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那覆满坟头的皑皑白雪

──呼和浩特青年工人呼格吉勒图十七周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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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013年08月09日讯】 前言:呼格吉勒图冤案,也称呼和浩特“四‧九女尸案”,是1996年发生在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的一起刑事冤案。1996年4月9日晚,呼和浩特第一毛纺厂家属区公共厕所内一名年轻女子遭强奸杀害,当事人呼格吉勒图(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人,毛纺厂青年工人,案发时18岁)因最先发现该女子遇害于公厕内,主动到辖区警方报案,遭到警方的刑讯逼供、检方的草率公诉和法院的不公审判而被认定为凶手,且在“严打”期间根据“从重从快”的办案原则在事发后仅62天,即以“流氓罪”和“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2005年10月,内蒙古多起特大“系列强奸、抢劫、杀人案”嫌犯赵志红被捕,赵供认于1996年4月在呼市毛纺大院内奸杀一名年轻女子,经证实赵确实是该案真凶,因此,呼格吉勒图并非十年前呼市“四‧九女尸案”的凶手,呼案乃是冤假错案。这起冤案经湖南都市电视台、香港凤凰卫视等多家新闻机构报导,成为震惊全国的“呼格吉勒图死刑冤案”。但由于本案的相关办案人员,多已经立功、受赏、升迁、退休等,因而此案至今仍未得到平反,官方亦未给出正式说法。冤案当事人家属只得继续进行上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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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我在《燎望周刊》杂志上读到一则报导,标题为“偿命申请”揭出惊天冤情,错案拷问程序正义”,内有这样的一段话:“十年前的一起‘冤案’,在死刑核准权收回最高法院的背景下,成为反思司法程序正义的样本。冤者名叫呼格吉勒图,十年之前因为被“侦破”的那起命案被执行死刑。”这起经媒体接连曝光的死刑冤假错案,甫一进入公众视野,就让民众的心理被震惊到难以承受的地步。我含泪搜集并阅读了这宗死刑冤案的一些资料,带着满怀的愤懑,带着出离的伤恸。

近来因研究系列刑案的缘故,又让我想起这宗令人悲痛的冤案,想起了那个含冤屈死的少年人──呼格吉勒图。那年你才刚满十八岁,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一个发现案情、相信法律才去报案的无辜者,却被执法者以法律的名义送上了刑场。几年来,你被绑缚押上刑场的那一幕,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让我无法释怀。我在漆黑的夜里对自己说,有日要以另一种的文字形式,来祭奠一个年轻的亡灵,一个含冤死去的少年人。

你出生于内蒙古一个普通的毛纺工双职工家庭,父母均是呼和浩特第一毛纺厂的基层工人。家中有三兄弟,你排行老二,上、下各有一个长兄和三弟。父母给你取了一个蒙古名“呼格吉勒图”,其蒙古语的意思是“吉祥如意”和“幸福的海洋”。这名字寄托了父母对你的爱和祝福,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你刚刚年满十八周岁的那一年,你遭遇的不是“吉祥”,而是蒙冤;命运带给你的不是“幸福”,而是“屈死”。

那一天是一九九六年四月九日,在呼和浩特市的治安史上,是被认定为发生了毛纺厂公厕“四‧九女尸案”的日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却是你噩梦般的日子,和一段灾难的开始。那一年的你,初中毕业后不久就参加工作,到呼和浩特卷烟厂上班,成了一名青年工人。那天你上的是中班(从下午三点到晚上十二点),当晚八点左右,你吃完晚饭过后回家去取钥匙。在回家的途中上公共厕所时,你听到隔壁的女厕有人在大声呼救,黑暗中的你当时感到很害怕,于是返回厂里叫上同事闫锋一起去探个究竟。你俩发现女厕里有一具下身赤裸的女尸,你俩当场吓得要命。随后你俩来到路口的治安岗亭向值勤民警报案,并领着警察去往案发现场察看。

这时一心想尽公民义务的你,哪里会想得到,你去报案的举动给自己带来的,是灭顶之灾。接着,你被带到呼和浩特新城区公安分局,十点多,先回到厂里的闫峰也被传唤到分局。接下来,发生了令你意想不到的事──前去报案的你,被认定为杀人嫌凶。

