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23年04月01日訊】(大紀元記者宋唐、易如採訪報導)不久前習近平前往莫斯科,與普京重申兩國「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去年2月兩人宣布兩國合作「無上限」。但如果仔細觀察,中俄所謂「無上限」並非沒有限制,「全面戰略協作夥伴關係」也並非「全面」,習普會上已透漏出雙方存在不同調的細節。
除了歷史上兩國充滿矛盾外,俄中在世界經濟中扮演著截然不同的角色,地緣政治目標也存在差異。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戰略溝通協調員約翰·柯比(John Kirby)在習普會後表示,習近平與普京形成更緊密關係的「唯一理由」是「反擊」美國和西方,中俄親密關係只是一種權宜婚姻。
共同的反美利益讓中俄暫時有了「權宜婚姻」,在此基礎上,專家認為,中俄關係在矛盾、合作和競爭中共存,一旦觸到對方核心利益,雙方不僅暗潮洶湧,可能會升高緊張情勢。
習普會細節透露中俄存在不同調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暴露了兩國立場上的差異。中共高層雖然高調反美,但作為現有貿易秩序的最大受益者,不願意看到不可預期的外部挑戰,損害與歐美主要貿易夥伴的關係。
一些觀察人士認為,習近平主要在言論層面發揮作用,在戰術上來安撫西方政治家和受眾,他們願意把中共想像成一個負責任的行為體,這種說法反過來,又幫助塑造了中共作為一個中立行為體的虛假形象。
台灣國防安全研究院研究員兼所長沈明室對大紀元表示,習近平跑到俄羅斯訪問普京,形式上的意義會大於實質意義。習近平已經得到聯合聲明,已經塑造了調停停火談判的形象,至於俄羅斯做不做,其實跟中共無關。
此外,習普會至少在兩處出現了不協調的聲音。一是普京宣布在白俄羅斯部署戰術核武器。剛剛簽署的中俄聯合聲明表示「所有核武器國家,都不應在境外部署核武器並應撤出在境外部署的核武器」,俄方這種做法使中共難堪。
其次,習近平最後並沒有如俄羅斯所願,簽署「西伯利亞力量2號」天然氣協議。中俄聲明的中方版本中,天然氣問題被放在了第三段,還需要研究及磋商。雙方並無公布任何新的西伯利亞二號天然氣協議。
烏克蘭戰爭導致俄羅斯失去歐洲這個最大能源買家,因此更加迫切地推動天然氣協議,但這不是中共的唯一選項。近年來,北京一直在尋求能源進口多樣化。在天然氣方面也在與中亞國家進行談判。
2019年底第一條「西伯利亞之力」管線運作,開始把每年380億立方米天然氣從東西伯利亞輸往中國。但對北京來說,這條管道不過是能源多樣化的一部分。2017年,它進口了超過900億立方米的天然氣,主要來自澳大利亞、卡塔爾和土庫曼斯坦。
台灣國防政策研究會中俄問題研究員魯斯濱對大紀元表示,現在整個俄羅斯在國際上已經被孤立,能源輸出會更加仰賴中國,對人民幣也比以前更加依賴。
魯斯濱認為,中方在未來幾年對俄羅斯遠東的投資開發,會不會是如以前那樣光說不做,還是這次真的打算做下去。中國經濟狀況並不是很好,俄羅斯遠東是一個龐大的投資額項目,中方如果要大規模投資,能不能收回成本是個問題。
中俄經濟雖互補 北京重心還在歐美
蘇聯解體之初,俄羅斯尋求融入西方,後來受挫又趨於「多極化」外交。2012年普京重返克里姆林宮,儘管此時俄羅斯已遠離西方,但仍對中共保持警惕。俄羅斯精英對俄羅斯遠東地區的中國人口擴張感到擔憂,不願意向中共出售最新的軍事裝備,包括S-400導彈防禦系統和蘇-35戰鬥機。
