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夫賢婦

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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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家的阿旺,是我小時候的玩伴,他在家中排行老么,上有兄姐,雙親雖然務農,但仍非常重視孩子們的教育,即使賣田籌措子女們學費,亦在所不惜,阿旺自小聰明好學,成績常名列前茅,表現都比其它兄姐出色,於是父母親對他寵愛有加,雖然阿旺比較懶於幫忙農事,父母親也不以為意。

記得高中畢業那年,阿旺一時表現失常,未能如願擠上理想公立大學,於是好勝心強的阿旺,毅然決定隔年東山再起,為激勵鬥志,阿旺竟把臥房的通舖床板,一一拆除拔起,以臥薪嘗膽的方式,伏臥書桌自修準備重考,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考取台灣大學心目中理想科系,在大學仍以優秀成績畢業,而榮獲保送台大研究所,但卻只讀一半,即不知所以中斷學業,家中父母及兄長都驚愕不已。

驟然離開學校,阿旺心裡不知賣什麼膏藥,只帶著些許盤纏,即自個兒北上奮鬥追求夢想,其實以當時阿旺的學識能力,要考個朝九晚五的公務員職位沒有問題,但阿旺卻不願屈就單調的公務生涯,另有人生規畫,希望踏入商場施展報負,這樣的人生比較富有挑戰性。

最初在一家私人公司任職,吸取經驗,計畫等賺了一筆資金後,再自行高就發展,就在同時,結識公司內部一位就讀夜間職校小妹–阿珠,因工作關係,兩人同進同出,阿旺還天天護送阿珠上學下學,無形中雖然兩人學歷懸殊,但日久生情,阿珠竟對阿旺萌生愛意,打定非君莫嫁,阿旺原本把阿珠當小妹予以照顧,沒認真當一回事,後來發現阿珠情有獨鍾時,阿旺斷然不告而別,不聲不響辭職獨自回南部鄉下,避開阿珠愛意糾纏。

可是,阿珠畢竟是城市女孩,果然作風開放大膽,敢愛敢恨,竟獨自南下尋找愛人,以六十年代老一輩思想,簡直不可思議,阿旺老父選擇站在阿珠這邊,叫阿旺負責到底,不可戲弄他人感情,就在半推半就下,阿旺勉強答應,隔年阿珠順利嫁進張家,當起張家小媳婦。阿珠生活簡樸,對公婆孝順有加。

婚後半年多,阿旺帶阿珠再度上台北一起打拼自己的理想,起初在鄰近一所大型職校處租一家專作早餐店面,夫妻攜手同心,生意作得相當不錯,後來一對兒女相繼出生後,繁忙生意無法兼顧兒女教育,加上工作勞累,夫妻開始有口角之爭,於是不得已,只好放棄早餐店另起炉灶,頂下一家稍位於郊區,專賣小型家庭電器用品的商店,時機適逢台灣經濟起飛,數年之間也賺了不少錢,夫妻間衝突少了,兒女教育也能兼顧,也購置一間屬於自己的家,家庭幸福美滿,後來大型量販超市如雨後春筍,衝擊傳統各類小店市場,小家電業生意一落千丈,無法繼續經營,這時阿旺也已四十多歲了,收起生意,在友人的慫恿下,阿旺介入不熟悉的金錢投機市場—股市,沒有經驗的阿旺,在股海沉浮幾年,昔日辛苦賺的錢和房子,全數沒入股海,阿旺在中年面臨人生最困頓考驗,只好租下一間狹小公寓,一家人勉強住下去。

就在這最困頓的日子裡,阿旺一時失去鬥志,更何況轉行就業談何容易,此時幸賴阿珠肯放下身段,去麥當勞、速食店等身兼數職,賺取微薄薪水養家糊口,阿珠克勤克儉,加上一對兒女體恤家庭困境,也半工半讀相繼完成學業,阿旺這時卻遊手好閒,每天與友人喝茶聊天,或偕友人到處遊山玩水,完全不顧家庭生計,阿珠在如此困苦的環境下,仍然樂觀開朗,毫無怨尤,現在這個家還能支撐下去,要歸功於樂天知命勤奮工作的老婆—阿珠。

人生果真不能只看表面論定,誰能知道當年曾是名校高材生的阿旺,擁有這麼好的資質條件,後來卻是「閒」夫一位呢?而學歷不高,平平凡凡為愛走天涯的阿珠,卻能扮演起「賢」妻良母的角色。得失之間,看倌們是否也能體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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