再接下来的日子,你被彻底地推向了劫难深渊。四月十日,新城区公安分局在“强力审讯”之后对你实施收容审查。五月十日,区检察院批准逮捕。五月二十三日,呼和浩特中级法院一审开庭,庭审中你当庭否认杀人指控,你的辩护律师起初也为你作无罪辩护,但是这些申辩未得到理睬和核实,法院在控方证据极其粗糙、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以所谓“流氓罪”和“故意杀人罪”做出死刑判决,你于次日提起上诉。六月五日,内蒙古高级法院作出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的裁决。至此,本案审理程序以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匆匆走完。六月十日上午,离案发日仅仅六十二天的日子,无辜的你,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这起时值一九九六年“严打”期间的所谓流氓杀人案,在所谓“从重从快”的办案精神之下仓促间划上了一个句号。

在短短两个月余的整个刑事司法办案过程中,无辜的你,不停地大声喊冤。但是这起明显有冤情的案件,没有任何一家司法机关以负责任和谨慎的态度,来核实一个无辜公民的诉冤。最终无辜的你如他们所愿,押上刑场,人头落地;而如愿的他们则弹冠相庆,或立功嘉奖,或升官晋职。

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九年之后,当年这起仓促结案的死刑要案,却因一起特大系列强奸抢劫杀人案件的告破,再度成为公众热议的焦点。并且,成为当代刑事冤案令人辛酸的标本。

时光来到二零零五年十月二十三日,被媒体称为“杀人恶魔”、在内蒙古境内陆续作案21起、奸杀妇女10名的涉嫌强奸、抢劫、杀人的嫌犯赵志红落入法网。然而,归案后的赵志红主动交待的其犯罪生涯中的第一起强奸杀人案,就让整个审讯室的空气凝固了──他供认自己是一九九六年毛纺厂公厕“四‧九女尸案”的奸杀真凶!

尽管距离当年的作案时间已经跨越将近十年,但赵志红仍然准确地供认出并指认了作案现场、厕所方位、内部结构、被害人大致身高、年龄、特征,强奸及扼颈方式、杀人过程、尸体摆放位置、奸尸时间长短等大量只有凶手才知道的细节。在经历了案件一审开庭、庭审中遗漏了对他毛纺厂公厕“四‧九女尸案”的指控,赵志红从看守所中递出“偿命申请”书,称自己“被捕之后,经政府教育,在生命尽头找回了做人的良知,自己做事、自己负责”,要求派专人重查此案,“让我没有遗憾地面对自己的生命结局,还死者以公道,还冤者以清白”。

在赵志红供出“四‧九女尸案”后,公安部刑侦技术专家赶赴内蒙古对赵志红做了包括测谎、心理和精神鉴定等技术测定,最后结果认定赵志红确系“四‧九女尸案”的真凶,结论是:“呼格吉勒图肯定是被冤枉的,是一个错案,赵志红肯定是真凶。”内蒙古组成了“四‧九女尸案”案件核查组,对案件进行了复查,最终核查组认定:“呼格吉勒图案系错案,赵志红是‘四‧九女尸案’的真凶。”

此后舆论一片哗然,公众怒潮汹涌,报纸、杂志、电视和互联网等各种媒体纷纷对你的案情予以报导、采访和评论,并冠以本案为“世纪冤案”,认为你是“内蒙古版聂树斌”(作者注:聂树斌系一九九五年河北强奸杀人冤案之受刑者),并且反思造成冤案的各种原因,其中首要指向的就是刑讯逼供。根据种种证据显示,当年你在审讯期间遭到了刑讯逼供、诱供、指明问供等非法取证的对待。辩护律师说:“审判时呼格吉勒图瘦得皮包骨头,似乎精神也接近错乱。”,你的母亲在凤凰电视台“社会能见度”栏目访谈节目中告诉主持人:“开庭时,我儿子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整的半死不活的,像个皮包骨头。”

