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師對我抱怨他的班級有位女生愛惹事,而且一點點也不能原諒別人犯的錯,如果有孩子膽敢惹到她,她無論如何一定要追打到對方,否則不肯輕易罷手。
老師把她形容成了個女魔王,倒是引我好奇,而且老師還說:這孩子的父母,鼓勵孩子要霸氣,認為這樣的個性以後才能成大器。所以,老師一跟家長提到小女生的壞脾氣時,家長僅輕描淡寫的說:我的孩子就是這種個性,你叫別人少惹她,或是她發脾氣時由她去,一會兒就沒事了。可是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辦了,偏偏不是這樣。這位老師被小女生磨得快失去耐性了,同時,更擔心長此下去,小女生會被班上同學列為「拒絕往來戶」。
老師把小女生形容得引我好奇,究竟是何許人,能令老師及全班同學對她敬而遠之、避之唯恐不及?如果有機會,真想看看她有沒有三頭六臂。
沒過多久,這個機會就來了。那老師氣極敗壞地來了,嘴裡嚷着說:她又打人了,這回連老師也罵上了。在老師對她的所作所為都還來不及反應與制止之際,她一轉身就衝出教室,不曉得跑那兒去了。老師擔心她盛怒之下,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要我利用學校的廣播器喊她回來。
原本,我還擔心她會不理廣播聲,沒想到我剛喊完走到門口張望時,看到一個臉圓圓、長得又壯又高大的女生,怯生生的站在我面前。我終於得以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了,不像老師說的那樣凶狠相嘛!可是看她的身材,我可以理解為什麼連男生都打架打輸她。
一開始談話,我帶著老師跟我描述的那些形象看她,把她當成兇神惡煞,所以我的態度不是很和善的,後來我發現這小女生眼睛泛著淚光,也許她不是老師說的那樣不講理,也許她滿腹委屈。觀念一轉,我就靜下心來聽她訴苦,我的心就柔軟了,然後才能有機會觸及這小女生的心靈深處,進而分享她的故事。
其實,每次老師看到她與人爭執都佔上風,所以老師都站在同學那一邊,她覺得老師幫著同學欺負她。像這一次,也是同學先踢她的腳,她才踢回去的,就在一來一回踢着的過程中,兩個人就打起來了,老師什麼也不問從背後把她抓住了,又一口咬定是她不對,一氣之下她就辱罵老師,然後跑到校園躲着。
在聽她說話之際,我覺得愈來愈同情這小女生。她並不是什麼壞孩子,只是被一個不肯吃虧的觀念害慘了。她的腦袋裡深信着父母的教誨:「一定要盛氣凌人,才會有出息。」所以她告訴自己,被人家打一下要還回去兩下,否則小小心靈裡就會責備自己沒用,不能成為父母眼中的棒孩子。可是在一次又一次與人爭執的過程中,她的感受其實是矛盾而痛苦的,她的眼中閃著無法再如此硬撐下去的害怕。
真心疼這孩子,她是錯誤教育下的犧牲品。家庭原本應該教孩子謙卑處世的美德的啊!可是父母愛之適足以害之,怕孩子吃虧之際,竟把孩子教出個人見人厭的德性來。當這孩子面對人群中要求的寬容忍讓的價值觀時,她真的是很茫然的。
拍拍這孩子的背,她的眼淚終於如成串珍珠,我知道一時要改變她的觀念很難,但我知道唯有教她善待與容忍他人,才能真正解決她所面臨的成長危機,同時也是她追尋美好童年時光的重要功課,怎麼父母卻督促她走向相反的道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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