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有一個裁縫用的模特兒
她只是一個裝有輪子的黑色身形
沒有頭也沒有手臂，樣子十分奇怪
有時哥哥會站在她後面裝恐怖的聲音
然後她就會開始慢慢向我移動
我明明看到是哥哥在推她
卻還是會無由地害怕起來
後來媽媽在她身上披掛一些雜物
讓她的身形變得模糊，想減少我對她的過度想像
但其實我早就覺得她根本就是個人
一個長得怪怪的人
沒有表情，不太說話
每天都只孤零零地站在那裡
所以，當我玩得很開心時
常常會跑去抱著她搖來搖去
或站在她的輪子腳上，在原地轉圈圈
偶爾媽媽不在家時，還把她當媽媽對她說話
也許這樣玩久了她也裝不下去了
夜裡趁大家都在睡覺時
她開始拖著長長的影子來床頭找我
我每次一看到她向我靠近，就會嚇哭
好幾次我躲在爸媽懷裡時都還會看到她在動
就指著她對她用力地尖叫
爸媽回頭看什麼也沒有，總是說
怎麼了？它一直在那裡啊
就這樣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想試著再接近我
而我的情緒反反覆覆，白天夜裡永遠也兜不在一起
她不懂我，我也從沒想過這樣真的很傷她的心
後來她去了哪裡何時離開的
我完全沒印象了
我對她最後的記憶是
妹妹趁媽媽在做衣服我在一旁寫功課時
悄悄地在她腳邊拉了幾顆像乖乖球的屎
害我差一點拿來玩
(作者為美國華聖頓大學鋼琴藝術博士、國立新竹高級中學暨基隆高級中學兼任音樂教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