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绘画传达荷马的悲悯

弗雷德里克‧莱顿的《被俘的安德洛玛刻》描绘了《伊利亚特》中的一幕:新寡的安德洛玛刻哀悼丈夫赫克托耳。
作者:Mari Otsu 苏雯 编译
《被俘的安德洛玛刻》(Captive Andromache),约1886–1888年,弗雷德里克‧莱顿(Frederic Leighton)作,布面油画,197 cm × 407 cm,英国曼彻斯特美术馆藏。(公有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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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俘的安德洛玛刻》(Captive Andromache,约1888年)由英国学院派画家弗雷德里克‧莱顿(Frederic Leighton,1830–1896年)构思并创作,动人地展现了母亲与孩子、丈夫与妻子之间的情感。在莱顿敏感的笔触下,这些充满爱的亲缘关系,为安德洛玛刻在特洛伊战争后经历的国破家亡,提供了修复的解药。这幅画也提醒我们,往往透过失去,我们才学会珍惜拥有。

学院派艺术的目标,是成功引导观者超越时空,领略一种真实即景。莱顿的创作达到了这一效果,画作描绘荷马《伊利亚特》(Iliad)中的一幕:刚失去丈夫赫克托耳(Hector)的安德洛玛刻哀悼丈夫,也思考着幼子的未来;四周是一群汲水的女子,她们手持希腊水壶(hydriai),正在公共喷泉边盛水。

莱顿对《伊利亚特》的逼真诠释

弗雷德里克‧莱顿自画像,1880年,布面油画,佛罗伦萨乌菲兹美术馆藏。(公有领域)

当《被俘的安德洛玛刻》于1888年在英国王家艺术研究院(Royal Academy of Arts)展出时,展览目录中包含了由白朗宁夫人(Elizabeth Barrett Browning)翻译的《伊利亚特》中的诗句:“将来,有旁观者见你流泪,会如此说道:‘这就是她,赫克托耳之妻,在所有特洛伊人浴血而战时,最骁勇善战的那个赫克托耳。’”

《被俘的安德洛玛刻》描绘的场景不是史诗中的事件,而是《伊利亚特》第六卷中,赫克托耳描述的想像:他预见到自己死后,妻子将受希腊人奴役。因此,当你默想着赫克托耳死于战场,追随画中安德洛玛刻的目光,《伊利亚特》第22卷中寡妇哀歌的场景,便会浮现在观者脑海中。

在哀歌中,安德洛玛刻对儿子阿斯提亚纳克斯(Astyanax)将在没有父亲的状况下成长表达了悲伤,她思考着赫克托耳之死将使儿子在世上缺乏亲情的安全感。赫克托耳不仅是阿斯提亚纳克斯的父亲和安德洛玛刻的丈夫。在《伊利亚特》的架构中,赫克托耳还象征着一种父性的理想;他的角色体现了一种秩序与和平的愿景。

因此,《被俘的安德洛玛刻》不仅捕捉到一位寡妇对亡夫的哀悼,也传达了一个国度的悲伤,因为赫克托耳之死标志着特洛伊人的战败。在《伊利亚特》中,希腊诗人荷马展现了对“敌人”的深厚同理心,将一些最感人的场景刻画留给了赫克托耳的家人。莱顿的画笔成功捕捉了诗人感同身受的情感。这幅画不仅动人地描绘了安德洛玛刻被俘禁,还对过去和未来进行了冥思,无论是在这位新寡者的家庭层面,还是在国家层面。

讲述故事

《被俘的安德洛玛刻》(Captive Andromache),约1886–1888年,弗雷德里克‧莱顿(Frederic Leighton)作,布面油画,197 cm × 407 cm。英国曼彻斯特美术馆藏。(公有领域)

画作描绘清晨时分,镇上居民聚在公共喷泉旁,往水壶里装水,她们宝石色系的长袍在晨光中相当耀眼。伴随溪流,听觉上唤起悦耳的潺潺水声,形成宛若白噪音的声音背景,反衬出画面中心的心理戏。

