家人李际昌应允了。马家姑娘假意应允后,脱身。2月2日,龙抬头,马家姑娘再到总督衙门控告。

她已是四上省城,两进京城。李际昌答应不告,她誓死不答应。杀人者不受应有惩罚,不为惨死的3个儿子讨回公道,谁善罢甘休,她亦不会善罢甘休。

光绪三十年即公元1904年3月,绝不善罢甘休的马家姑娘怀揣孩子的发辫和哥哥马树藩手书的哀表,第三次奔向600里外的京城。这次,她找到了打赢官司的真正路门。

找到直接通天的地方

光绪三十年即公元1904年正月,丈夫李芝的父亲李际昌在王维勤开出条件得到满足之后,答应不再告。官司打到此时,马家姑娘所能承受的财力和物力亦达到能够承受的最大限度,如果没娘家哥哥马树藩和董树森这样的亲戚接济,不敢想像她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不敢想像下面的路她将怎么走下去。所以王维勤拿出5000吊钱给她养老,她假意应允,但转过脸她就在盘算如何用这5000吊钱打官司了;王维勤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她不会跟这样的人讲信义。

慈禧太后就在北京城,一个乡下女人如何能见到?又如何当面申诉冤情?一定要先找到个能直接通天的地方。光绪三十年3月,从县到府,从省城到京城,三番五次的历练,让一个本来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人见了世面,在打官司中打出智慧;她光明正大,却不能不防小人暗算,尤其是王维勤的暗算,她在想如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马家姑娘跟陪她一起进京上告的妹夫董树森商量,不走三法司,不按常理出牌,换一家让跟在屁股后面的王维勤想不到的衙门口。这样一个人会是谁?

亦是穿孝的原因,3个月前,肃亲王善耆从直接向皇上和皇太后负责的步军统领和工巡局衙门离职,外务部尚书那桐接任。步军统领完整的称呼是“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亦简称九门提督,康熙朝的重臣隆科多和乾隆朝的宠臣和珅均担任过此职。

打听到那大人的府上不难,但如何接近那大人,让那大人主持公道当时却非易事。就是在今天来看,马家姑娘最后能做成这件事情,亦有种种让人难以解开的谜团。对这桩发生在600里之外的命案,其冤情再大再深,严格讲并不在那桐权限范围之内,那桐完全可以一退六二五,一位无权无势近乎陷入绝境的抚宁县乡下女人,她如何面见并打动那桐那大人,让可以通天的那桐那大人出手相助?

如有虚诬,情甘反坐

光绪三十年即公元1904年农历3月15日,马家姑娘终于见到那桐。此前所发生的事情,一定还有许多曲折故事,但已不能说清,总之历尽千辛万苦的马家姑娘这天见到了那桐,她的官司真正有了盼头。

过去的一年那桐官运亨通,5月补授户部尚书,9月调任外务部尚书,授会办大臣,紧接着又接手步军统领和工巡局事务。当光绪三十年即公元1904年3月第一次听完马家姑娘的控诉,当看到马家姑娘呈上的哀表,藏在怀里的孩子发辫,久在京城为官的那桐震撼了。

现场查验,当堂对质,审理命案必须有的程序,在县在府在省草草了事,甚至全然缺失;一桩证据确凿的命案,为什么听凭一面之词,久拖不决?这样一桩命案岂能撒手不管,任凶手逍遥法外?

命案元凶王维勤竟是光绪乙酉科举人,竟跟他同科。然而豁出命要将官司打到底的马家姑娘,冤情之大之深可对天表。“如有虚诬,情甘反坐”,面前这个决绝的乡下女人早就清楚大清律对诬告者规定了严厉的惩处,轻者罪加二等,重者罪加三等,被诬告的人如被处决,诬告者只有死。

3月15日,那桐再三研诘,马家姑娘矢口不移。

后世对那桐常以圆滑视之,且因他和庆亲王奕劻沆瀣一气受贿为人所指,但不可否认的是,接到马家姑娘的控告后那桐很积极,热情亦极高,而且行动迅速,随之对被告王维勤等人实施抓捕。

此时王维勤已追到了京城。这次他终于没有走在马家姑娘和董树森前头。

很快,他将作为“在籍职官挟仇杀毙一家多命”命案主犯,落入同科那桐的法网。

那桐不会为他网开一面,亦不会手下留情。王维勤又见到马家姑娘,在工巡局衙门,作为命案之被告。诘问与对质是避免不了的,狡赖无用,他终抵赖不掉罪行,“请旨先行革职以便归案讯办”,只是他想不到这个同科出手会如此之快。

