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文學

紅水河在呻吟(26)衝突──8.13事件

天生橋一級、二級水電站

6.衝突──8.13事件

2008年11月下旬,我到天生橋庫區安龍一個移民點瞭解情況時,提到十一年前即1997年7月18日(移民靜坐高壩的第四天),天生橋電站上游魯布革電站突然放水,把巴結鎮中心村者安一、二組還未來得及搬遷的50多戶移民臨時搭建的房屋及幾乎全部財產沖走一事,某位曾任村支書的老村幹部說:「那不能怪政府,因為此前政府已經把房屋補償都發給了他們,每人還得了兩千元的土補費」,「他們有些人是想要更多的補償才遲遲不肯搬遷的」。

自古以來,中國農民都處在社會最底層,他們深知這一點,因此,只要是非農民,無論屬於哪一個階層,農民們都沒有想到要同他們爭高低,沒有想到要與他們比貧富,農民們參照的對象也就是農民那一階層。無論補償多少,只要我能搬遷,而你不能搬遷,只怪你無能,怨不了誰;老村幹部能搬遷,者安一、二組不能搬遷而被淹,只怪他們自己。

老村幹部家房屋正房有155平米,雜房有135平米,他家零星果木多,並且安龍岜皓村後靠移民遷到原老寨附近天生橋發電總廠所在地,宅基地是原本村的土地,水、電、路早已修通,他們搬遷比庫區任何一個村組都要容易,飽漢不知餓漢饑啊!

興義市巴結中心村農轉非外遷移民的日子就艱難得多。

2003年10月、2003年11月、2004年2月,巴結中心村第二批移民代表三次進京上訪,遞交〈向中央各有關領導反映移民要求依法補償所受經歷、挫折、挨打、坐牢的一筆難書〉及〈血淚控訴〉,摘錄如下(未作文字修改):

「一,1994年,工作組開始進村,根本沒有國家有關規定以及李鵬總理簽發的『74號令』的出現,只有市委檔進行剋扣移民款的章則讓移民學習。除了房產費補償和一些青苗補償費及搬遷運輸費以外,每一個人戶口為農轉非的只發2,000元,而有些村組已經付超了,戶口為農轉農的毫無分文。

二,1995年7月,移民正在打田插秧的大忙季節中,以劉某某為首的公、檢、法上房下瓦,強行拆遷,在此期間,天天正下著猛雨,房被掀倒,全村移民老小在傾盆大雨下無法做飯吃,牲畜滿山跑。移民們白天冒著大雨拆房,晚上,打著雨傘,披著雨衣坐在自己動亂的屋基裏到晚上十點過鐘都無法找到一些乾柴來煮飯吃,整夜不能入睡,老老小小坐著、哭著,與豬、牛、馬、雞、鴨的叫聲交織在一起。

當時,由於房產費過低,每平方米105元,又扣了5元,成片青苗補償費沒有發,零星果木款只發百分之四十,補償部分搬遷費,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移民無法到國家指定新基蓋房居住,只能將原材料在原地搭棚居住。由於日曬雨淋,多次撤換上面蓋著的彩布都不能到國家指定的新基居住。移民既焦吃、又焦穿、更焦的是一家老小沒房居住,一天哭哭啼啼度日。

三,1997年2月,劉某某又帶著公、檢、法來拆工棚和較高地方95年沒拆的房子,移民們生死懇求,等我們把房子建好再拆都不行,誰多說幾句就拳打腳踢,移民們忍無可忍,終於奮起反抗,他們拼命地奪過強行拆房的民工手裏的大錘鋼釺,統統拋進水裏,接著在97年7月13日含淚靜坐大壩。……」

「含淚靜坐大壩」即8.13事件

對8.13堵壩事件,興義市政府97年8月18日在「致天生橋庫區移民群眾的一封信」中有如下描述:

「可是,近一個時期以來,少數人對各級黨委、政府所做的工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無視國家法律法令,造謠惑眾,製造事端,煽動不明真相的移民聚眾生事,甚至發展到七月份以來移民進入大壩滯留靜坐,阻斷交通,截斷水源,圍攻、辱駡、威脅工作人員、執勤幹警,嚴重阻礙執行公務,影響大壩的正常施工,給國家財產和人民生命造成嚴重威脅和重大損失。一旦上游發生洪水,造成大壩決堤,下游電站、人民生命將毀於一旦,國家將蒙受巨大損失。這樣做不僅是對國家和人民生命財產的極端不負責任,而且也是對移民自身利益的不負責任。

特別是8月13日晚,州、市黨委、政府採取措施,疏散大壩上滯留靜坐移民,恢復大壩施工後,部分移民於14日、15日連續聚眾,手執石頭、木棒、鐮刀、鐵鏟、鋤頭等毆打幹警和工作人員,燒毀巴結辦事處房屋,掀翻車輛,搗毀廣播通訊設備,並向幹警投擲自製炸彈等,致使工作人員、幹警幾十人受傷,其中重傷十餘人」。

巴結移民在寫給中央的「一筆難書」中對8.13事件有如下敍述:

「1997年7月13日,含淚靜坐大壩,望上級領導能理解一切,增加一定的補償費,不談溫飽,能蓋上一層房子使一家老小有個安身之處就行了。誰知,政府不但不給補償,反而動用公、檢、法強行撤離大壩,於8月13日抓了黃亨興、王振江和安龍兩位婦女送到興義市向陽派出所關押七天,8月14日早上五點半鐘,有60多名公安帶著棕繩、手銬、警棍、盾牌等武器到巴結小學隱蔽,準備抓巴結所有沒搬走的移民。移民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被公安人員打傷抓走王宏德、王利忠、岑媽明等14人,開槍打傷新寨組李媽猜、梁媽道、農媽春蘭三位婦女。當天公安人員在箐口道班攔阻搜查上興義的客車和貨車,受槍傷的三位婦女只好讓家人、親戚背著走小路繞過道班送到州醫院住院。第二天、第三天州長及州市幾位領導買了一些水果去『看望』,他們囑咐醫院醫生和護士『千萬不要對任何人說這三位受的是槍傷,是因跑著不小心跌傷的』,一位護士說:『是槍傷就是槍傷,是跌倒就是跌倒,其實我們又不跟任何人說』。除了被槍傷的三位婦女,其他人被打傷的都是自己拿錢治療。」(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