你的同事闫峰对你遭遇的陈述、你的律师的叙述、你母亲的泣诉和众多媒体对你遭遇的报导,以及媒体披露出来的这起死刑案件的程序违法、证据的粗糙、司法权的滥用、草率、故意忽视无罪证据和司法当局的极端不负责,让人不禁义愤填膺而又伤痛不已。呼格吉勒图,你这个当年年仅十八岁的小冤囚,你生得单薄、瘦弱、拙于口舌,当同龄人还在教室里听课、或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你像一只落入狼群的羔羊,接下来的两个月环绕你的世界是难忍的刑讯、痛苦的折磨、冰冷的目光、内心的恐惧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在非人道的“审讯”之下,起初你还硬挺着坚称自己的清白,终于揪心的疼痛和难忍的折磨打倒了你,你用颤抖的声音求饶,并且一一招认,招认出你从未做过的“作案情节”,供认出你并未实施的“严重罪行”。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你形容枯槁,面容呆滞,眼神无助而又绝望,室内是强烈的照明,窗外是阴霾的天空。

那是六月里的一天,天是灰濛濛的,风呜呜咽咽的声音在天空中飘来荡去。那天下午两点,你被五花大绑押赴刑场,背着黑洞洞的枪口跪在地上。两声枪响过后,你栽倒在地,后脑杓中弹,脑浆迸裂,汩汩的鲜血在身旁流淌。

一条年轻的无辜的生命,就这样被冤杀掉了!

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单纯孩子,一个作为报案人只想尽公民义务协助破案的少年人,相信法律,却被司法系统以法律的名义杀害了。

十八岁,死于青春年华。十八岁原本是朝气蓬勃的年龄,是充满希望、美好、欢笑和梦想的年华,而这些原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以及你的未知前程,你的恋爱婚姻,你的漫长人生,统统被漆漆无边的黑暗扼杀了。

那天下午,你的父母收到一张“领尸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难以言表。他们含辛茹苦地将你拉扯养大成人,送进工厂的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小伙子,收回的却是一具头部残缺、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天晚上,你们全家除你之外的四口人一整个晚上抱头痛哭。你的母亲尚爱云几次哭晕了过去。你的父亲李三仁顿显苍老,一夜之间头发几乎全白。他们不相信你是杀人凶手,他们不相信那些法律文书加在你身上的所谓罪名,他们坚信你的清白,可是他们对之无能为力,只能默默垂泪。一家人从此生活在阴影和压抑之中,在恍惚中度日,在岁月中希望时间能够慢慢洗去家庭的创伤。

那年我二十一岁,是比你大两岁的同龄人,是与你具有同样青年工人身份的生活者。从某种意义上讲,你是替我们这个群体受难。而我,唯有为你哀哭。

培根说:“一次不公正的判决,其恶果甚至超过十次犯罪”。经此变故,你的家庭遭到了沉重打击,此后的长年累月,“家里出了个强奸杀人犯”的阴霾始终笼罩在你的家中。你们家住在有几十户人家的毛纺厂家属区,一家五口本来均在大型国有企业工作,从此后一家人出门常有人在背后指指戳戳,冷言冷语更是避免不了。一家人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母亲常常抱着儿子的画像以泪洗面,父亲变得常常哀声叹气,你的在毛纺厂当工人的大哥每日硬着头皮去上班,你的尚还在念初中的三弟在学校里时常被人歧视,没过多久就退学了。

这片土地太肮脏了,几十年来不断漫浸无辜青年的鲜血,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凄惨。三十六岁的林昭死于需自费五分钱的一粒子弹,二十三岁的遇罗克死于万人齐呼的“打倒”声中,十九岁的李九莲死于一根竹签刺穿下颚和舌头后的枪杀,十八岁的中学生黎莲死于活体取肾后的枪杀,……如今又添了一个十八岁死于枪杀的呼格吉勒图。在这片充满戾气的土地上,你们命定要沦为刀俎上的鱼肉,然后,惨遭横杀。

如果你地下有知,或许如今你会感到一丝安慰,那是来自媒体的报导,以及网络上的声援。我在土豆网上看到了一则名为“网友探望内蒙冤案呼格吉勒图父母”的视频,在一个清明节的日子,几位网友去往你家探望你父母,然后驱车载着他们来到郊外坟场。一位身穿黑色夹克衫的男青年手持一束黄色的花,他搀扶着你的父亲,注视着你的母亲趴在坟前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死得好冤,妈来看你了……”你那已是满头白发的父亲随后蹲在一旁边流泪,边烧着纸钱,那燃尽的纸灰随风四处轻扬。那一刻,当我看到你的父母老泪纵横,坐在电脑桌前的我也忍不住哭泣,心窝感到钻心的痛。在网络上,我还读到了许多让我感动的网友留言,这里头有满腔的义愤,有诚挚的安慰。