15日接诉,20日一早,那桐赶赴颐和园,面见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他要办理两件事情:第一件,这天外务部值日,他是外务部尚书不能缺席;第二件,即“奏参革知县王维勤”。

4月22日,命案在工巡局的审理接近尾声,午后,那桐“酌定工巡局王维勤一案奏底”。4月25日,那桐再赴颐和园上奏“王维勤仇杀李马氏一家十二命一案”。

王维勤一案此时已成为轰动京城的头号新闻。围绕命案亦出现各种各样的声音。不同声音来自不同阵营,从抚宁县到永平府再到直隶省,卷入此案的众多官员,均处于舆论和争议漩涡之中。命案中的原告和被告,此时心存各自不同的希望,亦成为朝野上下评论的对象。

深宫中等着过寿的慈禧太后亦坐不住了,她是女人,亦是母亲,理解失去丈夫和孩子的马家姑娘的苦和难,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官员不理解呢?5月14日,她震怒了……

5月21日,光绪甲辰科殿试在紫禁城举行。24日,肃宁的刘春霖在光绪皇帝的硃笔下成为中国历史上的末科状元。……同科举人,亦是直隶人的王维勤此时作为阶下之囚,等待命运最后的安排。两个月前,工巡局参革他的本子获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同意;一个月前,“工巡局奏王维勤仇杀李马氏一家十二命一案一折”,亦得到“奉旨依议”批示。

光绪三十年即公元1904年,催命丧钟,侍读学士恽毓鼎的“要案请饬部严讯片”亦为王维勤敲响:“抚宁县举人王维勤乘庚子之乱,杀死李际昌一家十二命,妇孺无遗,凶戾残酷,殆无人理。抚宁县知县张石交接王维勤,徇情偏袒,助其凶焰。李马氏以孑身赴都察院呈控,解回保定复审。保定府知府朱家宝、承审知县宁缃受张石嘱托,巧为开脱,执法枉纵,使李马氏阖门含冤,若非工巡局收受李马氏呈词,秉公研讯,则暗无天日,几等覆盆。恭读本月十四日懿旨,仰见圣主悯赤子之无辜,惩酷吏之弄法,慈仁所被,上迓天和,凡在群黎,同声感涕。今此案已奏交刑部,若不严惩凶丑,昭雪奇冤,何以仰副皇太后、皇上慈惠好生之盛德。应请饬下刑部秉公定谳,尽法严惩,不得以牵涉多官,意存瞻徇。臣闻张石现在京设法斡旋,承审各员难保不为所动……”。

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语气果决:“恽毓鼎奏抚宁县举人王维勤杀死李际昌一家多命一案,请饬严惩等语,着刑部秉公定谳,不得稍涉瞻徇”,他们均不想让这桩命案再拖下去了。

刑部很快召集都察院和大理寺对命案进行审理。当原告从怀里捧出孩子的发辫,质问被告,堂上所有官员都为之动容……

历史上最后的凌迟

命案终于有了结果。

按大朝律:谋反大逆、谋杀祖父母父母、杀一家三人、采生折割四项,处以凌迟。“凡杀一家非死罪三人及支解人者,凌迟处死,财产断付死者之家。妻、子流二千里。为从者,斩”,即便首犯死于监狱,亦“将财产断付被杀之家,妻子流二千里。仍锉碎死尸,枭首示众”。

如此严厉,“盖谋杀是处心积虑,定计划策,必欲杀害其人。至于杀及一家三人,则杀人之心,杀人之事,凶恶已极,故特立此重典以处之”;十恶中,此罪居第五位,叫“不道”,又何况死于王维勤之手的是12命呢?

亦因此王维勤在接受审判之后,并未在霜降之后被押赴刑场。因慈禧太后七旬圣寿,因光绪皇帝这年正月即“诏停本年秋决”,他的生命又延续了些时日。

几个月的等待之后,大抵是在光绪三十一年即公元1905年的春天,马家姑娘她终于等来对仇人行刑的确切日期。

从展开杀戮那刻起,命运已注定王维勤难以逃脱凌迟之刑,只是他大抵不会想到,接受凌迟之刑他会成为最后一个。

光绪三十一年即公元1905年3月20日,光绪皇帝“更定法律,死罪至斩决止,除凌迟、枭首、戮尸等刑”,然而他的生死不在此列。

4月13日,永平府五县共千余村把“万民伞一柄、旗两面、匾额三面、万民衣一件、铜镜水盘各一件”送到京城,匾额上题字“除暴安良,电析沉冤,群黎感德”,旗上题字“公正廉明,恩感东乡”。马家姑娘和绅士十余人亲自把这些感恩之物送到那桐府,那桐让他们送工巡局悬挂,之后感叹“因王维勤一案感人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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