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作家阿森:民间悲喜剧述说当代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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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6月23日讯】(大纪元记者夏墨竹墨尔本采访报导)墨尔本著名华人作家阿森说:“人生本身就是喜剧和悲剧联系在一起的,不是喜剧,就是悲剧,如不喜不悲,那一定是闹剧。”

二十年前,阿森带着一口箱子、三百美金,还有《许国璋英语》第二册的水平来到了墨尔本;二十年后阿森在他虽然不是面朝大海,但却是面朝山坡、春暖花开的房子里接受了我的采访。坐在我面前的阿森,如今不仅是一位自我满足的人,更是澳大利亚华语文坛上成绩斐然、卓越出众的一位作家。

阿森对我说,“来澳洲二十年,前十年没写过一个字,写作也是这十年的事。”机缘巧合,十年前一个偶然机会,阿森开始用写作的方式表达并确定自己的思想,一投入文学创作便一发不可收拾。他的文学天赋、才华及丰富的阅历,更兼他与生俱来、从未磨蚀的明澈心灵,使他的文章在海外华文世界中脱颖而出。

他的视角富有洞察力,借笔抒怀言志,笔锋敏锐犀利,语言幽默诙谐,嘻笑怒骂皆成文章,让人在开怀一笑之余,不禁也掩卷沉思。他笔下的小人物们栩栩如生,他们人生的悲喜剧,使人笑,使人哭。阿森说,我来自社会的底层,反映的也是底层老百姓的生存状态,修史于民间。从小就喜欢乱读书的他总是谦虚的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其实很多人都很有生活阅历,只是不能表达出来,我大概还能表达出来。”他还说,写作是一件愉悦的事,“我从来没打过草稿,写作永远是一气呵成。”

叫父亲太沉重

阿森出生于书香世家。他的曾祖父、祖父、父亲均是晚清大学士和大学生,父亲毕业于蒋介石创办的中央政治大学(台湾政治大学前身)法政系,阿森本人和他的儿子也都是大学生。五代书香门第的家族如今在中国可不多见。

谈起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记忆,阿森说是第一眼见到父亲,那一年阿森28岁。他指着照片上父亲的毕业帽说,“这是蒋介石校长给我父亲带上的。不过我父亲倒霉也为这个学校。1949年以后有一个规定,凡是中央政治大学毕业的学生一律七年徒刑,不管有事没事。我出生三个星期后,我父亲就入狱了。他关在监狱里二十多年,很幸运,躲过了文革,要是在外面,肯定也被整死了。我28岁第一次见到父亲。我没法叫爸爸,真是叫父亲太沉重。但我从来没觉得我父亲是被冤枉入狱,他的遭遇是历史的必然,这是一个历史的事件,要放在历史中考虑。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悲剧,一个家的悲剧,而是整个民族、整个国家的悲剧。”

17岁那年阿森上甲板做了一名水手,后来读大学,当船长,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吹过十年海风的他说,“海会给你性格上有一点转变,锻练你坚强,看的很开,遇事不惊。”他也说海上的生活很无聊,并不像你想像得那么浪漫。

在船上,他结识的水手长命和王扁,还有第十七名船员,后来都成为他小说中的人物。阿森用黑色幽默的叙事手法讲述了这些小人物人生的悲喜剧,透露出他们身上人性的绝望、扭曲和挣扎。阿森在书中说,那些死去的人匆匆来、急急去,“真正悲惨的是还记得这些故事、向后辈说这些故事的人。”

“吃狗食”

二十年澳洲生活,阿森干过机械工,当过清洁工,洗过盘子,送过广告,后来又自己创业做了老板。他给我讲了一个在澳洲“吃狗食”的故事。

“我们刚到澳洲时很穷,买东西都斤斤计较。”阿森讲道,“有一个朋友说在维多利亚市场买鸡肉才九毛九一公斤。大家都觉得怎么这么便宜啊,都去买。我记得那天做的是红烧鸡肉丸子,结果一口咬下去,满口碎骨头,全吐出来了,这是狗食!那时,在我们中国人眼里,所有的鸡肉,包括鸡骨头都应该是给人吃的,不应该是给狗吃的。我们买鸡是过年时吃的,而西方国家的鸡肉可以给狗吃,我们无法理解,其实这是两个社会的差别。这种差别是很大的。”