即便观者不了解故事情节,这幅画依然传达出很多信息,引导观者聚焦于安德洛玛刻的复杂心理;画中的她身裹黑色大袍,侧脸低垂。

周围的正常世界依然忙碌不休,但她已知悉令她顿感天崩地陷的悲剧,这将她与这种节奏隔绝开来,拉开了与周边环境的心理距离。

在为安德洛玛刻而作的素描草图中(用木炭和白粉笔绘制在棕色纸张上),我们得以窥见莱顿在定下这位寡妇颈部姿态时的构思过程。在右侧的缩略图中,莱顿让安德洛玛刻的脸孔朝向观者,整个脸部都在阴影中。他随后决定,最终构图不采用这个姿态,由此在较大的粉笔素描中重新调整,同时也探究光线与布料间的互动关系。

在身着橘黄色长袍的女子与安德洛玛刻之间,有着一种惊人的相似。在所有人物中,只有这两个人物的姿态与颈部侧面的俯角相同——二者都以阴影方式提炼出形体。

与面部的相似截然相反,比起身体蜷缩的安德洛玛刻,橘袍女子的身体姿态富于动感,仿佛莱顿在暗示,她代表着安德洛玛刻如果没有失去丈夫会是什么样子。女子长袍的鲜艳色彩,让人联想到火光的温暖或阳光透射的花瓣,与安德洛玛刻象征哀悼的黑曜石色长袍形成强烈对比。

弗雷德里克‧莱顿画作《被俘的安德洛玛刻》局部,左:安德洛玛刻与身着橘黄色长袍的女子;右:织布老妇。(公有领域)

与安德洛玛刻衣着最相似的人物,其实是画面左下角的织布老妇。这位妇人的脸部也以侧面呈现(尽管完全被阴影遮住),她是安德洛玛刻之外的两个黑衣人物之一。这似乎在暗示,老妇的现在,就是安德洛玛刻不久的将来:年老与孤独很快就会追上这位寡妇。

这位织布老妇让我们想起《伊利亚特》第6卷中赫克托耳的话,当时安德洛玛刻苦劝丈夫不要参加战斗(“可怜可怜我吧,请你留在护墙内,不要让你的孩子成为孤儿,你的妻子沦为寡妇”)。赫克托耳是典型的英雄和男性化理想范本,他拒绝在同伴战斗时退缩,于是以悲伤的心情回应妻子,因为他内心知道特洛伊将陷落:“在阿耳戈斯,你得劳作在别人的织机前,汲水在墨赛斯(Messeis)或呼裴瑞亚(Hypereia)的清泉边,违心背意——必做的苦活压得你抬不起头来。”

家庭三人组

弗雷德里克‧莱顿的《被俘的安德洛玛刻》局部:三口之家。(公有领域)

追随安德洛玛刻哀伤的目光,我们的视线会落在画面右下角的一家三口身上。母亲位于金字塔形构图的顶端(意在唤起观者联想“圣母子”题材所表达的母性理想),她是织布老妇和安德洛玛刻本人之外的另一个黑衣人物。莱顿再次暗示,如果赫克托耳没有死,安德洛玛刻本可以成为这位女子那样。

小宝宝安静地坐在母亲膝上,她则凝视着宝宝的面容,看着他抓住爸爸的鼻子。父子之间的眼神交流充满可爱的默契,“家庭三人组”的每个成员间都有着共同的亲情纽带。

莱顿于1878年成为王家艺术研究院(伦敦的首要艺术机构)院长,他的画作以体现新古典主义的道德化、寓言化和希腊化精神,以及“为艺术而艺术”(art for art’s sake)的美学主张而闻名。《被俘的安德洛玛刻》与荷马的史诗直接对话,是他较具新古典主义风格的作品之一。

莱顿秉持学院派艺术的手法,带观众领略柏拉图式的超时空,同时也超越了纯粹的美感,描绘出安德洛玛刻困境的悲剧性。如此一来,如荷马一样,莱顿将特洛伊人“人性化”,传达出战争使得每位卷入者国破家亡;而追随安德洛玛刻的目光,我们也会思考人生中那些最重要关系——夫妻关系、母子关系的修复潜力。

原文:Homer’s Pathos Rendered in Paint刊登于英文《大纪元时报》

作者简介:

Mari Otsu拥有艺术史与心理学学士学位,并在纽约王后区中央车站工作室(Grand Central Atelier)的核心课程中学习了古典素描和油画技法。

责任编辑: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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