2014年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改變了一切,俄羅斯與西方關係急劇惡化,克里姆林宮扭轉了許多對華政策,增加對北京的武器貿易,並評估解決中國人占領俄羅斯遠東地區問題至少不是那麼迫在眉睫。兩國之間爭議話題被放在一邊,或不公開表達。
在克里米亞制裁刺激下,莫斯科開始了東向政策,加大與中國的經貿合作,但兩國的努力看起來並不像熱切夥伴。從2014年到2018年,中國直接向俄羅斯的投資不超過240億美元。而同一時期,中國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投資了1480億美元,在南美洲投資了880億美元。
莫斯科期望中國能夠接替歐盟撤資後的大型項目,如莫斯科-喀山高速鐵路。但令俄羅斯失望的是,北京並沒有急於打破西方對俄羅斯的制裁。在投資談判時,中共被證明是一個艱難的談判者。俄羅斯小公司發現,進入中國市場比他們預想的要難。
2009年兩國簽署了遠東合作計劃,包括91個聯合投資項目。該計劃實施6年後,中國只為其中的11個項目提供了資金,而其餘的項目被拖延。
俄中兩國經濟存在非常顯著的結構性差異,俄羅斯是石油和天然氣出口大國,是歐洲能源的重要供應國,使得莫斯科有能力對西方強硬。
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與世界其他主要經濟體的相互依存度更高,比俄羅斯更容易受到地緣政治的影響。
澳洲悉尼科技大學教授馮崇義告訴大紀元,「中共擔心美國制裁,聲明裡頭專門有一句話,就是不針對第三方。當然是中共加進去的,就是留下一手,不敢跟美國徹底攤牌。」
根據中共海關數據,2022年中國對俄羅斯的出口額達到761.2億美元,比前一年的675.7億美元有所增加。但與中國跟歐盟、美國的貿易額相比相形見拙,2022年分別為8210億美元和7340億美元。
中俄兩國民間社會來往也受到限制。在2020年疫情期間,俄羅斯借著防疫之名,清除境內近百萬的中國非法移⺠。此前俄羅斯也多次以「零售業禁令」「打擊走私」等為藉口大規模驅逐中國商人。
俄羅斯人也對中共的限制感到不滿,兩名知名的俄羅斯漢學家寫道:俄羅斯媒體在中國的工作方式與中國(中共)媒體在俄羅斯的工作方式不同;中共有時甚至試圖審查俄羅斯的媒體;學術合作受到意識形態的阻礙;中共拆除蘇聯戰爭紀念碑的速度,遠遠快於中歐任何國家。
同時,在敏感政策問題上,俄羅斯小心翼翼地與中共保持距離。俄羅斯安全部門很少使用中國的技術。2015年俄羅斯準備尋找互聯網警務技術商,最後決定從電信巨頭華為購買數據存儲和服務器,但這筆交易突然間被取消了。
地緣政治目標不一致
促成俄中「權宜婚姻」的是兩者反美立場一致,都主張建立一個多極世界,在聯合國的投票幾乎是一致,並共同抵制美國「顏色革命」對其政權構成的威脅。
沈明室表示,「中國(中共)希望看到俄羅斯衰弱,又不希望它崩潰。同樣俄羅斯也希望國力能夠超越中共,但不希望中共崩潰以後,它變成美國在全球上唯一的敵人。所以在讓美國衰弱、共同主導國際秩序方面,中俄兩國有共同利益。」
馮崇義認為,俄中結盟的最大動機是共同反美,建立全世界的反美聯盟。中共反美的真正目的,是為了阻止美國支持中國的顏色革命,擔心中國內部的社會動盪侵犯中共政權,這是核心的核心。