阿森还说,当年他来澳洲时,英语并不好。英语好是后来做咖啡店生意的时候,七年做下来,英语进步很快。他在澳洲打的第一份工是在工厂开机器。“老板是西人,我是他们厂第一个寻工的中国人,他也是我认识的第一个西人,直到现在,我们都保持着很好的关系。我在那里做了十年才离开,做得十分愉快。”

阿森说,“那时我英语也不好。一个西人老是跟我说,他每天早晨四点钟带他的女儿去上班。我总是想不明白他女儿在政府部门工作,怎么要这么早去上班。其实就是英语问题,英语中女儿和狗、工作和散步读音相近,我没有分清,后来才明白,他是说,他每天早晨四点钟带他的狗去散步。当时不了解西人的文化,不知道狗是要出来遛的,这些生活习惯都不了解。”

阿森说:“澳洲的社会结构、处事方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中国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我曾经陪一个朋友,他要在澳洲注册一个公司,大概要交几十块钱,需要三个工作日。我那个朋友不放心,因为在中国注册一个公司,要花很多钱去打点,搞通很多环节。澳洲政府有专门管公司注册的部门,我朋友就和那个西人官员套近乎,跟他说,你人真好,今天晚上我们请你在唐人街吃饭。结果那个西人欣然应许,还带了另外一个人来,于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吃了饭。吃完饭,那个西人问我朋友,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我朋友说,就是希望你们能批得快一些。那个西人说,你要我两天也不可能,四天也不会,三个工作日就是三个工作日,你大后天过来拿就是了。结果这顿饭等于是白吃了,不过也很好,给澳洲人留下了中国人非常好客的印象。”

阿森说:“我们在澳洲其实就是一个学习的过程,这就是我们在生活中不断‘吃狗食’的经历,一步一步走过来,二十年的西方生活,我们可能还是不断的在吃‘狗食’,只是类型不同罢了。”


墨尔本著名华人作家阿森接受大纪元采访。(摄影:陈明/大纪元)


澳洲梦

阿森从来不觉得在澳洲打工很辛苦。他说,“恰恰相反,到澳大利亚我找到第一份工干第一小时的时候,我兴奋得不得了,非常高兴,我觉得自己终于也可以赚外币了!在澳洲,天非常的蓝,第一次有自行车的时候,我觉得能在这片蓝天下骑自行车,真是一种幸福,我们生活在一个很好的社会里面;第一次开汽车的时候,我也想,这么蓝的天,如果这一辈子能这样开汽车多好,从内心里很珍惜这样一个社会。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今天。我现在觉得非常幸福,没有理由不幸福。澳大利亚是一个非常好的社会,有言论自由、信仰自由,是一个很宽容的社会。”

他说:“在澳洲我有一个很大的感觉,可能别人没有注意到。我们澳大利亚每三年选举一次,选举都放在星期六,奇怪的是我观察到每次星期六都是一个大晴天。星期日早上我醒过来,每次我都想这样一个话题:啊,我们今天改朝换代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变,这么轻松,就像昨晚开了一个party,星期日又是一个好天气。这说明澳大利亚是一个超稳定的社会,制度很合理,是真正以人为本的制度。在澳大利亚的社会制度下,不管怎么改朝换代,你永远放心,老百姓的生活会越来越好,这就叫安居乐业。而中国改朝换代往往都要流血的。有人说,邓小平把政权传给江泽民,江泽民把政权传给胡锦涛,并没有流血冲突,但这种说法不对,只不过回到了三千年前尧舜禅让,不是进步,是倒退。

阿森笑着说:“过去在中国总是说外国梦,住洋房、赚外币、开汽车,现在都有了,我非常满意,感谢澳大利亚。”

他还说,“我们从中国来的移民要学习西方好的东西,当然西方也有糟粕的东西。一个民族应该要有创造力和包容力,我们要向西方学习,这两点很重要。”

阿森谈文学

阿森的第一本小说散文集《点横竖撇捺》于去年面世,我去参加新书发布会时买下了一本,故事厚重感人,读之爱不释手。阿森在书的扉页上题词:“如果喜欢你可以享用,如果不喜欢你可以开骂。”足可见作家的宽容和潇洒胸怀。

在这次采访中,当我谈及这本书时,阿森说,“其实写的时候倒也不是刻意要写死去的人。写完之后,才发觉这么多相识的人都死了,包括我大哥给我的书写完跋之后也死了。其实小的故事在一起不经意也写出了历史,历史就是这样的。”阿森对我说,他目前的创作已转向哲学思考与时评,第二本书《倒着看,正着想》很快将与读者见面。

