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天之下、只要是人,都具备着属于人性的各种“潜能”(Potentiality)。千万不可太看轻自己,或高估了别人。每个人首先必须使自己能站立起来,然后再谈真正具有理想性的事业。
所有的伟大历史人格,在其成长的“过程”中,都曾经表现过和我们一样脆弱的“病态”,只是他们从来就不曾把这种“病态”持续下去,他们很快的就超越了这种“病态”。然后生活在一种坚强的意志世界里。终其一生从来没有懈怠过他们对:爱美、爱真、爱善……的生活理想之追求。
在二十世纪这已过去的八十年里,当然出现过几位称得上具有伟大“历史人格”的人物:孙中山、甘地、史怀哲、托尔斯泰、爱因斯坦、泰戈尔……等,其中我想把那位获得一九五四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人——史怀哲(A. Schweitzer, 1875-1956)医生,做为一个具有伟大“历史人格”的实例来说明:
从史怀哲的自传里,我们了解到,他最初想选择传教士为他的终身职。二十一岁那年,他立志以三十岁为其人生的两大阶段之分水岭;三十岁以前为研究科学和艺术来生活,三十岁以后则希望直接献身去服务人群。有一天他偶然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呼吁传教士到非洲刚果工作的文章,而萌发了他习医的动机。
一九○五年他三十岁生日那天,决定前住非洲行医。为了实践自己“自觉”到的人道信念,他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在神学与音乐上的成就和舒适的家庭生活,决定从头开始习医。一九一一年他三十六岁时,通过了外科考试,正式取得医师资格。次年,他辞退大学讲师及牧师的职位。于六月十八日与海伦‧布列斯劳结婚。然后就忙于准备前住非洲。一九一三年三月从德国出发,四月十五日和他的夫人到达朗巴瑞纳,开始了他在非洲四十多年的献身服务生涯。其间,他曾两次回欧洲,第一次系由于大战爆发,被当做德国俘虏遣回法国,关进集中营。第二次则是回欧洲休养身心以及到各地举行风琴演奏会以筹募修建医院的基金,同时也发表了许多宣扬“尊重生命”的演讲。
史怀哲博士的伟大言行,正好很清楚的给我们活生生的实例,而且他又是一位和我们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在“时间”和“空间”的座标里,是如此的接近我们。特别是他在一九一五年的九月,被当做俘虏沿着奥克维河送往法国的集中营时,凝望着奔流的河水,突然悟出了“尊重生命”的信念:“我们必须努力对抗存在于人类身上的罪恶,不是靠批判别人,而是靠批判我们自己来对抗。与自我斗争以及真诚的对待自已,是我们能影响别人的最好方法。我们应该平静而努力的去做到这两点,才能获得深刻的精神上的自觉,这种自我体认乃是源于对自己生命的尊重。真正的力量是沉默的;它矗立着、工作着。真正的伦理是从语言静默下来的地方开始产生。……我的温和、平静、宽容与友善,并不是来自我对别人的仁慈,而是因为透过这种做法,我能够证实自己最深刻的自我体认是真实而存在的。因此,用以对待自己存在里的“尊重生命”,以及使我对于其他的存在保持献身态度的“尊重生命”,这两者是互相交会的……”(注一)
如果我们进一步的深入了解史怀哲这种“尊重生命”的信念,我们不难发现他正在透过一种生命追求的“过程”,然后重新肯定自己的“存在”,就在这种新的肯定中,他“自觉”到自己的生命和别人生命的关系,以及“自觉”自己生存的“文明”和过去人类历史上的“文明”之间的关系。他这种从个体的“现实人格”进展到整体的“历史人格”的大承担,正足以用来说明“历史人格”的形成是一种怎样的状况:这就是当“自我”变成了整个人类的“大我”时,我就是人类,人类就是我。从而我们也就能了解那些历史上伟大人格的话:
《论语》上的孔子说:“仁者,爱人。”又说:“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佛经》上的释迦牟尼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又如《维摩诘经》所云:“……众生病从四大起,以其有病,是故我病。”
《圣经》上的耶稣说:“Love your enemies and pray for them that persecute you. (爱你们的仇敌.,为那些压迫你的人祈祷。)使徒保罗在《罗马书十三章》说Love worketh no ill to his neighbour: love therefore is the fulfillment of the law. (爱就是不去伤害别人:所以,爱成全了全部的法律。)
我以为整本《圣经》里,最彻底的一句话就是:“Thou sholt love thy neighbour as thyself.”(爱人如己。)(注二)而这也就是使我们这个世纪里的伟大“历史人格”所以能产生的根本原因。
注一:这段话是引自史怀哲的著作:The Philosophy of Civilization(《文明的哲学》)中的第二部:Civilization and Ethics(文明和伦理学)。原书是德文,英文翻译者为:C.T.Compion。这本书的前二卷已由英国的Unwin书局出版。中译本巳由郑泰安先生译出,志文出版社发行,“新潮文库89”。我将郑先生的译文略有改动,以符合我的笔风,特此声明。
注二:我在此引用《圣经》的话,采取中英对照,是因为我觉得“中译”的圣经,在语气上并不是十分口语化的语句,所以我把King James的“Holy Bible”或Oxford and Combridge University Presses的“Revised Version’s Bible”的原文引出来,再译成中文。
本文节录整理自:《自我觉醒的卑微种子》石朝颖 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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