但另一方面從歷史來看,在西方之外的歐亞大陸地緣政治上,中俄存在分歧,有時甚至互相角力,或滲入到對方勢力範圍內,相互獲取對方的經濟和地緣政治資產。比如,在對莫斯科具有重大地緣政治意義的問題上,北京未能支持俄羅斯。2008年俄羅斯-格魯吉亞戰爭後,北京拒絕承認阿布哈茲和南奧塞梯的獨立。它對聯合國譴責俄羅斯2014年奪取克里米亞的決議投了棄權票,而不是反對票。
2013年「一帶一路」倡議的開幕式,習近平選擇在哈薩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納舉行,令俄羅斯感到不滿。儘管習近平和普京後來同意「協調」俄羅斯領導的「歐亞經濟聯盟」,以及「一帶一路」之間的合作,但由俄羅斯主導的許多項目因融資和談判問題而停滯,由中國和哈薩克斯坦主導的一些「一帶一路」基礎設施項目已經完成。
魯斯濱表示,中共「一帶一路」必須要經過俄羅斯後花園,但中共原本規劃的「一帶一路」直接經過中亞,並沒有經過俄羅斯,在哈薩克斯坦投資比在俄羅斯的投資更多。目前在中亞地區中俄雙方會陷入競爭狀態,但不會明鬥,而是台面下的一種競爭。
由俄中主導的上海合作組織(SCO),俄羅斯想讓上海合作組織成為集體安全條約組織(CSTO)的合作紐帶,但中共害怕損害與美國的貿易利益,持謹慎態度。當俄羅斯邀請中共對手印度加入上海合作組織時,中共也邀請印度的宿敵巴基斯坦加入。
俄羅斯雖然向中國出售最先進的S-400防空導彈防禦系統,但也同時向中共對手印度出售同樣的設備。從2013年到2017年,35%的俄羅斯武器出口到了印度,而北京只有12%。
魯斯濱認為,俄羅斯仍然會跟東南亞保持一個友好關係,在南海立場上並沒有偏向中國(中共)。中俄關係其實講得非常明確,就是雙方就是先談好,先談容易做的事情,不談難的事情,所以中俄關係是個很特別的關係。
中俄是不是同盟?
一些分析家認為,雖然俄中兩國之間軍事合作看似達到互通有無的程度,接近於「結盟」,但莫斯科和北京並不急於正式結盟,俄羅斯也從未想過與中共分享敏感的軍事機密。
魯斯濱表示,中俄關係確實是沒有達到同盟等級,但是軍事技術某些領域的合作,已經達到準同盟等級,中俄關係是世界上最特殊的外交關係,沒辦法說是不是同盟。
「因為如果一旦形成同盟,等於說就像北約一樣,雙方某個國家被欺負了,我一定要參戰,幫你參戰到底,那是不是俄羅斯跟烏克蘭發生戰爭,中共軍隊一定要去站在俄羅斯這邊,這就是同盟的意思,但是今天中國(中共)並沒有跟俄羅斯達到這個條件,雙方確實並不是同盟。」他說。
魯斯濱表示,「就是說雙方都反對美國,雙方都為了各取所需,中俄關係畢竟還是一個純粹國際利益上的合作,並不是一個價值觀的合作。到今天為止,中俄關係在價值觀上,仍然存在不同。」
沈明室表示,「中俄之間這種又矛盾又合作,某種程度又競爭的關係,不像美國跟同盟國家那種推心置腹、生死同盟的關係。兩國原來也有矛盾,有利益衝突,甚至在另外一方受到危害的時候,也不排除會落井下石,或者是用旁觀的方式,坐視情勢的惡化。」
沈明室說,如果以同盟的標準,它們還沒有達到,如果還沒有達到的情況之下,美國目前大概很有自信在印太跟歐洲分別對付中俄,也看出來它們其實不會聯合起來,成為同盟來共同對付美國的。所以美國一再警告中共,不可以援助俄羅斯致命性武器。
沈明室認為,目前俄中兩國還有合作的空間,並沒有觸碰到利益衝突點。但是如果哪一天,觸到對方的核心利益或利益衝突的時候,那當然不只是暗潮洶湧,可能也有升高緊張的情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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