这些网友的留言让我感到些许安慰,同时也期盼着滔滔舆情能够带来一个让人宽慰的结果,甚或在制度层面能够改变一点什么。我想起了北京学者贺卫方的一句演讲辞:“只要冤死者的坟头上有一位悲痛欲绝的母亲还在哭泣,我们每个人的心灵就不得安宁!”是的,当痛哭流涕的母亲再也呼唤不回她蒙冤屈死的孩子,我们怎能够听任黑暗继续猖獗肆虐。当母亲挣扎着站起来与黑暗对峙的时候,我们应当义无反顾地站在母亲的一边。

自从获悉这一“喜讯般的噩耗”之后,你父母的内心如波涛般上下翻腾,感到五味杂陈。于是,从二零零五年十一月开始,你那老弱憔悴的父母,强忍着得知爱子遭冤杀的悲愤,奔走于区市两级人大、政法委、法院、检察院、公安局乃至于中央级司法机关,只为“为儿子伸冤”,讨还儿子一个清白。在真凶落网之后,你的父母开始奔波于为你讨还清白的漫漫上访之路,从呼和浩特到北京,他们的鞋已经磨破了好几双,冤情已经哭诉了无数遍。

然而年复一年的期望,最终成了年复一年的失望──迄今为止真凶被捕已经好多年了,对冤狱受害者宣告无罪的裁决还是迟迟无法做出。尽管本案被众多的媒体关注报导,尽管本案已引起举国关注和社会公愤,尽管公众吁请还冤死者清白的呼声不绝如缕,但是有关部门至今仍然就是稳稳当当地“岿然不动”,硬要将他们的权力范围变成蒲松龄所指斥的“覆盖的盆”,企图永远地将正义的阳光阻挡在外,让这起人神共愤的案件永远地冤沉海底。如此公然践踏法治的罔渎行为,已经超出了公众的心理承受范围,以及人类的文明底线,让人不禁要发出一声质问:为什么真凶已经落网,还不尽快主动地撤销过去的错案,对冤死者宣告无罪,同时告慰女性被害者?人已被错杀,难道为冤狱受害者平反昭雪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难道追究造成冤狱的责任人、对受冤者家庭予以道歉赔偿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为什么我们的社会,竟黑白颠倒到如此的地步,原本应由有关部门主动宣布平反、登门道歉才对,为什么却反而要让冤死者家人四处哭诉、多方求告,让两位年迈体弱的老人踽踽奔波于艰难的上访之路?

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些问题,这些问题会照出某些人的尴尬。你被冤杀掉已经整整十七年了,当年还是中年年纪的父母已经开始渐渐地苍老,你大哥的女儿如今也已经八岁,你们一家人年复一年地焦灼等待,等待着正义的来临。而正义依然遥遥不可企及,冤狱责任人依然逍遥法外,面对你父母急切的目光,有关部门依然一次次地予以敷衍、搪塞、推脱责任。这个国家向来有着有理难诉、有冤难伸的传统,近几十年来被冤枉遭迫害的国民更是多得难以计数,最可怕的莫过于含冤丧命,更可怕的是对冤死者人格的侮辱和尊严的践踏。当年无辜的你,已被实施了第一次肉体上的杀戮,如今你那破碎家庭的伤口上还要被再撒上一把盐,被实施第二次精神上的杀戮!你的冤情大白于天下已经好几年了,你的家人依然还在庞然坚固的高墙之外奔走哭号,可这起惊天冤案的昭雪或许真的会像河北“聂树斌冤案”一样,而随着冤死者的枉死一同死去。

到这个六月,你含冤死去已经整整十七个年头了,真凶落网也已经将近八个年头了,你坟头上的土堆早已被风吹雨淋冲刷殆尽。你的亲人的眼泪也已流干,鞋已磨破,可一纸还你清白的无罪裁决却怎么也等不到。如今是炎热的夏季,你的坟堆四周想来弥漫着浓浓的土腥味。再过几个月,待到寒冷的冬季来临,你的坟头必会覆满洁白如银的积雪,那皑皑白雪一如你清白的灵魂。

——-转自《新纪元周刊》自由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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