阿森给予网络文学很高的评价。他说:“网络文学是平民文学,这种平民文学往往比官方文学要来的好,平台多,给很多人一个机会。网上有很多高手,写的非常漂亮。这些民间高手绝对不是作家协会培养起来的。高手不在作协,高手在民间,那些自称高手的一定不是高手。”

阿森评价鲁迅:“我不太喜欢看,他的作品也看得不多。倒不是说鲁迅不伟大,只是每个人的阅读兴趣不一样。我觉得他的作品很晦涩,透露着一种蛮阴暗的心理,不是很包容的感觉。”
在谈及澳洲社会主流文化时,阿森说:“澳大利亚是多元文化、多元民族,人口这么杂,就像整个海洋,黄鱼和黄鱼在一起,带鱼和带鱼在一起,很难找出一个是社会的主流文化。其实华人文化也属于主流文化。当我们谈主流文化时,潜台词是主流文化是高级文化,好像档次高一点,其实我觉得只要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就行。”


墨尔本著名华人作家阿森接受大纪元采访。(摄影:陈明/大纪元)


作家应该说真话 读者也应看真话

阿森说真话。他的率真、坦诚和谦和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说,“海外作家的大环境比中国好的多,但如果有思想写一些真实的东西,对一些海外作家还是很难。”

他说:“世界上任何一个民主的国家、正常的国家,知识分子和政府的距离都是渐行渐远,永远站在政府对立面,知识分子只有不断的批评政府,才能促使政府积极向前走,变得更好,而不是拍政府的马屁,这样的制度才是一个好的制度,反之就是一个坏的制度。”

他批评中国的作协体制,称“没救”。他认为作家根本就不应该由政府养着。阿森说,“中国的作家是政府发工资,谁敢说发工资的坏话?中国的知识分子和政府走得太近,太利益化。文学这个东西一染上官气,就好像腐蚀剂,很难有好的东西出来。1949年后,中国根本就没出过一个大家,因为作家没有空间。”

阿森笑谈,有很多书写出来其实是无病呻吟。他在上海书城看到有一个广告:买两本书送一个油壶。他说,“这广告本身就是一个笑话,一个讽刺。书现在是搭卖,真是可笑。中国的书商业化到了这个地步。那是不是中国就没有好作家呢?你看获诺贝尔文学奖的高行建一离开中国这个环境,也写出好东西来了。”

阿森说,“我们在海外都关心中国,我们批评中国,是希望中国更好。有些读者党国不分,一说共产党不好,他就以为是说国家不好。其实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中没有共产党,中国人创造了这么优秀的文明,共产党才执政六十年,而共产党执政这六十年是最糟糕的六十年,死人死得最多,政治运动最多,非正常人口死亡最高的六十年,民不聊生最厉害的六十年,所以党和国一定要分清楚。其实国民党也是党国不分,我不仅骂共产党,连国民党一起骂。”

阿森说,“这次温家宝提倡说真话,我听到都要笑死了。说真话本来是每个人都要做的事情。在中国说真话成了一种号召,说明没有人说真话,这是一个假话的世界。”

阿森遗憾的表示,“大陆很多读者其实很有思想,很有观点,他们很渴望知道一些真的东西,只是中国那个大环境不允许。恰恰我们海外的很多读者,在大环境允许的情况下,真的东西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看。”

阿森表示,“中国假的东西太多,没有多少东西是真的。你看上海世博会试运行期间,假的东西又是很多,吉祥物是抄袭美国的,世博歌曲是抄袭人家日本的,中国馆的整个造型也是抄袭日本的。中国缺乏创造力,整个民族是被某种压力压着,没有自主创造性,而且现在中国人都被引导到利益上去了,利字当头,什么东西我拿过来copy一下,明天就可以赚钱了,干吗花几百万搞科研、搞研发呢,何苦呢?现在世界范围内没有中国发明创造的东西,在外国人眼中能代表中国文化的除了春卷、功夫,还有什么?没有东西向人家展示中华文明。什么是中华文明,连自己都说不清楚,而且中华文明还被滥用,尤其是各国建立的孔子学院。”

阿森谈话,率真无忌,坦坦荡荡。我感慨的想,追求自由精神的他终于可以在他的文学世界里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了。然而在他不露声色的嘲讽微笑里,我总能觉出那种认真诚挚、悲天悯人的情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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